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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低吼,白小舟脑袋“轰”的一声炸了,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世界都静止下来,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朱翊凯单膝跪下,将自己的肝脏举起来,炼丹炉的盖子忽然开了,肝脏自己飞了进去,原本通红的炉子一下子泛起荧光,里面的液体也转化为了清澈的水色。
“修道者的肝脏已经到手了,还需要处子的心尖血。”黑猫说,“白小舟,你还在等什么?”
白小舟低头看着朱翊凯,他倒在地上,鲜血将他的身躯染成了刺目的红色,那么红,红得就像一直纠缠着她的那个梦境。
“翊凯,这,这不是真的。”她喃喃道,“你没有死,你还活着,对吗?”
朱翊凯咳出一口血,他的确没死,但也仅仅只是没死而已。
白小舟无法思考,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抬起头恨恨地瞪着黑猫,缓缓站起身来:“孽畜!”
她披散在脑后的发丝忽然飘了起来,就像有某种气息从她身体里溢出,悄无声息,摧枯拉朽。
山洞开始摇晃,一道道裂痕如同蛛丝,在头顶蔓延。
“先生!”布鲁斯特大惊,转身朝史密斯奔去,“快走,这里要塌了!”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一块巨石已经落下,世上再也没有史密斯这个人。
“孽畜!你竟敢杀了翊凯!”白小舟一字一顿,如同诅咒,“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黑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几步:“这,这个味道,难道你是……”
“尘归尘,土归土,你这个肮脏的妖物,回到地底下,继续为你无法完成的长生不老药懊悔吧。”白小舟的眼睛泛起青绿色的光,黑猫转身就跑,四周的岩石却像是有灵性一般,纷纷朝它飞过来,黏在它的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被包裹在里面,再也看不见。
“翊凯。”她跪下来,抱着俊美的少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脸上。她脱下左手的手套,按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翊凯,求求你,睁开眼睛。”
朱翊凯没有任何反应。
“不!翊凯!求求你,睁开眼睛!求你看看我!你不能死!”
肝脏长了回去,伤口也渐渐愈合,她已经尽了全力,但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全身的力量被抽干了,她跌倒在他的身旁,侧过脸静静地望着他。
就这样吧,如果他死了,就让她陪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
直到沧海变桑田,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黑暗崩塌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块岩石上,四周长满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
四周的景色似乎有些熟悉。
对了!昆山!这里是除夕那晚做梦来过的昆山!
“你还真是不叫人省心呐。”熟悉的嗓音,她侧过头,看见那个俊美的锦袍少年坐在自己身边,手中拈着一朵白色的牡丹花。
“刘明轩!”
“为什么每次你看到我总是这么惊讶?”
“呃……”这个还用问吗?每次她见到他都是在非常诡异的状况下啊。
“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她问。
“该来的时候,便来了。”他答非所问。白小舟也没细究,只是看着他手中那朵牡丹出神:“你这是在学迦叶尊者拈花微笑吗?”
“拈花微笑的是佛,什么时候变成了迦叶尊者?”刘明轩白了她一眼,“看书不认真!”
白小舟没理他:“这是什么花?”
“这种花,叫昆山夜光。”刘明轩微笑,“传说,它是生长在仙境的花。”
白小舟连忙说:“我可不可以……”下面的话被刘明轩放在她唇上的手指生生打断,“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白小舟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坐在医院里,四周是白惨惨光秃秃的墙壁。
又是个梦?
“小舟,你终于醒了!”瞿思齐一把抱住她,夸张地哭道,“你睡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一个星期?有这么长吗?”
“臭小子。”龙初夏在他头上揍了一拳,“别想趁机吃豆腐,一边去。”
“饿不饿?”一旁的叶不二将保暖瓶捧到她面前,“这是我熬的鸡汤,绝对的土鸡,要不要尝尝?”
“32床,快来缴费!”门外有护士喊,秦哲铭乖乖走出去,虽然一脸不甘,却也没有怨言。
白小舟愣了足足有五分钟,忽然大叫:“翊凯呢?翊凯怎么样?”
“放心吧,他没事,正在做B超呢。”
正说话,朱翊凯就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手里的片子疑惑不解:“奇怪了,做彩超发现我的肝脏是白色的,可是查血又没查出脂肪肝,难不成是什么病变?我得去再做仔细检查。”
“算了吧。”龙初夏说,“你的肝脏还能再长出来已经是奇迹了,不要再挑三拣四。”
朱翊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看到他活蹦乱跳,白小舟忍不住想哭,却被龙初夏用枕头粗鲁地捂住脸:“不许哭。”
“谁,谁说我哭了?”白小舟倔犟地将枕头扔出去,正好打在朱翊凯的头上,四目相望,她慌忙闪躲。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其余人等都品出一点暧昧的味道来,互相递眼色。
朱翊凯波澜不惊,淡淡道:“朱琨在隔壁病房,他差点儿死了。”
白小舟一惊:“发生了什么事?杀人灭口?”
