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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群雄失声惊呼。“不但他们,”赵长安轻声狞笑,“还有苗绝天、颜如花、蒋名僧、肖一恸……唉……多了,若不是吸取了这么多高手的功力,我又怎么能使武功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达到了如此骇人的境地呢?你们晓得,前些天,我为什么杀了谢赫清、秦家双侠等那么多的前辈名宿吗?哈哈,我又没疯,更未傻,之所以那样,为的也是他们大半辈子修行才得来的深厚内力。”
他笑眯眯地一瞥六侠,那眼光当即就让他们面色发白,不由得俱往后退了数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有的人已弯腰呕吐,有的人双脚已偷偷向苑门移动,还有的人则连站都站不稳了。赵长安还在笑,笑声愉悦欢欣,但好像又包含着一丝不为世人所察觉的悲苦。无论是谁,只要听过这种笑声一次,他这一辈子就都再无法忘怀。
“晓得为什么我明知有那么多的高手聚在这儿要杀我,可我还是来了吗?又为何现在把这个可怕的秘密告诉了诸位?”他环视群雄,似是在欣赏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因为,这里的三百多位英雄好汉,就是三百多个盛满了鲜血和功力的皮囊。今天,我可要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了。多谢晏大侠,为我精心安排的这一餐盛宴,倒省了我多少来回奔波、寻找功力皮囊的麻烦。”
在他的大笑声中,晏云礼双手轻颤,无言以对。他从容不迫地欣赏晏云义白里透青的脸色:“晏二侠刚才把我称作‘獠’?错了!其实,该称我‘吸血怪’或‘吸血魔’方妥。晏四侠,你说是不是呢?”
晏云礼一直注视着敌人的右手,那只手,一直在微微地颤动。“姓赵的,你……你现在……”
赵长安不慌不忙:’“我正在吸取他的鲜血和功力,虽然他残了,又中了异毒,不过功力总还是有的,且先吸干了他的,后面就该轮到诸位了。”晏云义急呼:“二哥,二哥!”赵长安笑得越发灿烂了:“晏四侠,别喊了,不会答应的,他早死了。”话音未落,六侠怒喝,齐纵身扑了上来。
一缕远方袭来的清风,掠过了赵长安身前。他怅然抬首,见一片花瓣伴着数点雪片,正从自己眼前缓缓飘落,不禁轻叹了一声:“如此良辰美景,又岂可无诗呢?”他脚往后一滑,右移三寸,已避开了晏云礼疾刺过来的一剑:“旧时月色照谁家?”左耳旁风声大作,“呼!”镔铁禅杖一招“金刚伏魔”兜头砸来。他头连侧都不侧,只左足足尖轻轻一踮,便闪到了弘法左侧:“梅边吹笛霜浸茶。”
朱承岱、马骅的“猛龙过江”、“虎跃平原”眼见已要击中他的胸口,却倏忽不见了人影,连忙撤掌。否则,四只肉掌就要被迎面而来的两剑刺穿了。
“暗香浮动清寒后,”白衣轻扬,赵长安好整以暇地飘掠出一丈开外,“疏影横斜水中花。”他脚步右错,右掌猛然往回一带,这才避免了晏云孝的尸身被晏云礼、晏云义不及收回的双剑划得肚破肠流。
“堪叹玉人今何在?词笔难描绿萼华。”
晏云仁一连三式“擎天一柱”、“力敌千钧”、“肝胆相照”,分刺他的喉咙、前胸、上腹,剑光明亮耀眼,令人不敢直视。与此同时,晏云礼的长剑封死了他的右侧退路,镔铁禅杖则堵住了他前掠的身形。马骅双掌猛拍他的后背要穴。
