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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玉眺望日出的方向，敲敲自己的手臂，道，“我唯一牵挂的事情现在也解决了，我要踏上自己的旅程啦。再见。”
她留给娜塔丽一个温柔的笑容，下一瞬，已经离开她好几步远。
娜塔丽目瞪口呆，目送这位奇女子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掠过草地，向着远方的山峦跃去。
“她怎么走了？”微微有些气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身，正对上陆子翔漆黑的星眸。她摇摇头，道：
“真是很像魔法啊……”
“这里没有魔法。”
“我是打个比方，”她摆摆手，“她看上去很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陆子翔再次扭转自己的视线。
“遗憾什么你自己清楚，”娜塔丽的熊口有什么东西欢欣地随着心跳而跳跃，她忍不住笑他，“你还真是笨啊，太笨了。”
“她跟你说什么？”
“秘密。”
“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娜塔丽想了想，道：“她以为我喜 欢＇炫。书。网＇你。”说着，她注意地观察他的表情，目光灼灼，似乎有些期待。
陆子翔看起来很窘迫，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说：“到、到我了。秘密是，再不回去，你要错过婚礼了。”
“啊！不会吧！”娜塔丽惊叫，“你早不提醒我！”
陆子翔耸耸肩，借机转过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个白玉，临走还要给他个“临别赠礼”！真是八卦、多事，这女人太过分了——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却因为这一事实而微微欣喜，矛盾得让她忍不住叹息：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坚韧、如此容易动摇了呢？
五十四．冰冷胸膛（上）
再次回到陆子翔的公寓时，两个人都已经一路小跑得气喘吁吁了。
“哎，怎么突然没有那个‘出租车’了啦——”
“天刚亮，确实车不多。”
刚走进客厅，陆子翔突然伸出手拦住娜塔丽，道：“等等。里面有人——等我先进去。”
“谁？”
“相信我。”
说着，他闪身进了虚掩着门的卧室。
大大咧咧躺在他床上的，正是那消失了一阵子的黑衣人。黑衣人一见他，立刻抱起手臂，低沉道：“你小子，不错么。”
“你去哪里了？”陆子翔问他。
“我躲在五斗柜里，你居然都没有发现。白白让我观赏了一出脱衣秀，啊真可惜，要是那女孩子也在你卧室换衣服就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子翔恼怒起来。
“不怎么样啊，”黑衣人轻笑出声，“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能耐。那女人你能拿得住么？要不要我继续回避一下？把床让给你们？”
陆子翔脸沉了下来，摆出防守的姿态，一字一顿道：“我要送她回去。”
“你的任务完成了。她可以走，你不可以。”黑衣人学着他的样子沉下脸，一字一顿地回答。
“为什么？不行，我一定要送她回去，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你——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为什么，陆子翔有些急，他原有些不高兴，想到不能护送娜塔丽，便立刻把不高兴抛到了脑后。
“你也会求人？”黑衣人哼了一声，“我都快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陆子翔，你不要犯傻，你让她忘了你，就干脆彻底一点。她马上就要嫁给其他人，你现在离开她最好不过了。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你怎么知道？”陆子翔皱起眉头。
“我什么不知道？谁让你穿越时空？谁提醒你注意情敌？你真的这么笨么？”
“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摇摇头，道：“这里要套用一句老话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相信我，现在做出决定，防止事情进一步发展。”
他的眼神带了点焦灼，却又有不安分的闪烁，似乎两种势力在不断交战，矛盾不已。
陆子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
“不？你是傻瓜么？！”
“我一定要送她回去。我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能跟弗朗西斯好好相处，而且失踪这么多天，一定要有人承担罪责才行。”
“笨蛋！要是她一个人回去，有谁敢制她的罪么？”
“可是——”
“你不要找理由了，”黑衣人叹口气，“你就是放心不下，放不下她。”
陆子翔咬住下唇，坚持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一股令人心酸的倔强。黑衣人垂下眼皮，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为什么又回去？”
“不为什么。不——为什么。”
陆子翔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那么多个为什么，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他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还要这样下去？你不觉得这样也会伤害到她么？”黑衣人向前倾身，微微加重语气。
“为什么会伤害我？”
清亮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娜塔丽推门进来，严厉地看了陆子翔一眼，然后对黑衣人说：“抱歉我偷听你们的谈话了。”
黑衣人耸耸肩：“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抱歉。”
娜塔丽不理会，继续道：“看起来，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说，陆子翔有什么事情刻意不让我知道，而且跟我很有关系——你现在不让陆子翔跟我回去，是为了拆散我们，是么？”
“是，又怎么样？”黑衣人翘起二郎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陆子翔听了她的话，却愣住了。他注意到，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叫他“陆骑士”，而是叫他“陆子翔”。为什么——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娜塔丽扬起下巴斜睨着黑衣人，轻蔑地说：“那你就失算了！”
这一声清丽娇俏，却带有十足的气势，像这个少女在权威、记者面前时常的气概。
