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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长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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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同寿’!这是‘金刚伏魔一十六掌’中的最后一掌!”一直默不作声的宝蓝长衫青年惊呼,“净一法师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天地同寿’在这一十六掌中威力最大,天底下无人接得了!据我所知,法师他老人家平时从不使这一招,因这一招不但不为敌人留一条生路,且自己也会因内力耗费太多而对身体大有损伤。但当时性命攸关,为了能助弘性师父逃走,却也说不得了。”

法空一掀寿眉,问道:“原来施主也识得‘天地同寿’?”

青年敛眉拱手道:“呵呵!晚辈冒昧,不过是凑巧而已。”

“当时这招‘天地同寿’一出,那四个人抵受不住,一齐后退,狗贼距净一师伯最近,首当其冲,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只见他的那张俊脸立时白得像个死人。眼看他马上就会遭报应,猛然,他大喊:‘净一法师饶命,小的不要那物事了。’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地下。这时净一师伯的双掌已要击到他的脑门了。一听他这声喊,那迅疾如风、凌厉似电的一掌竟然硬生生地停在了他的头顶上。”

“净一师伯连连咳嗽,口中鲜血涌出,显然,为了把这天下无双的一掌硬撤回来,他已重伤了自己。可就在这时,在那月色下,老衲看得一清二楚,忽然,一道白光一闪,老衲正纳闷,好好的天气,怎么会有闪电时,老衲……老衲……”说到此,法空面色铁青,嘴唇颤抖,清明澄静的眼中已有泪光闪动。众人被他这神色所慑,均觉后背一阵发冷。

晏天良轻咳一声,将一盏清茶端与他,轻声道:“大师,您先喝口茶。”

法空轻摆手,接着道:“谢谢晏檀越,老衲没事。不过那夜老衲所见的那一幕太过凄惨,太……太过残忍,而且,也实在是太过卑劣阴险了。是以即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现下回想起来,心里仍……唉!当时,老衲只见狗贼居然把他的剑从净一师剑突正中,自下而上,都刺进去了,只……只有半从净一师伯的肩胛处透出来。那一截鲜血淋漓的剑尖。让老衲当时就瘫软了。唉,那种场景,老衲一生别说是见,就是连想也是从没想过的。”

“狗贼一剑得手,两腿一蹬,就要后退。他这一蹬使足了全力,真正比风都还要快,哪料得到净一师伯比他更快,起手一拿,老衲根本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净一师伯已扣住了他的双手手腕。他吓傻了,不知道挣动,只是跪在那儿,抬头,呆呆地看着净一师伯。净一师伯嘴一张,一口血全喷在他那张死人脸上:‘好……好……’话没说完,只听‘哧哧’两声,竟是……竟是两个黑衣人扑上来,一左一右,又把两柄剑,扎……扎进了净一师伯的胸口。”

“砰”的一声大响,众人无不一惊,一看,却是那俊朗青年悲恨莫名,将坐着的紫檀木椅的扶手硬生生地按塌了。晏天良心思:便是自己四十多年的内功修为,也远不及他。

法空又流泪道:“净一师伯一声大吼,双臂一振,狗贼就成了个断线的风筝,忽悠悠飞出去七八丈远,而那两柄剑,却都握在了净一师伯手中。他看了看那两个已吓成了一摊泥的黑衣人,老衲只当他要杀死这两个恶人,但他却只是长叹一声,双手一挥,两柄长剑就都插进了他身旁一块坚硬的巨石中,直没至柄。随即他盘膝跌坐地上,双手合十,合眼,艰难地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便再没了声息。”

“狗贼像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半天都不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才连滚带爬地到了净一师伯跟前,抖着手一试净一师伯的呼吸,随即‘嘿嘿’地笑了,可那笑声老衲听着倒更像是鬼哭。‘贼秃驴,老帮子,你到底还是栽在我游凡凤的手里了。’他喝令那三个仍在发愣的手下搜查净一师伯的身上,四人在净一师伯身上一通乱翻,竟是什么都没找到。狗贼才回转过来的脸色立刻又白了:‘糟了,糟了,原来物事真的是在那个小秃驴手里,快追!’然后由手下人搀着,急急忙忙地往弘性师兄逃走的方向追下去了。”

