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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扇门前,娜塔丽都稍作停顿,然后摇摇头。
最后两间是巨大的主卧,门都是双扇的,厚重的紫红色木头上镶嵌着纯金的把手。
娜塔丽在第一间主卧前停了很久,然后轻轻地吐了口气。
“大概是这里……我们进去找找吧。”
推开门,没有料想中的沉闷空气,室内室外的感觉差不多。
挂着白色帐幕的大床,床柱有精美的雕刻装饰,巴洛克风书桌衣橱,乳白金饰支架灯。比起楼下大厅那种添加了现代元素的奢华,这里更富有浓郁的中古特色,似乎房间的主人比较欣赏古典美。
陈列柜里银光暗闪,全是极精美的摆设品。
宽大的书桌前是镶有暗红色皮软垫的四脚高凳。书桌的一角,甚至还有银质的鹅毛笔雕塑。桌面上蒙着均匀的一层灰,像是许久没有人动过。桌子靠近边沿的地方,摞着三四本硬壳书,以及一本笔记本。
与院子和楼下大厅那看起来常常保养的状态不同,这间屋子却像是许久没有打扫过。
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斜放在桌上,一角悬在桌边,在长久的岁月里落满了灰尘。
陆子翔拿起笔记本,本中露出一片红色枫叶的两个细小尖角。
灰尘扑簌簌落下。
他翻开笔记本,到那片树叶书签所在的地方。
黑色的字,瘦长尖利,每一个词末尾字母都有卷曲的修饰。
那是一首奇 怪;书;网的诗。
将
爱过的人,一一告别。
做过的梦,一一打碎。
日日夜夜,
日日夜夜,
只留下我,
深陷千年……
诗的下面,是同样字体的一行字:“我以前以为我能改变这一切……”
陆子翔翻到笔记本第一页。瘦长尖利的字署着笔记本主人的名字。
埃德加·梅克斯。
“埃德加·梅克斯?”陆子翔自言自语,“好耳熟。”
在一旁查看的娜塔丽突然回过头:“什么?”
“我说这个名字很耳熟。”
“当然,”娜塔丽脸色紧绷走过来,“他是我父亲,梅克斯家的末代公爵。”
她从陆子翔手上接过红色的笔记本,微蹙眉翻看了一会儿,又递回给他,道:“只是本普通的笔记本,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陆子翔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半晌,他轻读出声:
“我亲爱的女儿,终于学会说话了——”
在陈列柜前驻足搜寻的娜塔丽猛地折回,敏捷无比地夺过笔记本。她的脸色微微涨红,声调有些不稳:
“在哪里?哦,这里!我刚才都没有发现!”
陆子翔认真地观察她。
娜塔丽的声音有不期然地颤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她压抑着颤抖,轻声读了下去:
“——娜塔丽学会走路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她身边,现在我是那么高兴。然而,艾米莉亚终于发现了……”
娜塔丽愣愣地停住。
“发现什么?”
“他没有说,”娜塔丽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陆子翔凑过去。那页纸接下去只有三句话:“我想美好的日子或许到此为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称之为美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陆子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娜塔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女孩子显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埃德加·梅克斯……比起唐,他是个怎样的人?
艾米莉亚皇后发现了什么呢?
而他想念,是在想念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呢?
末代梅克斯公爵的语句与字体,在传达一个不甚明显的信息——他似乎是个温和、却又有深切孤寂感的人。那首诗,读来让人心悸。
什么样的人,拥有奢华习惯喧嚣,却又会有这样深刻的孤寂呢。
然而,无论如何,那句想念,这总会让人联想到“不忠”或是其他难堪的字眼。
娜塔丽轻轻放下笔记本,嘴唇紧紧抿起,眼睛微微发亮。
正在这时,陆子翔的眼睛捕捉到一丝不明显的色泽,在娜塔丽指尖闪动。
“你的戒指亮了。”
娜塔丽立刻抬起手背。
翡翠色的指环从中心深处漾出血一般红润的色泽,渐渐渲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变亮。
“应该就在这附近!”娜塔丽被突然的发现抓住了注意力,暂时忘掉了刚才的不快。
书桌上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摆设,她尝试地靠近那支银质鹅毛笔,戒指却变暗了。
“不是……也不是这里……”
陆子翔往下看了眼,说:“你试试看抽屉?”
娜塔丽刚把手搭上一个抽屉的拉手,戒指突然通体变红,亮光大胜,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抑或是流动的鲜血。
她弯起唇角,猛地拉开抽屉。
她伸出手去——
半晌,她都没有进一步动作,那丝兴奋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身,从头到脚看了陆子翔一遍,然后抓起他的左手,扔下,又抓起他的右手看看,再次扔下。
陆子翔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娜塔丽?”
她咬着唇,不答话。
他突然有丝心虚,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小声唤道:
“娜——娜?”
娜塔丽倏然仰头,淡紫色的双眸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
“你自己过来看,然后告诉我,”她扬起下巴,用从未有过的眼神语气面对她错愕的骑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二.交织梦境
娜塔丽的淡紫色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蕴含着明显的怒气。
陆子翔前倾,眼睛骤然睁大。
一条银色的手链,泛着冰样色泽,躺在抽屉中。
没有特别的装饰,没有特别的标记,却令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
“你知道这条手链从哪来的么?”娜塔丽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膜,“你居然把它丢掉了。”
“不是丢掉——”
娜塔丽抿了抿唇,不待他说完,便接着说:“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是家族的标志。唐也曾经拥有过,虽然后来他把它交还了我母亲。而且这是我们立约的信物,你怎么能——”
她的语气激烈,陆子翔先是一愣,然后便有些恼怒——这样被一个女人斥责,还是个比自己年轻的小女孩!
