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妻苦笑道:“唉,这孩子,她属猪,却让我也做了猪了。”晏荷影再也忍不住,奔到廊下,笑得流泪。尹、朱、马亦是相对莞尔。
饭罢,尹延年提出告辞,朱承岱殷勤挽留,未及尹延年阻拦,不识人情机巧的晏荷影便冒冒失失地又答应了。尹延年无可奈何,只得顺水推舟,不再坚持要走。当晚,晏荷影独住前院楼上的一间,尹延年、马骅睡在后院的西厢房内。
一看这种安排,晏荷影心里就开始嘀咕了,她和衣坐在床上,好容易守到月上中天,小月华的哭闹声也渐渐消逝,估摸一院的人都睡着了,她轻启房门,蹑足下楼,心想该如何设法和尹延年一道溜走。她顺墙根摸到楼后花园中,正发愁不知尹延年睡在哪间房中,忽听园门口有人进来了。她忙矮身,躲到一座假山后。
“大哥,依你看,这两人是什么路数?”是马骅的声音。
朱承岱接着道:“细眼的那个是女的,但姓尹的水很深,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在酒楼上时,小弟也是看这两人大有来头,而且,这女的当时还说漏了嘴……”于是,马骅把当时晏荷影说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朱承岱沉思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道:“唉,宁少掌门也是难,新媳妇还没进门,就已经把整个武林搅得开了锅。”
晏荷影听他提到宁致远,不禁抬头,清明的月色下,只见马骅目光闪动:“大哥的意思是?”
朱承岱肯定地道:“要是我没看错,这个女子,八成就是姑苏晏府的大小姐。”
晏荷影一听朱承岱目光如炬,竟已识穿了自己,大惊之下,不禁就要叫出声来。就在这刹那间,一只手迅捷无声地伸过来,掩住了她的口。她眼角余光扫处,见居然是尹延年!不知何时,他已伏在了自己身侧。尹延年轻轻放手,伸食指竖在自己口前,示意噤声。
听朱承岱又道:“四个月前,传闻她曾在南海边现过身,现在看来,这个讯息不假。可……”沉吟一下道,“她怎么又会跟这个尹延年在一处?”
“看样子,晏小姐非但不像是被他挟制的,而且……”马骅犹豫了一下,终觉兹事体大,自己不该知而不言,遂将疑虑说了出来,“依小弟看,她还对这个尹延年特别的……嗯……”朱承岱接道:“在乎。”
“对!”马骅被他说出了心中所想,“先我还以为是小弟没有见识的瞎猜,既然现下大哥也这样看,那,那……”两人的脸色一时都阴沉了。
二月初晏荷影抗婚离家出逃,旋即失了踪迹,此事很快哄传江湖,使宁致远成了一个天大的笑柄,弄得他在武林中颜面尽失,极其难堪。这本已令整个四海会窝囊憋气,偏生现在好容易找到了她,她居然又跟一个其貌不扬的陌生男子搅在一起,而且,即便是一个瞎子也能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男子的款款深情。
幸亏这二人现在四海会的掌握之中,还可设法隔绝消息。否则“宁致远未过门的妻子跟一个麻子男人在一处”的混话要是传扬了开去,那四海会及宁致远今后在江湖中真是再也甭想混了。若再遇到缺德的妄人,胡扯几句“晏小姐之所以出逃,为的就是要跟那个野男人私奔”的话,那更是要置四海会及宁致远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一念及此,朱承岱还沉得住气,马骅却已气得咬牙切齿:“狗娘养的尹延年,什么东西!明知道晏小姐是我家少掌门三媒六聘早就定下的夫人,他却还……却还……烂畜生,呸!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恨不得立时回转西厢房,把那个正呼呼大睡的“烂畜生”痛揍一顿。
听他辱骂心上人,晏荷影气得浑身发抖,若非尹延年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又不停施以噤声的眼色,她真会立刻跳起来大闹一场。
只听朱承岱皱眉道:“小马,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沉住气!”
