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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解释说：“时空传送有一定空间范围，比你的身体所在的圆柱体空间稍大一些。”
陆子翔发着抖，开始换衣服。
“你到那边感觉怎样？”黑衣人问，蒙着面的他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表情，声音倒是有丝戏谑的意味。
“还好，”陆子翔想到他遇到的几个人，“不错。”
“有遇到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吗？”
陆子翔的手指在扣子上滑了一下，眼前倏然飘过一片绸缎般的亮紫。
“没——没有。”
黑衣人呵呵笑了。
“还是不会说谎。那女孩子很好看？”
陆子翔显得心不在焉：“嗯。”
“你喜 欢＇炫。书。网＇？”
“不。”娜娜微红的眼眶，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弗雷德里克上尉……吸血鬼——
“哟，真干脆，”黑衣人声音里的戏谑意味更加明显，“那——”
陆子翔迅速干净衬衫的扣子扣上，打断他：“还要再做一次重复实验么？”
“这么狼狈，居然还想去？”
陆子翔没有回答。
“重复实验是要做的，不过，”黑衣人顿了顿，“我要提醒你，接收器遇水会短路，一短路你就会跳回来。换个接收器，下次小心点。另外，你在那边过了几天？”
“两天，怎么了？”
“这里只过了一刻钟，说明那个时空时间过得比较快。你现在回去，可能就不在原先的时间点了。”
“我能回到原先的地方么？”
“回到水里？”
陆子翔想了想，道：“我可以把接收器用塑料膜扎一下。”
“你可以回到固定传送点，就是你第一次到的地方；也可以回到你上一次回来时所在的地点。”黑衣人解释说。
“我要回到水里。”
“随便你。”黑衣人耸耸肩，“站到圈里去。”
陆子翔动作很快。
黑衣人却迟迟没有开始倒计时。
“怎么了？”陆子翔莫名地着急。
黑衣人摇摇头：“你有什么一定要回去的理由么？”
陆子翔一愣。
“嗯，”他思索着，“没错。”
“那除了祝你好运，还要给你句忠告。你要小心深蓝色眼睛的人。”
陆子翔不解：“你——”
下一个瞬间，他再次离开了这个时空。他总觉得，那黑衣人隐藏在伪装后面的脸，似乎微微笑了笑。他不明白，连同那句“忠告”，他完全不明白。
十一．吸血城堡
阴森的地窖里，有浮动的潮湿霉气。四下摆设杂乱，一角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空了的输血袋，还有些没完全吸干的血液留在袋底和袋口，滴落在桌子暗色的木纹上。另一个角落上有一堆木柴，潮湿得完全不像是能点燃的样子。
娜塔丽靠墙坐在几根木柴上，紫色头发低垂遮住她的面容；她的两手被粗麻绳绑在背后，脚踝上束着一个铁镣，另一端连到墙角的铁圈上。
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忆似乎中断在她随弗雷德里克上尉走出咖啡厅的时候——
她现在口干舌燥，头微微眩晕。
正前方几米处，有一道阶梯，陡直向上。只有阶梯口渗下不明朗的光芒，地窖其他地方都阴冷昏暗。
阶梯上方传来开锁的声音，娜塔丽猛然抬起头。
轻巧的脚步声顺着阶梯而下，先露出软皮短靴、修长的双腿，接着是黑色的长外套、带着白手套的手，最后，一张贵族式俊美优雅的脸出现在娜塔丽面前。
面前的那人，有浅蓝色的眼睛和茶色的头发，再不像那个受难的年轻人，而处处透出傲慢与势在必得。
他就是十字架上那个金发蓝眼美丽纯洁得如同落难天使般的吸血鬼。
他此刻通过淡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娜塔丽；他做作地侧身鞠躬，带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摆到身后。
“娜塔丽公主殿下。我是您忠实的仆人，罗伊德·卢比斯。”
娜塔丽抿了抿干裂的唇，没有说话。
紧随在罗伊德身后的是，是一个比他高大宽厚的身影，那人对着罗伊德将手指搭在帽沿行了个礼。他腰间挂着一条卷曲的长鞭，另一手执有一张写了字的白纸。
“卢比斯先生。”
罗伊德戏谑地看着娜娜瞪大的眼睛，声音轻柔如毒蛇一般：“殿下，这位就是‘弗雷德里克上尉’哦……伪装得不错吧？连您都没有认出来。现在……‘弗雷德里克上尉’，哦不，韩洛中尉，要请您帮我们一个小忙。”
韩洛点点头，朝娜塔丽走近，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了地窖里仅有的光线。
同一时刻，梅城最大的酒店外。
阿连冲着陆子翔摆摆手：“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所有的线人都用上了。罗长老住在三十七楼最豪华的房间。”
陆子翔点点头：“谢了。”语毕便毫不停留地向前走。
纳奇站在他们身后，脸色有些复杂。
“别等他了，我们走吧。”
“不，”纳奇看着陆子翔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里，“我在这儿等。”
阿连耸耸肩，转身离去。几分钟后，他却又出现在驻足的纳奇身边，声音微微有些气喘：“真受不了，我跟你一起等吧。”
三十七楼豪华套房。
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发根已然斑白，穿着却极其正式讲究。
他双手手指交叉着抵住额，看着面前报纸上巨幅的照片，半晌没有动作。轻轻的叩门声过后，侍从的声音响起：
“长老，陆骑士来了。”
中年男子猛抬眼，眼中蹿过一丝冷厉，重拍了下桌上的报纸：“来得正好，叫他进来！”
陆子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这位国家政要。罗长老的侍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陡然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地跑去通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他长老要见他。
进了门，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目如炬地盯着他。
陆子翔不甚在意，仿照其他人行李的样子，鞠了一躬。
罗长老问：“你就是陆骑士？”
“是。”
“我有事要和你说，”罗长老不待陆子翔发话，便点了点桌上的报纸，示意他看，“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陆子翔走近，才发现那是他唯一熟悉的一份报纸——《光暗八点半》。