赵长安犹豫了,脚步稍稍迟滞,禅杖破空声疾,“呼呼呼呼”四式,从他脸上拂过,凌厉的杀气,刮得他面皮一阵刺疼。他只须后仰,便能闪过马骅的双掌和朱承岱的那一式“关河冷落”,但晏云孝的右腿就会被禅杖打飞了,他只好前掠,一句“今夜花落颜色改”中,“嗤”,晏云仁的长剑剑锋紧贴着他的喉前划过,斗篷系带应声而断,斗篷飘然落地。晏云礼长剑剑芒大盛,一声裂帛轻响,他的左臂衣袖已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七人在梅花之间穿来插去,灵动轻忽,既似天边的流云,又像绕林的清风。
吟诗声,长剑破空声,掌风“呼呼”的拍击声以及禅杖因使足了十分的刚力、舞动时令人耳膜隐隐作痛的风声,和着赵长安空灵曼妙的身法、晏府三侠精妙飘逸的剑法,朱承岱、马骅刚猛威风的掌法,弘法让群雄眼花缭乱的杖法,直令三百多人无不目迷神眩、如痴如醉。
“今天俺才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功夫,谁又才是绝顶的高手。”一个白发老者也叹息。他相貌威严,身形魁梧,一看便知是个帮派的掌门人,“唉,这赵长安才活了狗大的年纪,就已经成了气候,今天要是放脱了他,那今后俺们可都没啥活头了。”
“嗨,闻帮主,老朽倒以为,习武之人,一生之中,得见一次这种无上的武功,就是待会儿被他吸干了血,也是值得的。”说话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儿,他刚才喝骂赵长安为魔头恶贼,但此时见赵长安以一敌六,掌中还贴着具尸体,却仍衣袂飘举,行止若仙,佩服之余,不禁连连赞叹,“想当年,蒋名僧被他杀死前曾经说过,从此以后,江湖唯有赵长安。当时老朽还大不心服,今天这一见之下,嘿嘿,蒋名僧这话,真是说尽道绝了。”
就在众人凝目观战并大加议论之际,花林中的七人已过了三百余招,但小老头儿却皱眉,自言自语:“不对呀,怎的……怎的?”
闻帮主问:“伍兄,有什么不对?”
“闻老弟,你看,赵长安他怎的只是一味躲避,而一招不攻呢?你看,晏老三的这式‘天昏地暗’刺他右肋,其实他只须拿手一格,那剑肯定就要飞出去了。他闪个什么闪?弘法大师的这一式‘普渡众生’根本就挡不住他,他只要右脚脚尖一钩,把禅杖带偏三寸,那马骅的左膀子就能被卸下来了!”伍兄连连挠头,“他出的什么昏招?”
闻帮主凝神看了一会儿,也摇头了:“怪,实在是怪!他的步法……怎么就笨起来了?不应该啊?这不才过了四百多招,哪能那么快就耗尽了内力?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唉呀!”见赵长安步法一个迟滞,险险被晏云仁一剑刺中左膝,虽恨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但也不知为何,见他遇险,二人却不约而同地为他悬心。
旁观的人疑惑,而正与赵长安缠斗的六侠则更奇怪:才过了四百多招,怎么他就显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来?哼,这定是他在使什么诡计,咱们可不能上这个圈套。
赵长安衣角飞举,白衫飘扬:“千里寒江碧幽幽,情伤难倚风满楼。”晏云礼一剑疾刺对方胸口,知他只须向右微闪,便能避开,自己这样做,只是为正在他右侧的朱承岱、马骅创造机会。眼见他微向右闪,但步法迟缓,竟没能躲过!“哧!”点点鲜血溅洒,如一枝艳丽的梅花在那白衣上绽放。赵长安微一矬身,“嘭!”后背被马骅的开山掌击中,他向前疾掠了几步,但已是步法散乱,不成样子,口中却仍吟道:“飘渺孤鸿独往来,谁解此心无限忧?”