马骅对他向来敬服,当即闭口,想了想,问:“大哥,现在怎么处置这两人?”朱承岱攒眉苦思道:“少掌门派我们来这儿三个多月了,专司打探晏小姐的消息行踪,现在她人倒是找到了,可却没想到还会有个尹延年!这人的功夫怎么样?”
马骅道:“不怎么样。今天带他们来的路上我就已经试过了,轻功倒还马马虎虎,看起来像是三迆家的鹤渡寒江身法,不过他的内力并不强。”【wWw。。cOm】
朱承岱问:“哦?你是从哪儿瞧出来的?”
马骅接着道:“鹤渡寒江轻功要是由一个有十年以上内功根基的人来使,那他在起落之际,气息都会平和顺畅,可姓尹的在纵起和下落时,却至少换了三次气,一次吐气,两次纳气。只有内功修为不足五年的人,才会这样。”
朱承岱点头道:“小马,这半年来,你带眼识人的眼光又长进了。不过,虽然他功夫不高,我们仍不能轻敌托大,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既牵涉到晏小姐,又关连到那个什么‘物事’,还有我们四海会及姑苏晏府的名声,所以我们要慎之又慎,万才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没?”
马骅道:“办妥了,镇里的兄弟们一会就到。大哥,我看也不要等天亮了,干脆现在我就赶回泰安,把已找到晏小姐的讯息禀告少掌门,请他速来处置。”
“嗯,这倒也使得,兄弟你速去速回。我在这儿先留住他二人,再派人知会晏老爷子。等晏老爷子和少掌门来了,再看如何料理这事。现在我们去把尹延年的睡穴点了,先让他睡上六个时辰,等明天午后,我再来想办法……”朱承岱说着,和马骅一起往后院走去。
听脚步声渐行渐远,尹延年低低说了句:“不要出声,快走!”一托晏荷影左臂,轻轻跃起,方向竟是后院。晏荷影大惊,复又大急,但她记着他方才的话,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刚到后院拐角处,只听西厢房内传出了一声低呼,显然他们已发现了尹延年不在房中。“快,去前院!”溶溶月色下,两条人影疾风般一闪,径向前院飞掠。
尹延年一闪身,已和晏荷影进了西厢房。晏荷影浑身哆嗦,颤抖着道:“我们从这里出去,”望着那扇正对后山的菱格窗,“我们……快逃!”
尹延年镇定自若地道:“别慌,我们走得了。”侧耳一听道,“嗯,是时候了。”伸手将那两扇窗子大开,敞出外面黝黑的群山,然后扶着她一个疾退,竟又从房门口出去了。未待她反应过来,两人已掠过了花园,待到园门口时,往墙角的阴影处一避。
“呼呼呼”的风声响起,皎洁的月光下看得分明,是朱承岱、马骅及六七名着夜行衣的人疾向后院奔去,同时还听见他们的几句对话:“司马兄弟,你确定来时没见到任何人?”
一人答道:“是。属下来时前面什么都没有,要有人从前面走了,肯定逃不过属下的眼去。”
马骅道:“大哥,这小子和晏小姐肯定还在后院,说不定他们已从后山跑了……”
等这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尹延年托着晏荷影,轻飘飘地只几个起落便到了前院。拉开门闩,二人闪身出门,但只到门前的那片树林中,尹延年就停住了脚步说道:“晏姑娘,你先在这儿等等。”一指一株粗大的柳树后。
晏荷影问道:“那你呢?”
“我回去办点儿事,马上就回来。”他足尖轻踮,竟又进到门里。晏荷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得隐身树后,正心急如焚,月光下一道青影一闪,他已经回来了,眼中还藏着三分的顽皮和得意,道:“走吧!”两人遂径往东方而去。
方才四海会几人从东边过来,万万不会想到,此时他二人竟会往东边逃走。晏荷影只觉耳边风声劲疾,问道:“尹公子,他们追不上来了吧?”