“他被布鲁斯特下了毒。”
“那是他活该。”
“其实他是在为警方工作。”龙初夏说,“我问过警局里跟另一个案子的同事了,史密斯与多宗盗窃国家级文物的案子有关,文物局的人为了钱,将唐墓出土的炼丹炉偷出来卖给史密斯。朱琨查出端倪,成为警方的线人。”
“但他没想到秦教授用赝品炼丹,竟然选了他前女友加兰试药,或许正是因为他察觉出朱琨对这次的发掘太关心的缘故,他还不知道,朱琨已经换了女友。吃完丹药的加兰没反应,秦教授以为自己失败了,其实他确实失败了,就放她回去了。她回到寝室,和王雅清起了争执,王雅清一时气急,拿起水果刀把她给杀了。抛尸的时候,王雅清遇到了秦教授,秦教授没有告发她,但逼她吃了第二次炼出的丹药。王雅清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回寝室后自杀了。”她递给她一份影印本,“这是她的遗书,在她的肚子里找到的,她‘复活’后吞进肚里去了。”
白小舟看着手里的遗书,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个少女最后的懊悔和绝望。
“老师,真的有丹药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龙初夏笑了笑,似乎饱含深意:“也许有,只是没人成功过。”
白小舟笑了,似有所悟。
“你要去见见朱琨吗?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他想跟我说对不起,我不会给他机会。”白小舟倔犟地说,“我不能容忍朋友的背叛。”
从小到大,她没有多少朋友,她身上就像有一层薄膜,将她与周围的人隔离开来。她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她交不到朋友,母亲总是一脸悲伤,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他们不一样。
越是这样,被背叛才会越痛苦,不管对方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
有些东西,不是道歉可以弥补的。
她赌气似的钻进被窝,龙初夏望着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每个人的心中总会有些秘密,深藏在灵魂深处,与灵魂纠缠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被勾起,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凯子,你留下来照顾小舟,其他人,都回去工作。至于你乱用异能的事情,我闲了再跟你算账。”龙初夏总结性发言,出门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瞿思齐一眼,他抱着双肩,面无表情。
“喂,你好像在生气。”出了病房后叶不二小声问。
瞿思齐白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
“可是……你真的在生气……”
“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给拽出来?”
“……”
“有件事很有趣。”朱翊凯坐在床边,“朱琨说他中毒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男人救了他,那个人穿着咱们学校体育课发的球鞋,还帮他联络了警察,他以为那个男人是我。”
白小舟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他那时快死了。”朱翊凯笑道,“那个地方很偏僻,竟然还会有咱们学校的人在那里出现,是不是很有意思?”
白小舟明白他的意思,那个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他会是谁呢?
窗外风和日丽,花木繁茂,在被树叶切割成碎片的阳光中,她仿佛看到了那座只出现在梦里的高山和森林。
那昆山的夜光,真是美极了。
枕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摸出来,眼睛顿时睁大。
是那张借书证!她明明记得已经埋在防空洞下面了啊,是谁送回来的?
“我昏迷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吗?”她侧过身去问朱翊凯。
朱翊凯耸了耸肩:“除了我们几个,没别人了。”
会是谁呢?她默默看着这张借书证,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上面的怪异香味不仅丝毫没有减退,反而愈加浓烈。
这张借书证后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第一部 第三十二章 深山蛊苗
开学两个星期,奖学金发放完毕,白小舟期末考试惨过,幸好没有挂红灯,也只好看着拿奖学金的同学们,空自眼红。不过,以她的经历来说,能够及格已经很好了吧。
研究所里有人欢喜有人愁,瞿思齐挂了一科,是英语;朱翊凯还是一如既往的春光满面;叶不二虽然平时内向胆小,但考试起来绝不含糊,其成绩与朱翊凯可谓不相上下;秦哲铭声称自己让一半以上的学生不及格,并大呼“爽哉”,据闻得了一个“玉面修罗”的雅号,一时间名声大噪。
“思齐,考得怎么样?”一进门朱翊凯就开始寒碜瞿思齐,可怜的挂科少年黑着半边脸:“谁再在我面前提考试我就跟谁急!”
朱翊凯哈哈一笑,将一个巨大的背包往桌上一放,从柜子中找出黄纸,开始画各色符咒,有驱虫的,有避邪的,不一而足。白小舟问:“你要出远门?”
“也不算远,到贵州去旅行。”朱翊凯一和她说话,语调就会没来由地变得温柔。白小舟似乎颇感兴趣:“就你一个人 ?'…'”
“没错,每次都是一个人。”
“我也去。”她兴冲冲地说,“文明社会待久了,还有点儿怀念大自然。”
“好啊。”朱翊凯笑容满面,“待会儿我就带你去买装备。”
看着两人琴瑟和鸣,瞿思齐很不爽,侧过脸去望了正在整理书籍的叶不二一眼:“我和不二也去。”
叶不二一愣,不知道怎么就扯上自己了:“呃……思齐,其实我这两天……”还没说完就被瞿思齐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噤声。
“真新鲜。”朱翊凯话里有话,“你不是一直说不想去森林里受罪吗?还说过我是自找罪受的傻瓜,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瞿思齐装傻:“我有说过这种话吗?”叶不二想说的确有,又被他瞪了一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抬杠,白小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怎么越看越像在打情骂俏啊,不会是gay吧?
“好啊,既然你转了性,我就破例带你去。”朱翊凯笑得很纯良,可瞿思齐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难不成他想趁机整我?不行,我要做好防范措施,先下手为强。
“这些符要不要我多写一份?”朱翊凯扬了扬手中的朱砂笔。
“不用!”瞿思齐也拿出纸笔,“我自己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