陆子翔愕然看向她，突然有些不能理解目前的状况。黑衣人则满眼笑意，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变成弯弯的弧线。
娜塔丽昂然继续道：“我不管陆子翔之前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我不是说不追究，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我觉得他之前的隐瞒是没有意义的。我看穿了弗朗西斯，也对他失望至极，我终于确定，我一直喜 欢＇炫。书。网＇陆子翔。不管他是不是我的骑士，不管他是不是在逃避我，这些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她紫色的眼睛明亮炙热，如同春天旷野里盛放的花朵。若是弗雷德里克、安德烈公爵现在在这里，一定能在这样的眼神中感受到熟悉的东西——这是艾米莉亚的眼神，是那种最生机勃勃、最毫无畏 惧。的眼神！
“娜娜！”陆子翔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这么迂讷呢？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陆子翔瞠目结舌：“什——”
“这个是人家小姑娘跟你表白哎！你怎么能笨成这样呢？青松老师教的察言观色、应对他人的课程你都睡过去了么？”
娜塔丽贝齿紧扣下唇，脸上突然腾起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
黑衣人依然笑着戏弄陆子翔：“说不出话了？见到漂亮小姑娘就失语了？刚刚跟我不是挺能说的么，口口声声‘你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行了！”陆子翔小声对他说，“我——你不要说了——”
娜塔丽突然一跺脚，转身就走。黑衣人忙推了一下陆子翔：“还愣着！老婆都要跑了！你说你得有多笨——”
陆子翔踉跄了一下，追出房间，喊道：“娜娜——”
娜塔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干什么？”
“我——”
“我真丢脸，居然帮你说话。”少女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声音气鼓鼓的，却不像是真的恼怒，倒像在撒娇了。
陆子翔愣了愣：“哦。”
娜塔丽等了等，见他仍然不说话，更加生气了，猛地转过身：“你究竟搞什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突然撞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种全然深沉的黑色，这一刻却有了那么大的不同。只一瞬间，她便能读出，其中所有的困惑、惊讶、喜悦，以及那种最甜蜜的犹疑。
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局促。
多么……可爱的骑士呀。
她一下子便不生气了，或者说，她转而生自己的气了——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呢？她怎么能对他发脾气呢？
“我——”
“我——”
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同时停住，愣愣地看着彼此。
陆子翔扭过头，道：“我先说，行么？”
娜塔丽笑了，道：“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
陆子翔愣了愣，慢慢僵硬地扭转下巴，一点一点地移动视线。他的视线越过她白皙细嫩的肌肤，越过她小巧的耳垂，越过她娇俏的脸颊、鼻翼，最终停留在她那双淡紫色的美丽眸子里。
似乎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魔力，她的眼睛对于他来说，是一把终极神兵。
神兵一出，无法可敌，一败涂地。
他无法对着那一汪紫色说谎，无法伤害那明亮的光芒，无法忍心让她的眼中出现伤痛——哪怕是最细微的一点。
“我，也喜 欢＇炫。书。网＇你。”他缓慢地说道，想了想，又改口，“是很爱。很爱很爱。真的。从没有这样爱过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她的眼睛越发明亮，手指轻轻蜷起，几乎无法自制地微微颤抖。
她的睫毛轻颤着，纤细得一丝丝牵动他的神经。
他的嗓子有些发干，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刚才真的说了那种话。他一直知道自己冷淡粗线条，不会说好话讨好女孩子，更加不懂得怎么表白，然而，他竟然莫名地就脱口而出了。他定了定心神，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于是又开口道：
“我，但是——”
话刚开了个头，卧室的门被重重地敲了两下。他们两人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猛地相相反的方向跳开。黑衣人摇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说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反正我不要去跟弗朗西斯结婚了，急什么。”
娜塔丽很不高兴，黑衣人完全破坏了气氛，她原本很期待陆子翔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毕竟，他看起来那么难以捉摸。
黑衣人才不管她的想法，硬生生抛来一句：
“洛林为你爽约恼羞成怒，要跟唐国宣战你也不管？”
娜塔丽想了想，说：“我回去跟弗朗西斯说，我要跟他解除婚约。”
“你真的认为，弗朗西斯能决定一切？”黑衣人冷笑，“还是说，你对政治婚姻的理解不够？恐怕即使是你的舅舅安德烈公爵，都不会同意你在这件事情上擅作主张。”
“你怎么管得这么多？”娜塔丽瞪他一眼，“我说会解决，就会解决的。”
她看起来很倔强也很恼怒，可是陆子翔还是微微地心疼了——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确定，也能分辨出她强装出的镇定。
他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想告诉她，很多事情都有个但是。
但是此刻，他突然无法说出口。他能看到她的坚持，他想，原来最坚强最有韧性的，竟然不是他自己——而是娜塔丽。
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她忘记自己，那么努力远离她，最终却只是重演了一遍他们相爱的历史呢？真的有感情是上天注定的么？
既然注定，为什么，他又不得不离开，不得不去做三角形残缺的那个角。
黑衣人不再回答娜塔丽，只是指了指发射器，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陆子翔看了看表，催促她：“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至少，你要在婚礼前见到弗朗西斯，以防事态无法收拾。”
娜塔丽迟疑了几秒钟，终是决定他说得有道理，随陆子翔站到了指定的圆圈范围中。
黑衣人默默启动发射器。
一片光晕中，她突然捏了捏他的手臂，轻声道：“我……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