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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她的话之后这才明白过来。我接过她手中的衣物,拉着她的手,心里不禁感叹:好一双纤纤玉手啊,仿佛玉琢的一样,其实锦年整个人都是如玉琢的一样,玉雪可爱。“你看看你,这么美的一双手,我怎么能让你来做这种粗活呢?再说了,救你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还说什么谢与不谢的?你的心意我们明白就好,你呀,就不用来帮我们干活了。若是你愿意,常来我们家里坐坐就好,姐姐也很喜欢你呢。”
“真的吗?”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色,我笑着地点了点头。她欣喜时的眼眸,犹如一池春水一般,清澈明艳,现在这个年纪,她应该还算没有完全张开;若是等到长大以后,恐怕会是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惊世女子了。如此想来,我还真是庆幸那日青儿和我救了她,这样一个美人,要是生生被那群匪徒糟蹋了,那可真是像红楼里的妙玉一般,一块美玉掉到了泥淖之中,暴殄天物了。
“盈袖姐姐,娘让我问你有没有看见芍……咦,怎么又是你?”这时青儿从屋中走了出来,看见锦年和我站在那里,奇怪地问道。咦,这个话我怎么听着觉得怪怪的?什么叫又是你?我疑惑地看了看青儿又疑惑地看了看锦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啊?我越发搞不懂了。锦年见青儿出来了,脸红得更加厉害了,索性低下头。我刚要问青儿,他却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对锦年说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谢我的心意我心领了,那天救你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对锦年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冷淡,淡漠地让我觉得陌生,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明朗的少年。他碰上我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我却有些生气地对他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一个小姑娘说话呢?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我更是在心里暗暗骂他道: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面对这样美貌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冷淡。我还真是佩服他。
锦年却忙拉了拉我的袖子,对我说:“别,姐姐你不要怪卫青哥哥,是我先前就来找过他了……”“谁是你的哥哥?”青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看见她先前那双满是欣喜的眼睛里充满了失落和伤心,盈盈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流了下来。如此楚楚可怜的小女子,连我这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她小声地啜泣着,嗫嚅着说:“我,我只是想帮你做些事情……”
“我不需要。昨天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走吧。”青儿的语气强硬而不由分说,这个时候的他,我已经隐隐地看见了那个大将军的影子,坚决果敢,却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弟弟。
怎么可以对小妹妹这个样子
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忍不住对着青儿发脾气说:“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妹妹这个样子?再说了人家也只是好意啊,你不领情也不要说这么决绝的话嘛……”“跟你无关吧?”他一语噎住了我,我愣愣地看着他,这……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病后间歇性精神病发作?跟吃了枪药似的,连我也不放过。自从我和他认识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此时我也顾不上生气了,我是真心弄不明白他的意图。
他没有理会我诧异的眼神还有锦年的失落与伤心,自顾自地走向了门外。“卫青哥哥!”锦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感觉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哭腔了,也是,真心来做点事情,谁知却遭人一顿抢白,给谁谁都会觉得委屈。青儿听到背后女子喊住了他,停下了脚步,微微地侧首,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是一个养马的,还有很多活要干,没有闲工夫陪你在这里,你还是赶紧说吧。”
“我……”锦年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流下了泪水,“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就会答应我?”青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锦年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这光景,看来是这个丫头喜欢上青儿了;想要追随他,可是无奈青儿对他如此冷漠,甚至决绝。从他和她的对话中,我猜,也许昨天她已经来找过青儿了,那时,青儿应该就已经给了她否定的答复。而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今天却再度出现在这里。
我把锦年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水汪汪的眸子望着我,扑到我的怀里痛哭起来。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抚摸着她的长发,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别伤心了丫头,他不要你只能说明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他,真正属于你的人还在后面,缘分没到就别再强求。一切随缘吧。再说了,青儿这个人,没什么好的。我们家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如果你真的愿意跟着他,以后也还是过着吃苦受累的苦日子。你看你爹娘把你生得这么美,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后好归宿的。”
她从我的肩上离开,擦了擦眼泪,对我摇了摇头说:“不,姐姐,锦年今生今世只属意卫大哥一人。除了卫青哥哥,我谁也不要。他不喜欢我,我就要努力变成他喜欢的女子。只要我去学,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锦年,爱一个人,不是要你失去自我,去变成一个不是你的你来取悦他……”她还是摇了摇头,握住了我的手说:“不,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即使为他而改变,哪怕变得不像自己,我也心甘情愿。”
我望着她坚定的目光,心里不禁感慨:情,真的可以让人变得盲目。它就是一只蛊,无声无息地倾入人的脊骨。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这只蛊所迷惑,然后就心甘情愿地饮下他的毒药。对于锦年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我不忍心扼杀掉她对爱情最美好最纯真的向往。青儿不会是属于她的那个人,也许只是出于感激吧,或许过段日子,她也就渐渐淡忘了。
她对着我嫣然一笑,宛如枝头娇艳的海棠。她对我说:“姐姐,你不用担心我。锦年再也不贪玩偷懒了,我会花比平时更多的功夫来学舞艺和琴技。我一定会让自己进长乐坊的!”“长乐坊?”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尽管它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我,由着我最快乐的回忆。现在竟然再一次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提起。长乐坊?她为什么一定要进长乐坊?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进长乐坊?”我好奇地问。“因为长乐坊是全长安最好的乐府,那里有最好的乐师,最好的教舞的舞娘,有最好的乐器还有最美的华服。只有进了那里,我才能让自己学会世间最美的舞姿,弹出世间最美妙的琴声。等到那个时候,卫青哥哥就会喜欢我了。”提到青儿,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眷恋和幸福。而那丝幸福却又转瞬即逝,旋即被失落所替代,“他说,他喜欢的女子,有着世间最动听的歌喉,会跳最美的舞,会弹出最美妙的琴声。所以我一定要进长乐坊!”
