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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孟时却是注意到,油条拿上来的时候,齐川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哎,这小孩还真能忍得住,换做其他孩子,早就眼巴巴地看过来了。
孟时这会儿根本忘了,自己也是个孩子,说不定比齐川还小呢。
孟时拿筷子去夹油条,因为篮子小,油条堆得多,她夹走一根油条,不小心连带到了下面的,立刻就有两根油条从篮子上滚了下来。
孟时赶紧伸手去接,谁知道没接住油条,反倒是碰住了篮子,于是,那原本要掉在桌子上的油条,恰好被她往前一推,一头掉在了齐川的碗里。
正拿着调羹喝胡辣汤的齐川,手僵住了。
孟时心里松了口气,暗自感慨,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想送给他吃直接给就是了,为毛线要照顾他的自尊,还用这么“惊险”的方式?万一控制不好油条掉地上怎么办?
她不想吃地上捡起来的东西,扔掉显然又不是合适的做饭,给齐川吃就更不合适了!
这么一想,孟时的脸扭曲了。
她干脆利落地直接又抓了好几根油条,一股脑全部塞到了齐川的碗里。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齐川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齐川的声音很好听,这个岁数的少年还没变声,听起来很脆。
孟时不知道要说啥,这个齐川很明显是个自尊心强的,她怎么说都不对,都可能会伤到他的自尊心,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最好。
于是,孟时冲齐川眨眨眼睛,接着就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
齐川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油条,已经浸到了他喝过的胡辣汤里,当然没办法还回去。
齐川一手还摸着物理书,另一只拿着调羹的手,却僵硬的不知道要如何动作。
孟时三口两口喝完了胡辣汤,又冲老板叫道,“老板娘再帮我盛两碗,我要端出去给我爸他们喝。”
“行嘞。”
老板娘盛好了,见孟时不好拿,就叫自己闺女,“小燕你把这两碗胡辣汤端到对面那边去。”
“谢了啊。”孟时笑道,接着她就拿着装油条的篮子,准备拿过去给爸爸他们。
三个篮子,她只能拿两个,那个已经被她吃了几根,又塞了几根给齐川的篮子里,还剩下六七根油条。
孟时啥也不说,一股脑把这些油条全都塞在了齐川碗里。
开玩笑,她敢肯定她不这么干的话,齐川肯定不会吃她留在篮子里的油条的。
做完这些,她直接给老板娘结账,带着两个篮子走了!等爸爸他们吃完了,再把篮子和碗送回来就是了,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这么干的。
而留在原地的齐川……浑身僵硬。
饭端过去,爸爸和舅舅果然没吃饭。
所以大人说的我吃过了我吃饱了我不喜欢吃,都是假的。
六点五十。
马老师来了,另外两个初中生也来了。
小姨也来出摊了,见孟时他们还没走,就买了六个苹果,让孟时给大家一人发一个,有跟马老师说多多关照之类的。
马老师笑着答应,很客气。
孟时把苹果一人分了一个,她自己留了两个。
给齐川的时候,他本不想要,可是看见孟时的脸,他就想起早上吃饭的时候。
那些油条,他最终还是都吃了下去,很饱,从未这么饱过。
他默默地接过了苹果,低声道,“谢谢。”
孟时一笑,“不客气。”
这会儿的孟时,头发只到耳朵下面,剪得齐齐的,这种头型叫学生头,名称的由来大概是民国时期那些女学生一样的头型吧。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双手背在身后,小脸微微扬起,唇角翘着,一缕好容易才撕裂了阴沉天空投射下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
齐川从未觉得一个女孩子,竟然会这么好看。
……
七点十分,X县到D县的车子路过杨庄镇十字路口。
马老师带着几个学生上了车。
车票是老师买的,学校报销。
到了县城,在县一小考试的,九点钟开始,十点钟结束。
结束考试,马老师直接又带着他们赶十点半的车,回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还是在十字路口下的车。
马老师和同学们分道扬镳。
至于说这次考试的成绩,据说是要到过完年才出来。
下车之后,孟时直接去了爸爸的摊位上帮忙,齐川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她在家里。妈妈出摊回来,带给她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一个男孩给的,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把东西丢下就跑了。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怪好看。”妈妈的眼神有些奇怪。
孟时嘴角一抽,对母上大人的眼神表示理解无能。
不过她也好奇,这册子是谁送来的。
册子很简陋,封皮是用废旧的硬纸板做的,打开,里面竟然是剪报。
内容是一些优美的诗歌、散文、议论文,甚至还有时政议论等等的,边上还有手写的备注。
材质很简陋,但制作的很精致,看得出来,作者是很用心制作的。
孟时看了一下,这册子足足有十厘米厚,看起来像是砖头一样。
如此厚重的一本剪报,再看其中第一篇和最后一篇的时间,竟然是从三年前开始的。这其中耗费的心力,可想而知!
三年了,这册子还能保持得完好无损……
如果这册子的主人是孟时的话,她绝对会把这东西当宝贝的。
别人看一下还要提醒他们多多小心,更别说是把这东西直接给别人了。
“妈,人家怎么说的?”
“送给你的。”鲁彩霞眼神依旧很怪。
孟时嘴角一抽,忽然瞪大眼睛,“那男孩是不是比我稍稍高一点,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双眼皮,眼睫毛很长……呃,呵呵。”
在母上大人那已经快要着火的目光中,孟时果断呵呵了。
“小丫头片子你怎么把人家记这么清楚?”
