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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煎熬让我无法忍受,让我只想哭泣。
遗憾的是我的眼睛,它已经干涸,掉不下泪来……
“醒了就起来吧,多点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躺在床上想欧阳坷的事情,心里正乱成一团带刺的新麻,忽然听见喻棱的声音。
众享睁开眼睛,定定望着站在床边的喻棱。似乎,这个人已经成为众享的保镖,只要不出大事,他就留在别墅中陪着众享。
“今天又出太阳了。” 众享抱怨着,坐起来靠在床背上。
“居然有人不喜欢出太阳?今天可是好天气。”
众享苦笑。他似乎非常适合这个表情,抿着唇淡淡冷冷地笑,带出清凉落寞的寒气,如古代重病缠身养在闺中的美人,直叫人魂萦梦牵。
“我比较适合阴暗吧。” 众享这样说,他抬头望望这个深悉欧阳坷的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喻棱,你跟了欧阳坷这么久,能不能告诉我,欧阳坷到底爱不爱我?”
喻棱静静盯着众享的脸,轻声说: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问了,我答不出来。爱情到底是一股烟,无论多浓,终究都会飘散,还是象一块石头,给了谁就属于谁?人心,我不敢断定。”
“你爱大少爷吗?”
“我?” 众享仔细地想着喻棱的问题,用他清澈的眼睛环视房间内豪华精致的摆设: “欧阳坷给我吃,给我穿,给我钱花,陪我说话,不让别人欺负我……这样的人,有谁不爱?”
“爱不是这样的,是肯为对方付出,象大少爷肯为了你顶着整个同心的怨言。”
听了这句话,众享又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枪战的那个晚上,你扑上去为欧阳坷挡子弹。我在凡间听过许多心腹的故事,挡子弹是其中的一项,不过我想象不出来真正有这样的情节在身边发生。你扑上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喻棱对那件事情的反应相当平淡: “什么也没想,反射行为。”
“我也有反射行为,我捂住了眼睛。” 顿了一顿,众享脸色转白,蓦然得出结论似的脱口而出: “其实我不爱欧阳坷。如果我爱他,我应该反射性的扑在他身上,比任何都快的扑在他身上。” 他清冽地笑: “电影小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想到自己实际上并不爱欧阳坷,众享的心里一阵刺痛,但他同时又似乎得到解脱般,认为自己还没有掉进幸福的旋涡。难道一切不过是幻想,太过完美以至于连个中老手的众享也被迷惑,以为自己卷入爱情风暴中。
失去欧阳坷,也许只是失去了这房间、这床、这盖起来舒服之极的绒毛被、还有许许多多精致的玩具……
那我何必如此惊慌失措?那我何必日日在痛苦中度过,想着悲惨的将来,也许被欧阳坷抛弃之后,只会醉上三日,醒来之日,就如大梦一场般。
惊疑不定,心内乱纷纷之际,下巴被人挑了起来。
众享蹙眉,认识喻棱这么久,从没有看过他如此粗暴,仿佛要把下巴捏碎般生疼。
喻棱迫众享仰头看他,慢慢弯腰移近,直到两个鼻尖快要触碰到的地步。他对众享严肃地沈声说: “众享,象你这么心思漂浮不定、软弱无能的人,只会让爱上你的人痛苦。”
众享直直望入他幽黑眼睛深处,看他的坚毅和忠诚。
无言。
“自卑多疑的人,不值得被大少爷所爱。你再自寻烦恼,终有一天,他会受不了。” 喻棱肯定的语气让众享浑身轻颤: “到那个时候,他不会再望你一眼。”
喻棱手指一放,松开小巧嫩滑的下巴,让众享失去支撑似的软倒床上。
第八章
喻棱的话并没有错,众享心里明白。
所有的痛苦,也许只不过源自,我不够坚强的心。
欧阳坷,你痛苦吗?为我而痛苦吗?
今日,众享又出门。迎着门外的灿烂的阳光,在欧阳坷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临行前,欧阳坷问: “要我陪你吗?我好象很少陪你逛街。”
众享笑笑: “坷,我要给你一份礼物。” 他神秘地眨眨眼。 “等我。”
浅草已枯黄在脚下,一路远远望去,如两条伏在路旁蜿蜒到天边的毛毯。
众享想去找度飞,有一个问题想问度飞。
在路上,他遇到另一个人。
车就停在自己面前,驾车人一脸惊喜。
“众享,是你?” 年轻的脸上有着见惯的生意人的精明,眸子中却真带着高兴。
众享停步,轻轻颌首。
“哦,宝石公子。”
出身珠宝世家的李为令总被众享称为宝石公子,是众多恩客中比较斯文有礼的一个。
“好久不见,凡间似乎再也不是你的落脚地。”
“我从来就没有落脚地。” 众享苦笑。轻轻敲敲李为令的新车,似乎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也许你可以帮忙。”
……
从李为令的地方出来,众享约了度飞,到那家温馨的的咖啡馆见面。
惬意地坐下,对面久等的度飞笑眯眯。
“要一杯咖啡好吗?”
众享点点头,望着度飞,忽然失笑: “我发现你总是兴致勃勃,度飞。”
“不对,是甜蜜蜜。” 度飞边说边对远处的情人露齿一笑。他问: “今天怎么会有空约我出来喝咖啡。”
“只是想看看幸福的样子。”
“幸福的样子?”