晏云仁、晏云义双剑一左一右,疾削而至。他忙侧身疾让,突然“嘭”的一声大响,与此同时,他突觉左膝一阵剧痛,却是被禅杖扫中了。他痛得全身抽搐,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往前奔出数步,险些跌跪在地。忽听他一声清啸,同时右掌挥出,晏云孝就飞上了半空,然后,“噗!”跌在了三丈开外。
“狗贼,去死吧!”晏云礼长剑陡振,一瞬间,如银的剑光就变成了一片鲜红。疾如惊风的一剑,已洞穿了赵长安的右胸,紧跟着,长剑用力一拔,立刻,漫天俱是鲜红的血花在飞舞。
点点鲜血,就像朵朵梅花,从剑光之中绽放,和着银白的雪色,交织成一幅令人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绚丽图画。血花鲜红,雪花莹白,梅花粉丽。漫天千百点血花,和着万千片雪花和不计其数的梅花,一齐飞坠!没有人能形容这种美。这美,是如此凄厉、残酷,亦是如此的悲凉!赵长安笑了,这一笑,却比漫天的血雨飞花还更灿烂绚丽:“此身何须……”
三柄长剑,分别从前、后、右三个方向,同时刺进他的右肩、右肘、后背,鲜血四溅。他腿一软,跪坐在地下。而这时,朱承岱、马骅的双掌、弘法的禅杖也都兜头击下来了。他抬手,袍袖挥舞,弘法掌中剧震,禅杖差点儿脱手而飞,一个拿捏不稳,横刺里向朱承岱、马骅猛扫过去。赵长安和地一滚,勉强躲过了晏云义刺来的五剑,他半伏在地,情状极其狼狈:“此身何须……咳咳……”嘴一张,一口血吐出。一柄长剑疾向他头顶斩落,他一抬手,竟用五指抓住了剑刃:“晏……四侠,何必……心急?咳咳……”又一口鲜血咳出,“且待我……将诗……吟完,再……再杀,也……不迟。”
六侠一愣,悠悠清风中,只见那一身如雪的白衣,也在微微颤动。赵长安目注远山,神色怅惘:“此身何须……”轻吐了口气,“苦淹留?”四件兵刃、两双手掌,同时猛击他的头顶。
“快住手,不能杀!”就在大功将成之际,忽然一条人影疾扑过来,挥掌猛击晏云仁后背。晏云仁反应奇快,不回头,反手一剑,直刺突袭者的左肩中府穴。这一剑出手既快,认穴又准,正是攻敌之必救的高招。但来袭者似了解他这一剑的来势和变化,不退反进,往左一拐,已避开了来剑:“三弟,是我!”
晏家三子只觉这声音极是熟悉,忙撤剑,一看,竟是那先一直瘫痪在床,后又被赵长安吸干了鲜血的晏府二子——晏云孝!群雄一片哗然:“怎么回事?快看,晏云孝又活啦!”
人声喧沸,如滚油锅中泼进了一盏冷水。而六侠亦是惊疑莫名。
“你……二哥,你……没死?”晏云义长剑“锵啷”落地,一把抓住晏云孝的肩膀,连连眨眼,“二哥,真的是你?你……你站起来了?”晏云孝一笑,未及答言,忽跌坐地上。晏家三子一惊,却见他摆手:“不,不妨事,我……不过是身上有点软。”
原来,他虽得赵长安救助,去除了腰间中的“大悲咒”,但困扰数月的剧毒才去,身体仍十分虚弱。方才他见赵长安要命丧当场,遂拼尽全力来救,这时气力用尽,再也撑持不住,立觉天旋地转,手瘫脚软。晏家三子本也粗通医理,这时急忙一试他的脉象,虽仍跳动无力,但已无中毒的迹象了。
晏云礼如处梦中:“二弟,你怎么?”晏云孝看了看跪伏地下、全身血流如注的赵长安,茫然以应:“大哥,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这姓……赵长安,刚才喂我吃的……是大悲咒的解药,后来,他又用内力,把我……腰里的毒全驱除了。”这番话若非从他嘴里说出来,六侠都要疑心自己是做梦。但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晏云礼定了定神:“刚才我也一直奇怪,他功夫既然那么高,怎么才跟我们过了六百多招,就耗尽了力气?”
“而且,”弘法道,“他一直都在躲闪退避,一招都没出手。”
七人望向赵长安,就说话的工夫,他全身开始发抖,并又咳了两口血,而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洇染得大半殷红。朱承岱皱眉,沉声道:“这个人现在是不能杀了。”弘法颔首:“阿弥陀佛!今天这一战蹊跷得很,现若杀了他,好像不大妥当。”
晏云礼略一沉吟,对赵长安道:“姓……赵长安,你走吧,你现在功力尽失,又受重伤,我姑苏晏府从来不做这种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