尹延年道:“不,朱承岱、马骅都是老江湖了,他们只须往后山追出个一二里路,还不见你我的踪迹,肯定会想到我们是从这里走了。且我的内力不济,若与他们比轻功身法,定然比不过他们。”
一昕此言,晏荷影大感惊慌。尹延年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已作了布置,他们不会追来的。”
话音方落,突听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这惨叫声不辨是人是兽,凄怖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第七章 江南可采莲
晏荷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这……这是什么叫?太吓人了!”尹延年皱眉道:“不管了,先跑了才是要紧。”两人就这样一路逃走,朱承岱、马骅等人竟真的并未追来。
二人一口气跑出十多里,这才找了个避风的山洼停下。天明后,往西行七八里,到了一个小镇,二人雇辆马车复往南走,日夜兼程,只往富春江赶。虽然四月十六的约期早过,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趟富春江之行无论如何都是免不了的。
四天后,二人到虞山,下车登舟,经苕溪;过惠灵江,越六清峡,直抵桐庐。询问当地人,道只须沿富春江再南行十余里,即可到达江畔的竹隐寺。二人遂乘轻舟顺流而下。
当船驶近一处山色空濛、群树深碧、岸汀芬芳的绝佳所在,艄公靠岸泊船,道:“二位公子爷,”遥指一条曲曲折折延伸至花林深处的青石小径,“顺着这条石板路一直上去,半山腰就是竹隐寺了。”
付了船资,谢过艄公,二人缓步登山。一想到数月来的艰辛磨难总算要有个了断了,晏荷影却殊无半分轻快之感。因将物事交付法空大师后,尹延年便要送她回姑苏。此时的她,只巴望这条青石径长些,长些,再长些,最好永远也没有尽头。
但很快,森森幽篁的掩映下,现出了古刹的一角飞檐,再前行十数步,便看见了竹隐寺的山门。静寂空旷的寺门前,沙沙声中,唯有一小沙弥手持笤帚,正在清扫落叶。
尹延年上前,双手合十,问道:“小师父,打扰一下,请问贵寺的法空大师现下在吗?”小和尚抬眼,打量了一下二人道:“两位施主也是来请他治病的吗?可惜,师父现在不在,离寺云游去了。”
二人大出意料,询问法空几时才能回来,小和尚搔搔头道:“嗯,师父走了两个多月了,几时回来那可没个准儿,有时半天就回来了,有时一年两年的还不见回。”
两人心里均凉了半截。相对发了一回怔,还不死心,又进寺相询,所得的答复如出一辄,知客僧一边送二人出寺,一边道:“法空师兄好像是去了南边,但究竟去了哪里恕贫僧也不清楚,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慢走。”
晏荷影全身脱力,双脚虚飘飘的,如踩云端。缕缕秋风掠过,带来了幽深竹林中那清冽的气息,无边的静寂中,唯有竹隐寺的钟声在低缓地回荡。尹延年忽道:“听说朝廷明诏,明春三月,赵长安代天子巡幸,要去江南。”
若在五个月前听到这个消息,晏荷影定会欢喜得一蹦八丈高:“什么?他要来江南?”但此刻,她听在耳中,竟不知“赵长安”三字指的是什么。
她默默走下几级石阶,忽问:“尹公子,你现在可有空闲?”尹延年望着一片枯黄的竹叶从梢头缓缓飘在自己脚下,呆呆地回应:“晏姑娘有何吩咐?”晏荷影别过头,举袖拭去两行清泪,道:“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姑苏有四面湖山、十里莲藕。尹公子要不嫌烦扰,想不想去赏一赏那接天的碧叶、映日的红花?”
新雨过后,晓叶初干,一叶轻舟静静滑进藕花深处。舟上二人年少青衫薄,相顾良久,却只是无言。
尹延年遥望迢迢青山,黯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