众享噗嗤一下笑出来: “就是象你这个样子。”
度飞忽然呆了眼,让众享不知所措地收了笑容。
许久,度飞摇着头啧啧有声: “众享,你笑起来好漂亮。你真心的笑容真是没得比,谁也比不上的好看。”
“别胡说八道。” 众享板起脸,让度飞吓得住了嘴。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好不尴尬。
众享抿着唇,想了很久才轻轻开口: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度飞望着众享,却没有插嘴。
“我为他准备了一件礼物。” 众享似乎在回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随后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用他的钱,我想自己买。所以,我只好换。”
度飞幽幽地问: “用你自己换吗?”
众享吃了一惊,抬起头,睫毛颤动着直视度飞。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猜的。” 度飞笑了起来,这番的笑容带上落寞: “这样的事情,我也曾经想做,用最习惯的方式去得到东西。可是这样的礼物放在情人身上,总是一看见就会心虚。”
“是吗?” 众享淡淡地开口,淡淡地笑。
度飞坐直身子,认真的说: “众享,你想毁了自己,是吗?” 他握着众享的手,诚挚地说: “众享,这样是不对的。”
众享呆了一呆,轻轻露出唇边的酒窝。
他说: “世界上不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度飞不赞同地蹙眉: “众享,你不相信幸福。”
众享苦笑。 “是的,我不相信……”
同一时间,欧阳坷冷冷对着面前凌乱铺在茶几上的照片。
“你要怎么办?” 欧阳曙瞪着牛一样的眼睛,指着一张张众享与李为令的亲密罪证。
“只是亲吻而已。”
欧阳曙不可思议地摇头,暴跳: “他天生淫荡,你不可以让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我给他一次机会。”
“坷,” 欧阳曙认真地说,带着长辈的焦虑和担心: “他会让你伤心,会毁了你。”
“他不会!” 象心被人戳了一下,欧阳坷猛得涨红了脖子,狂风一样将所有照片扫到地上。 “我爱他。” 他气嘘喘喘地安慰自己。
“你爱他,他就爱你?” 刻薄的语气,尖锐的刺在欧阳坷耳膜上: “你父亲死去的时候,最伤心的,就是背叛他的人,居然是徐天强。坷,他不值得你爱。”
“他值……”
偌大的房间弄得象个惨败后的战场,欧阳坷呆站窗边,不望一地的猥亵相片。
喻棱悄悄进来,环视房中一圈,又悄悄退出去。
“喻棱……” 欧阳坷叫住喻棱,声音中说不出的累: “我还能坚持多久?”
喻棱站住,不发一言。
欧阳坷问: “我还能爱多久?” 他眼中竟然也有震动的水波,在众享面前沉着自信,可以撑住天的气势终于露出不为人知的些微动摇。 “众享……我爱众享。可是他的心,总是被阴暗缠绕。我在孤军作战,我好累。”
“他只是害怕,这不能怪他。” 喻棱说。
“他在尽力毁掉自己,你看这一地的照片!” 欧阳坷霍地转身,指着一地的凌乱,瞪着隐藏几丝惊惶的眼睛: “他要把我们的爱情毁掉……”
“少爷。” 喻棱的话象棒子砸在欧阳坷逸出汗珠的头上: “没有你的爱,众享必死无疑。”
众享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喻棱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欧阳坷的脸由红转白,瞬间冷静下来。
终于,他点头: “不错,我是众享唯一的依靠。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众享。” 他对自己反复叮嘱: “我爱他。我相信他。”
将照片一张一张抛入火里,欧阳坷每抛一张,暗暗念一句。
“我爱你。”
喻棱象标枪一样立在他身后,眼中也流露悲哀和怜悯。
众享与李为令的亲昵亲吻,消散在飞灰中。
看着所有的一切散去,欧阳坷站在窗前,等待着……
秒钟滴答滴答走在心头。
延绵的海边小路,是众享归家的必经之地。
欧阳坷远远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慢慢移动,按捺着激动,一步一步迎了上去。
两个应该永远在一起的身影,又靠得紧紧。
“我的礼物呢?” 欧阳坷笑问。
众享偏着头,望着前方的海,轻轻说: “不见了呢。” 他吻上欧阳坷的唇: “坷,送你三个字。” 又轻又叫人感动的三个字: “我爱你。”
世界在这个时候沸腾……
欧阳坷放弃所有的冷静和温柔,春风一般的气度一变,将众享紧抱在怀里,象要把他细细的腰折断一样。
将众享横腰抱起,朝着一个地方狂奔过去。
乱草在脚下被践踏,迎着风而奔跑的欧阳坷,一步一步踏石而上,汗水滴在襟口。这条小路,发现于一个偶然的清晨,成就欧阳坷一个小小的秘密。
不问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众享安稳躺在情人怀里,处之泰然。
终于到了,在这个离别墅不远但从未到过的海边山崖上。海风迎面呼啸而来,吹乱两人的发。
陡峭的悬崖,面对着怒吼的大海。一望无际的蓝,彰显世界的广阔。
浪花,生于与崖底岩石的撞击,又瞬间散于眼前。一朵又一朵,开了又散,三了又开。
多美的地方……
多好的风……
欧阳坷在风中对众享说: “我爱你,众享。”
“我也爱你。”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欧阳坷眼里流露着心疼和挣扎: “我相信你,我爱你。”
众享轻笑,幽幽道: “坷,这句话,你是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众享,为什么你总怀疑幸福?” 欧阳坷的眼睛与众享的眼睛只离一指,他要看清楚,深爱的人脆弱的灵魂。
他松开众享,对着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