“我战斗的时候,”他生硬地打断她,“掉下来了。”
他说得简短,脸上的线条都冷硬了些。
娜塔丽愣了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场战斗,是他与血族的战斗……她迅速用手指拨了拨掉落额侧的卷发,掩盖了自己的眼神。
一时间,宽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尴尬的沉默。
娜塔丽伸出手去拿那条银链。
她雪白的指尖触到那银光的边沿——
“别碰!”陆子翔突然大叫。
——然而,娜塔丽已经拈住了银链。她奇 怪;书;网地转过头。
下一秒,紫色的双眸瞳孔缩紧,骤然失神。
陆子翔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接住她软倒下去的身体。
她的肩膀手指俱是一片冰凉,然而他甚至来不及诧异。
陆子翔只觉得自己瞬间像是飞上了高空,所有重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绚丽色彩在眼前闪过,紧接着是一片空蒙的白雾。
白雾渐渐浓厚,如墨水渗入棉花般,黑暗慢慢浮现并不断扩散。
最后,无法言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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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飘浮在最浓重的黑暗中。)
黑暗的殿堂,潺潺水声近在耳旁,却无处寻觅。
单调的敲击声反反复复,脆如银铃。
忽然,在火花四溅中,银若星辰的冷光一闪。
敲击声突然停止,接着是更快的一串敲击。
寒星般的冷光,被抛进一汪幽潭。
水声嘶嘶作响。
最后,幽潭结成了一整块巨大的冰面,寒气缥缈中,倒映着一双深红色的眼眸。
那双眸子瞬间被浓密的睫毛遮蔽,再次出现时,似乎带有难以遏制的喜色。
银光凝在透明的冰里,璀璨地闪烁着。
黑暗暗沉笼罩,水声远去。
(她隐没在黑暗里,看不见自己,眼前的景物却很清晰。)
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一个身影静立在火焰边。
浅金色碎发下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眸,盯着壁炉古旧的砖壁,微微发愣。
门外走进一个全身被斗篷遮蔽的人,他的脚步很快,厚重的靴底包着皮革,在岩石质地的地面上几乎不发出声响。他一躬身,视线对上自己的靴尖。
“大人,您召唤我。”
“血统,将从这里分裂,你们是远离的那一支。然而,却不是被忘却的一支。”
“大人?”
深红色眼眸掠过一丝笑意,迅速被浓重的阴霾淹没。
“以后,你们将被称为骑士一族,”红眸的主人面颊绝美,肤色纯白,血色双唇缓慢吐出宛若预言的咏叹,“他们,则被称为巫师。然而骑士与巫师却不可分离,因为血的约束深埋在两支血统的灵魂中。”
“大人,您说的——”
“但你们终将遗忘这一切,分分合合,永不休止。”轻柔的咏叹继续,随着深沉如叹息的字句,“你们将遗忘我,而我无法阻止。”
“大人,我不会遗忘!”
血色双唇浮起浅淡笑意。
“你们将遗忘我,并且以正义为名驱逐我的子子孙孙。”他继续缓慢说着,预言如冰般寒冷,“然而,最后的最后,这一切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他指尖拈着一串银光,轻放在穿斗篷人的手掌中。
“切记!不可丢弃。这串银链,带有上古的记忆,拥有誓约的力量。巫师一族的血脉,将由誓约所定的骑士拯救。现在,请离去吧——”
“大人,您——”斗篷下浅紫色的双目纯净,带着明显的疑虑。
“离去吧,我将进入永眠。”
穿斗篷的人还想说什么,红眸的“大人”已然转过身去。
他默默地鞠了一躬,紧握着那串银链,转身离去。
浅金发深红眸的人,绝美而永不衰老的脸庞被火光映亮,却依然毫无血色。他缓慢地熄灭炉火,轻启双唇,宛如诗歌的字句流淌进逐渐浓重的黑暗:
“我们和我们纯正的后裔,以及新加入的族人,将被称为血族,一如以往;
巫师拥有疏淡的血统,被赋予光的权柄,然而也极易被剥夺;
骑士几乎不带有我们的血液,但紫眸的骑士家族,终将产生改变一切的女巫;
或许到时,人们才会发现,血统……最不应该被重视。
然而,我累了,我不想去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么,有一条银手链,
它没有装饰,它没有标记,
它却记载着最深的回忆。
我们所有的后裔,无论血统,都将在第一眼认出——
这寒冷的银色记忆。”
轻淡的声音随着渐渐暗灭的火光,消逝在无限的空间里。
黑色的狭窄棺盖,慢慢遮蔽了金发下那深邃的红眸。
一切再次归为黑暗。
(他在黑暗里失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银色的手链被摆放在骑士家族的收藏室里,寒冷的银光透过玻璃匣璀然若星。
铁蹄踏破脆弱的墙壁,高头大马上的骑士用靴尖踢断了老仆人的肋骨,长鞭打破一圈精美的陈列,原本静谧华美的一切瞬间变成了风中飘零的碎屑。骑士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安德烈家族也不过如此!大巫师说的没错,对带着魔法的攻击,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哈哈哈哈哈——”
他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夕阳下掀起翻滚的尘烟。黑袍巫师脚跟转了个圈,也消失了。
侵略者的身影远去,阳光的最后一丝也消失在山峦之后。
角落里,瘦小的孩子从老仆人身下爬出,不断颤抖,淡紫色的眼睛在昏暗里睁得老大。他从头到脚都在轻颤,像是刚从恶梦中觉醒。他蹲下瘦小的身体,在桌脚旁,捡起一串宛若寒星的银链。
他的瞳孔突然紧缩,随即恢复了正常。
小小的孩子握紧了手中的银链,转过身看了一眼破碎的家,便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