有着世间最动听的歌喉,会跳最美的舞,会弹出最美妙的琴声?我怔住了,平静的心湖再一次被搅乱,却又极力回避。我一把抓住了锦年的手说:“不,你不可以去。那种地方不是良家女子可以去的。如果你的爹和娘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她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低下了头,微微地侧过脸去,随后又扬了起来,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对我说道:“不会的。我的爹娘也会希望我能进长乐坊的。”啊?怎么会有爹娘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做歌姬?
她接着说道:“我本是中山人,一年前跟着爹娘来到了长安。爹是乐府的乐师,娘是歌女,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就跟着爹娘学习乐技,娘说我的身段是天生学舞的好苗子,可惜我总是贪玩,不愿意好好学。倒是我的哥哥,爹总说他很有天赋,他的埙吹得特别好,琴也弹得好。所以如果我能进长乐坊的话,爹和娘都会很替我高兴的。”听了她的话,我愣住了,原来她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歌艺世家。难怪她说她自幼家贫,可是一双玉手却完好无损,白白净净,丝毫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
也好,以我对长乐坊的了解,对于她这样一个爹娘兄弟姐妹都以歌艺为生的人来说,长乐坊的的确确是最好的去处。这样也好,即使到最后不是为了青儿,能进长乐坊,说不定以后也能有一个很好的归宿。蓦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担忧,“怎么了?”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想到要进长乐坊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能不能见到长乐坊的坊主蕙娘都不一定,即使见了,她也不一定能够收下我。听说只有每个乐府的头牌才能进长乐坊呢。”
头牌?我在心里暗自苦笑着。长乐坊头牌我又何尝没有做过?香盈袖这个曾经响遍长安城的名字恐怕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吧?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事实上哪里轮得到数百年,只要数百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重跃枝头,替代你的位置。无论哪里都一样,谁,都不是无可替代的。既然这个小女子如此地想进长乐坊,与其让她毫无头绪,那还不如我这个旧人帮她一把。蕙娘那里,我应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只是自从离开长乐坊以后,我就一直躲在卫家,几乎与世隔绝一般,也不知道长乐坊的她们好不好?
我拉着锦年的手,对她说:“你跟我来,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她跟着我进了里屋。我从床头拿出了那个所剩不多的包袱,自从上次在如意坊救了霍仲儒之后,芍儿就再也没有惦记过我的这包东西。我也就放心地把它搁在床边了,还好她当初没有拿走这个。这只玉钗是白玉做的,通身光滑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一丝花样,搁在这些东西之中最素,其实却也是最好的玉。这是当初我做头牌时,蕙娘送给我的。只有头牌才可以戴这只玉钗。现在,这只玉钗对我来说也没有用了,留着也是浪费。还是留给应该戴的人吧。
我把这只钗交到锦年的手里,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摇摇头。我却拉住她,把玉钗插入她的发中。没有一点装饰的发式,因为这只玉钗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真是个美人啊。”我由衷地感叹道。锦年摸了摸鬓边的这只钗,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何要送锦年这么贵重的东西?锦年要不得,还是还给姐姐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把它拔下来。我忙阻止她说:“别,戴着吧。好看。”她听话地放下了手,微微笑着看着我。
“你觉得这只钗好看吗?”我问她道。她点了点头。“那和这么多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你还觉得它最好看吗?”她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虽说这只玉钗最素最普通,看上去最不起眼,可是锦年摸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它是一块好玉做成的。锦年喜欢玉,不喜欢金银。锦年觉得,最美的东西是不需要任何雕饰的。”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留恋地看着那只玉钗,对她说:“你知道这只玉钗的来历吗?”她摇了摇头。
“每年,长乐坊都会做这样一支玉钗,送给那年的头牌。因为最纯粹的美,再多的东西就是累赘。”“那姐姐怎么会有这么一支钗呢?难道说姐姐……以前是长乐坊的头牌?我想起来了,我听卫青哥哥叫过你盈袖姐姐,盈袖,香盈袖?姐姐就是那个菊花仙子!”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淡淡地笑了,“头牌不头牌的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