“老衲见他们已走得不见人影,看净一师伯的尸身被翻得一塌糊涂,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就爬出去想为他整理一下,再为他念一遍《往生咒》。到了尸身边,把他的双手合拢在胸前,刚想为他理一理被撕烂的衣襟,突然,老衲的双手被人抓住了。当时老衲这一惊真正非同小可,心里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狗贼又回来了!”щxg。Cc

“但定睛一看,抓住老衲双手的,竟是……竟是……”法空嘴唇微微哆嗦,“竟是已圆寂了的净一师伯。老衲当时只是想:诈尸!莫非,这就是民间传说的诈尸吗?但老衲却并不十分害怕,想净一师伯活着时是那么心善的一名佛家弟子,他圆寂之后,定也恶不到哪儿去。”

“紧接着,净一师伯竟然微微睁眼,问道:‘敢问……这位师弟……是……在哪个寺中修……修行?’老衲一愣,随即从他的双手上感知到了脉象微弱的跳动。原来,净一师伯他还没死!老衲大喜,忙道:‘贫僧法空,是晋州五华山圆住寺的弟子。’”

‘哦!’净一师伯轻轻笑了,‘原来……你……就是……法空……师侄!’

“老衲随身带着药箱,当下手忙脚乱地要为他疗伤。但他轻声喘息:‘不……不用,贫僧……已……无救了……’老衲情知他所说不假,掉泪:‘净一师伯,不知您有何未了的心愿,要师侄去做?’他微微一笑:‘法空……师侄,我……我佛……慈悲,派……得你来,定是……要请你……为我完成这个……嘱托。师侄,在……那,’他静盯着那块插着两剑的巨石,‘石缝里,有一件……布包着的……物事,烦劳……师侄你……取出来。’”

“老衲到那石前,见上面的确有一道三指宽的裂缝,于是伸手进去,掏摸出一件灰布包着的物事,然后回到净一师伯身边递与他。这时他的眼神已然涣散了:‘贫僧……拜托法空……师侄,务须把……这传世……玉章……’”

“哗啦”一声脆响,众人一看,原来是陆擎天听见“传世玉章”四字,震骇中,失手把茶盏摔落了。他的面色十分古怪,有狂喜,有疑惧,也有贪婪:“原来,原来传世玉章,竟……竟是……”定了定神,察觉自己失态了,连忙于笑道,“法空大师,对不住,老朽不该打断大师的话。”其实非独是他,便是其他人在听到“传世玉章”四字时,面色亦都阴晴不定。

法空叹了一声:“是,当时净一师伯交给老衲是传世玉章!”

第八章 往事今又见

“但当时,老衲和净一师伯又怎会知道,这小小一方传世玉章,竟会是二十三年前武林中那一场浩劫的肇始之由呢?当时,净一师伯把传世玉章交给老衲后,就神散脉乱了。他全力翕动嘴唇,想告知老衲,把传世玉章交与何人,可他的话音实在是太低了。老衲把耳朵凑到他口边,隐隐约约地只听见了‘四、泰’二字,师伯他就没了声息。”

“老衲大惊,忙一摸他的脉象,唉,这次,净一师伯是真的、真的圆寂了。佛家常说四大皆空,生死轮回本是寻常事,可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老衲的眼泪却是流个不住。但老衲记着净一师伯未了的心愿,不敢耽搁。当下为他匆匆念了一遍《往生咒》,也不掩埋他的尸体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又何必在乎这具臭皮囊?然后老衲也往弘性师兄逃走的方向找了去。”

晏云礼吓了一跳:“大师,那不是要跟那帮恶贼撞上了吗?”

