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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由天,老夫已经苟活多了时日,早被阎王爷给记挂上了,多想无益!”梅寅玉挥了下手,一脸随意。
我却心中一沉,手底下不由重了几分。
一旁宇文岚沉声道:“老神医妙手回春,朕也久闻,朕的皇后蒙老先生多年照顾,听闻赤红果乃续命药引,日后需要多少,可以尽请索取便是!”
梅寅玉仿佛这时候才见着宇文岚,眯着眼瞧了会,呵呵一拱手:“老夫不知道陛下圣驾光临,实乃罪不可恕,罪过罪过!原来刚才是陛下助了一把,老夫的腰承蒙陛下龙足青睐,实在是多谢。陛下您的龙足,果非凡品,啊,哈哈。”
宇文岚闻言面皮子狠狠抽了下,往我这瞧了眼,大有痛心疾首的意味:“朕的皇后这些年承蒙先生教导了!”
梅寅玉也不谦虚,呵呵挠头:“过奖过奖,也是这丫头聪慧罢了,寻常人没这天赋!”
宇文岚覆额敛眉,咬了咬牙:“嗯,确然是有些天赋的。”
我瞅着,俩个人之间有些个微妙,想来是因为刚才那出戏弄,本着梅寅玉教导的天塌了就让高个顶着的宗旨,我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奋力搓洗手里头那件袍子。
我搓,我搓,我搓搓搓。
搓过头了!
来了那么多人自然没法子在屋里头用膳,常麟和念兹早就在外头搭起来个桌面,又去外头整来了好酒好菜,大家准备坐下来叙叙旧。
很显然,梅寅玉和令狐彦是故交,而宇文岚也并不是第一回见着他。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梅寅玉居然认得这些人。
听说他本就是京城人士,那一场未能修成正果的爱恋未结束前他乃是京城名医。
不过他个性狷介,不善逢迎,那个时候大兴城还是大梁的,官员腐败,豪强逞能,梅寅玉未结果其实连花都未开的初恋就是被京城里某个大官小舅子给强娶了做妾的。
其实这里头还有些曲折,那初恋本来已经有了丈夫有了俩孩子后来愣被抢走的,梅寅玉想救却还是孩子,眼瞅着他原本的丈夫被打死,孩子被卖。
很多年后再见着,却是已经人老珠黄又被赶出大户的初恋,在那狭邪中迎来送往,一身肥肉,人事已非。
这委实也是一桩惨事,难怪人后来远走他乡。
当初他在京城里想着救人时太过年幼差点被人打死,是令狐达将他救下给了银两送他离开,这就是他为何会医治令狐彦的原因。
多年不见,自然也是要坐下来叙叙旧的。
不过么,这饭食间,宇文岚的脸色,堪比锅盔。
大家伙除了梅寅玉一惯随兴,令狐彦神情寡淡外,另外俩个同我一样,保持着异样的安静。
梅寅玉虽然教导过我谄媚之道,不过他自个许是无所顾忌了,对着宇文岚可以研墨的脸视若无睹的胃口好。
令狐彦则是高深莫测,也没见着他怕过什么。
我没工夫研究他想什么,我可以理解宇文岚此刻心情。
愣谁瞅见自个新换上的外袍呼啦啦如同一片破布烂衫挂在风中凄凄惨惨戚戚的飘荡都不会脸色好。
谁让人宇文岚是个节约勤俭的好皇帝,一般袍子都是一穿再穿滴,我这一洗就洗成了一件瞧着穿了有七八年头的破旧袍子,作为一条以坚固耐用为人称道的缎子布料,委实觉得它在风中飘荡的甚是委屈。
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他老人家这衣服料太好,我这么些年可没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不是没干过洗衣赚钱的活计,可人家普通家户哪有那么金贵的衣料,说穿了,还是他老人家不够节俭,唔,须得再节俭些。
我在那跑马车的乱想,宇文岚终究是盯着那衣衫纠结痛心了许久后给了个默哀的眼神,端起小碗闷头优雅的吃了起来。
顿时令我等松了口气。
我那口气还没顺出喉咙,宇文岚却又突然朝我看了眼,眼神里头大有谴责我非贤妻良母的意味。
那么复杂的意境我都品得出来,委实是不容易的。
主要是我自己个心中有此念头,随之我心中一凌,我又何必要做什么贤妻良母呢。
丫的一皇帝,不缺吃不缺穿,我在那自我谴责个毛啊?
于是,我在那强大的谴责眼神下,突然坦然拿起了筷子,对着一桌子丰盛开动起来。
我这边无声交流,那边却是在有声说话,但听令狐彦道:“不知梅老这药制作如何了?下官听皇后讲,赤红果乃是您老药中一味君药,那其他的呢?可有需要,下官可以代劳帮衬。”
梅寅玉往我这瞧了眼,随即呵呵一笑,道:“老夫已油尽灯枯,那些药无异于事了,不做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宇文岚前头痛心疾首啥么?嘿嘿
乐呵了几章大家缓一缓没?下一章开虐,别说我没提醒哦!
妾本余孽 生莫留,死不同
生莫留,死不同
吧嗒一下,手里头的筷子应声落地。
下一刻,只觉冰凉的手被一只温厚而有力的手迅速裹住,“如意!”钟磬悦耳的声音多了份忧患,猝然唤道。
下意识看了过去,瞧见宇文岚那一双浓黑深邃的眼,里头满是隐忧。
我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瞧梅寅玉,站起身来想要甩脱手里的禁锢,然而那双手牢牢控扼着,无法挣脱。
我只得哀声唤道:“老梅干!”
梅寅玉看着我,笑了笑,皱起满脸风霜压成的纹路:“丫头呀,如今,你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老头子也就放心了,人各有命天意不可违,放弃吧!”