他并没有去质疑为什么这位政要会看着种报纸，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头版那幅巨大的照片。那幅照片取景很巧，光线充足——照片上，在人群的环绕下，娜娜正将匕首双手递给陆子翔，紫色的发扬起，表情圣洁。大标题是《公主？护驾骑士再现！》。
这则新闻的标题侧下方，印着作者的名字：阿连。
陆子翔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他早该知道，既然阿连看出了娜娜的身份，又怎能对他的职业道德有过高期待呢？
“要是其他报纸，”罗长老强调说，“我们早就可以召回。只是，这是王国里最麻烦的八卦报！骑士，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觉得，公主做得并没有错。”
“当然错！”罗长老的眼睛一下子凸了起来，气得不轻，“再过几天，就是公主25岁生日宴会！到时候，公主才会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并接管执政权。这之前，不能有一丝纰漏，你懂么？公主自己随便任命的骑士，我们长老会是不会承认的！公主现在人在哪里？”
陆子翔立刻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不禁有些着恼。
“管你们承不承认？民众已经看到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公主！”
罗长老大概从没见过年轻人跟他如此说话，脸色微微发白。
“骑士，你——”
陆子翔抓过报纸，打断他：“就是这个人，这个吸血鬼，他劫持了公主！”
阿连和纳奇在楼下等得有些不耐烦，才见陆子翔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眼睛微微发亮。
“怎么了？”阿连制止纳奇，自己问道。
“他们不承认我，打算派其他人去寻找。”陆子翔冷漠地答，“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走？走到哪去？”
“我会自己去救娜塔丽。”
“你知道她在哪么？别傻了骑士先生，长老会会派人去的。”
“跟这些无关，这是我的事。”
“……”阿连几步赶上他，“你跟自大很让人烦知道么？”
陆子翔斜眼：“那就别跟着我。”
“我是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么？”阿连紧追着陆子翔急切的步伐，“我要全程跟踪报道！”
陆子翔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纳奇紧随其后，摇摇头，弯起嘴角。
地窖里破空的声音劈开空气。娜塔丽忍不住闭上眼睛，缩在一角。
鞭梢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在狭窄的空间里回绕一周，最后重重劈落在娜塔丽身侧。木柴断裂，灰尘扬起在微弱的光柱里。
罗伊德满意地扬头：“我劝您，殿下，跟我们合作吧。”
娜塔丽猛抬头，说出了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字：“不。”她的眼睛紫得炽烈，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蜷缩的弱小少女。
“我不会这样做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唐国的子民！”
“‘所有人都是唐国的子民’——”罗伊德学着她的声音重复道，随即睁大淡蓝的眼睛，“从来都不是！吸血鬼从来都被你们践踏在脚下，难道不是么？公主殿下，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公正吧。我们现在想要回的，不过是本来就属于我们血族的东西。”
“暗夜森林周围是有平民居住的，绝对不可能划给你们，死了心吧。”娜塔丽倔强地看着他，声音冷淡。
“是么？”罗伊德的声音渐渐扭曲，“我很想知道……要是长老会看到可怜的公主殿下遍体鳞伤倒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窖里……会不会同意我们吸血鬼这点小小的要求呢？”
韩洛威胁地向前。
娜塔丽瞥了眼那粗砾的长鞭，忍不住向后靠。
罗伊德推开韩洛，笑盈盈，声音却完全没有温度。
“殿下，再给您一次机会，把字签了吧。签这么个名字，不需要花力气。”
“不可能。”
娜塔丽的话音刚落，韩洛已举起了长鞭。
鞭子如电光雷闪，猛地划过空气，扑向墙边的女孩。
一瞬间，罗伊德似乎看到，有奇异的光闪过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的双眼。
娜塔丽没有躲闪，侧过身，将绑在背后的胳膊迎向扑来的鞭子。
啪！
一声极响。娜塔丽忍不住呜咽一声。鞭子打散了她手腕上的粗麻绳，也在她白皙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上来。
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娜塔丽迅速用松开的手，按向自己的太阳穴。她的眼睛颜色陡然变深，流光溢彩。有淡紫色的光芒瞬间环绕在她的周围。
罗伊德上前，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娜塔丽倒在地上，却立刻爬了起来，她的嘴角破了，溢出丝丝鲜血，眼神却极其不驯。
罗伊德纠住她的领子，恶狠狠地说：“想启动光之通讯？我得告诉你，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你的通讯终端给了哪些人——你不用指望了，我们早就破坏了所有终端。而且，亲爱的殿下，既然你这么倔强——”他猛地露出尖利的獠牙，“我很想尝尝你的血的味道呢！”
罗伊德在血液甜腥气息的刺激下，眼眸周围渐渐浮起可怕的红。
“我很想知道——我要慢慢地把你吸干，慢慢地，直到该死的长老会同意我们的条约为止！”
森白的獠牙陷进娜塔丽白皙的颈侧。
十二．光魂之血
她从没这么绝望过。地窖阴冷湿沉，连同其上古旧斑驳的城堡，似乎都压在她的背脊上。
她喘不过气来。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出，她像是不断在丢失些什么，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亦完全无法阻止。
她害怕；她并不害怕死去。
她害怕的、自她幼小时一直害怕的是——
光之魂会因此被损伤么？
她的眼前雾气升腾，头脑却清晰如故。
她如此痛恨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