“这一层,老衲也想到了,是以老衲当时是藏藏躲躲地摸了去的。唉,那天夜里,虽然天上的那轮明月非常明亮,可老衲是素来不辨方向的一个人,结果才走出去没多远就迷路了。只在山林里乱转,不知不觉间,天也就亮了。这时,老衲才认准了一处山口处直走,才走出去不远,就见一个灰袍僧人躺在地下。过去一看,正是弘性师兄。一摸他的脉,也……圆寂了。老衲就想,净一师伯和弘性师兄都圆寂了,看来,老衲只能把传世玉章送到少林寺,交与少林寺方丈大师,请他代为处置了。”

“不料老衲才起身,背上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整个人都摔出去,前额撞在一块大石上,立刻晕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衲方才醒转,头上被磕开了一道大口子,干了的血块糊得满头满脸,一看身遭,一个人影都没有,弘性师兄的尸身也不见了。老衲的衣袍却被翻得凌乱不堪。老衲连忙一摸,”说到这儿,法空闭目叹息,“传世玉章不在了。定是已被那恶贼抢了去。想来他以为老衲已经死了,这才没在老衲的胸口上补上一剑。”

“老衲丢了净一师伯以性命相托的传世玉章,万分焦急气愤,当下也不去临安了,只日夜兼程往姑苏赶。心想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叫那狗贼交出传世玉章。”

“嗨!”晏天良一拍大腿,道,“大师,您怎么这么良善老实?想游凡凤既那样歹毒阴险,岂会老老实实地把传世玉章交出来?只怕,只怕他一见了大师您,就会杀人灭口。”

法空缓缓点头道:“晏檀越说得是,这一层老衲当时也想到了,是以打算到姑苏后,先不忙到他的府上去找他,看一看情形再说。不料,才进吴州地界,就听路人哄传,姑苏游府于一夜之间,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白地,府中七八十口男女老幼人等全都葬身火海。老衲大吃一惊,急急赶到游府外一看,唉,偌大一座府第,真的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一根草也没留下来。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神色惨然,“想游凡凤为人阴险毒辣,手段凶残卑劣,确实该得报应,但业报来得如此之急,又是如此之惨,也未免太重了一些。”言毕不停地捻动佛珠,口念佛号,神色悲伤。

晏天良道:“大师,难道……”一指油纸包,“这就是传世玉章?”

“是。十八年了,老衲以为它早已不在人间,不料,今年一月底,老衲收到一封信,写信的人说他就是当年惨遭灭门之祸的游府的唯一后人,游凡凤的儿子,传世玉章就在他手上。十八年了,他日夜参详玉章中所藏的秘密,但始终不得要领。他身遭家破人亡之苦,痛感这是上天对游家夺取非分之物的报应,因此,考虑再三之后,他愿意把传世玉章奉还老衲。现他已拜托白云天白大侠携带传世玉章,前往富春江竹隐寺,估计四月十六前就可到达。请老衲收到此物后,转交四海会的少掌门宁致远。”

他此言一出,座中人皆一愣。而那俊朗青年却低低地“啊”了一声,状甚诧异。

“游少施主在信中言明,当年净一师伯曾说过玉章的主人是当时四海会的掌门人宁澹明。原来净一师伯圆寂前说的‘四、泰’二字,指的是位于泰山中天门的四海会。”

俊朗青年听到这儿,便欲插言,但法空却接道:“老衲看了信,真是百感交集,不料十八年后,传世玉章又重现江湖了!当下老衲就在寺中静候,但一直等到五月十八,也没见白大侠到来,却听传在江湖中又起了无数的劫难。老衲心知,这定然是因为传世玉章!又听说玉章像是在晏府小姐处,老衲于是就连忙赶来贵府相扰,只盼能把玉章送回它主人的手中,也了了这十八年来老衲的一桩心事,遂了净一师伯的遗愿。”说到这儿,法空凝视油纸包,欣慰地笑了,“阿弥陀佛,今天总算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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