“不!”我突然尖锐的叫了一声,恼恨的甩手要扑过去,奈何那禁锢箍得我皮肉厮痛,不由得扭头恼道:“放手!”
宇文岚面色一沉,身后俩个人更是勃然变色,然而他却在视线瞧着我一会之后,松开了手。
我头也不回扑过去,抱住梅寅玉道:“放屁放屁你放屁,你是我的家,你不准死,你死了我去陪你!”
“如意!”身后传来断喝,我却无心再做出平日那副谄媚来。
梅寅玉瞧了眼我身后,置下筷子扶着我的肩膀:“丫头,起来,身后那个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啊,别忘了老夫教过你的!”
我固执的抱着他的腰,跪在地上仰视,这个老人岣嵝的身躯拥有无尽的力量,支持我走过暗无天日的岁月,他的眼,浑浊中透着犀利,洞悉一切世间法则。
他令我寻求存在于世的法则,除了他,平生只有父皇,令我一生敬服。
我失去父皇,难尽孝道,如今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老人的命。
我没有理睬他的话,却猛然起身朝一边的赤红果走去,将它拖过来道:“你看,我把它带回来了,你不是说这个可以给你续命吗?我们赶紧做,你放心,陛下英明神武,他不会吝啬这些东西的,他会保证一直提供这些东西的,对不对,陛下!”
我热切的瞧着宇文岚,后者神情肃然,用那寒潭曜石一般的眼盈盈闪光的瞧着我,却还是应了一声:“嗯!”
我欣喜的望向梅寅玉,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希冀:“您瞧,我说我办得到吧,你别怕,你不会死的,真的!”
梅寅玉面对我的雀跃,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闻言只是笑了笑,哂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丫头,你这份心,老头子我领了,可是,真的无用了,别为我糟蹋这些金贵玩意了,浪费啊!”
“谁说的,老梅干你耍我啊!”我拿眼瞪他:“你上回还说没有赤红果你不能活,要不我也不会去京城,怎么这回又变了,你又玩我是不是?”
梅寅玉不由叹了声:“老夫这是……”他朝我身后看了看,最终道:“没,老夫这病啊,一日三变,赤红果原先是有用,不过么,如今已近无用了!”
我讶然:“怎么,是不是太晚了,你上回不是说三个月还够用么?”
梅寅玉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猛咳,我刚想伸手去替他拍一拍背,却见他佝偻着身躯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滑了下去。
他身后一言不发的令狐彦眼疾手快的伸手将他扶住,只听噗一声,便看见一大口暗红色的血,顺着梅寅玉手指缝无声无息的流淌了下来。
我顿时呆住了。
接着梅寅玉抬起眼皮子仿佛想要和我说什么,却眼白一翻,歪向了一侧。
扶着他的令狐彦立刻对一旁的常麟道:“快,抱老先生进屋!”
我愣愣的瞧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影,恍惚之间只觉得那抹暗红如同氤氲了水汽逐渐在眼前放大,变得殷红,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色泽。
一切都变得模糊。
“如意,如意?”身旁有什么人极其温柔的抱住我,仿佛哄着一个孩子一样:“乖,如意,地上凉,起来吧!”
我惘然四顾,一片荒凉,冷不丁却在无极处,瞧见一双灯亮,如同城防四隅上孤悬的塔楼,在雾气萦绕的荒原中仿若明灯,令我悚然一惊。
耳边是从未有过的温言低声哄着:“如意,别怕,朕在这里,我陪着你呢,嗯!”
我仿佛如溺水的人儿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得拽住他的手,全然不觉自己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他不会死的,对不对?不会的,你告诉我,不会的对吧!”
乌黑的瞳眸浓墨重彩的闪耀着星河一般的璀璨,伸手将我拦腰抱起,紧紧的揽住,温温的应:“嗯!”
“你保证?!”
“朕保证,朕是天子,生杀予夺都在朕的手里,他不会死!”
我五年中从未觉得这个声音如此悦耳,如此雄浑而沉重,如同羊皮大鼓一般擂着,如同三山五岳一般屹然。
“乖如意,别咬,张开嘴巴,听话!”宇文岚眼中满满都是痛惜,却依然轻柔的,温和的哄着我,他坐下来,抱着我摇晃,伸手将被我死死咬住的下唇从上牙中解脱出来,低头含着一遍遍用舌头抹去腥膻的血。
随后又将头抵在我的耳畔不停的重复:“乖,如意乖,不怕,我在,我在!”
我在这一声声浑厚的诱哄中终于从冰冷刺骨的寒潭里将瑟瑟发抖的身躯捞上来,浑身渐渐温暖,然后仿佛有什么在催眠我的意志,尽管我拼命想要保持清醒,想要跑去看梅寅玉,可是意志却渐渐昏睡,最终没入永恒的黑暗。
梦中,我照旧在永恒荒芜中独自蹒跚,暮然回首,只见有灯火阑珊处。
嬉笑怒骂,笑语盈盈,然则暗香浅淡,触之不及。
“如意,如意!”熟悉的呼唤在流光暗影中若即若离,我伸手欲够,却脚下一空,陡然坠落万丈深渊。
我大叫一声拗了起来。
“如意!”真有人喊了我一声,才觉四周灯火通明,我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我眼熟的蓝底白点小花的棉被。
这是我熟悉的老屋,这床我睡了一年,这被子,还是我那粗劣的针线活下的成品。
原来一切不是梦。
“老梅干,老梅干!”我猛然记起一切,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
宇文岚在一旁一把拦住我:“做什么去!”
“我要去看老梅干,他怎么样!”我哆哆嗦嗦的抬头,打量了下他的神情,无奈那张脸,百年难见一会神情变化,厚重的永远瞧不清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