“昨天他跟我们一起去县城的,挨着坐,我就是把自己没吃完的几根油条给他了,他估计是不好意思,想感谢我吧。”孟时说道。
鲁彩霞哼了一声,没再理她。
孟时心里却是只打鼓,齐川这至于么。
不就是几根油条,他就舍得把这种宝贝送给她。
啧啧,这也看得出来,齐川的自尊心有多强。
哎,叹了口气,她不再多想,不过对这册剪报,倒是挺有兴趣的。
她知道,她还回去的话,齐川也不会要,况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还。
那就好好留着吧,这些剪报可都是时代缩影,有珍藏的价值。
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抛在脑后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
这里有二十三炕锅贴的传统,除了祭灶神,孟时作为干女儿也需要去干妈家送锅贴。
腊月二十四。
莲藕的销售开始火爆起来,价格也直接上涨了一毛。
孟家人笑得合不拢嘴,一家大小齐上阵,都参与到了卖莲藕的阵营之中。
腊月二十五,莲藕价格继续上涨。
很多人见莲藕价格疯涨,就跟风跑去W市进货,谁知道那边完全没货,湖泥都冻实了,挖着艰难的很,连W市的销售都供应不上,更别说是往外面卖了。
去拉货的都空手而归。
莲藕价格再次上涨。
腊月二十六,好的莲藕价格已经上涨到了六毛,差的最低也要三毛了。
孟家的货也所剩不多。
留足了自家吃的,剩下的都卖了。
腊月二十七,莲藕全部卖完。孟家也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了。
卖完盘算了一下,这些藕总共刨除一切费用,净赚七百块!
相当不错的成绩。要知道现在一个教师的工资,一月才三五十块呢,还不按时发。
爸妈给大舅和小舅各分了一百,给外婆保管着。
小姨的春联也卖得很火,那些外面打工回来的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明星海报,而且他们手上也有钱,也舍得花钱。买海报的时候,往往也连带着春联一起买了。
小姨这些天,也赚了一百多块,很是开心。
自家人蒸蒸日上,孟时无疑是最开心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重生了,却一时接受不了浑浑噩噩,春节都没过好。
今年春节,才是她回来后意义最完整地一个春节。
原本大舅鲁英鹏和秦欣,是要在年前结婚的。
谁知道秦欣的母亲前俩月病逝了,即便是现在早没了守孝这一说,可是外公却说道,还是让他们过了年再结婚吧,对死者也尊敬。秦家人很同意。
这样以来,鲁家春节前也不用忙婚礼的事情了,能很轻松地过个年。
腊月二十八,该买的年货都已经买好了。
妈妈在家里蒸豆包、菜包,这是要一直吃到春节后,元宵节前的。
腊月二十九,炸油条、炸鱼、炸藕合、炸花生米,煮牛肉、猪肉。
腊月三十,大清早吃过饭就开始贴春联。
有的地方的规矩是吃过午饭贴,但是孟时这里的规矩是上午贴,不能超过午饭时间。
三十上午是最后半天的集市,午饭之前就都散了。
午饭之后,妈妈开始准备饺子馅,包饺子。
因为要把明天年初一的饺子也包好,所以就弄得比较多。
爸爸帮忙剁馅儿,妈妈压饺子叶,孟时和弟弟在玩。
等饺子叶压好,馅儿也收拾好之后,就开始包饺子了。
孟时也上去帮忙,弟弟则在门外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到处疯跑。
大概四点多的时候,饺子差不多包完了,天色也已经有些暗淡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飘落。
“姐、姐,韩承哥哥又来了!”
孟时正准备出去叫弟弟回来,别在雪地里跑着凉了,谁知道弟弟已经飞速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喊。
孟时一愣,一脸错愕,“小飞你说什么啊?”
“韩……韩承哥哥又来了。”
“怎么可能……”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了一辆奔驰,不是上次的路虎。
在别人眼里,这车型比桑塔纳霸气很多,不过在她眼里,这就是典型的老款车啊,欧美电影中经常会出现的那种车型,棱角分明,不像后世那种车,线条都很圆滑。
说实在的,孟时不喜欢这种车型。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承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
一身长款的羽绒服,把他整个人都给包住了,羽绒服是蓝色的,很骚包。
脚上穿着那种高沿的马丁靴,防水防雪,很是帅气。
“你怎么来了?”孟时完全不解。
韩承看到孟时的目光,却是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来是给你面子,别人请还请不到呢,你这一脸嫌弃是做什么?”
“……”孟时想要挠墙,嫌弃神马的是真嫌弃,问题是,您老到底为什么会来啊?
这可是年三十,晚上就是除夕夜,不该一家团聚的么!
这时,鲁彩霞和孟青山也已经出来了,看到韩承,虽然也疑惑,但脸上浮起的却是笑容。
虽然他们不知道韩承的家世,但是显然人家比他们这农村家庭强得多,他们拍马也赶不上。
人家不嫌自己这里穷,啥都没有,愿意来自家做客,就是给自己面子,当然很欢迎。
面对孟时爸妈,韩承的态度就正经多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打扰你们了。我在临市出差,事情没做完春节也走不了。都放假了,我也没地方去,就过来你们这里,打扰了,很不好意思啊。”韩承很有礼貌地说道。
孟青山干笑着,鲁彩霞却是爽朗一笑,直接说道,“打扰什么?又不多一个人。你一个人春节在外多孤单,还是人多热闹。你们那什么工作呀,春节也不给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