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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聂瑶手里的烛火,道:「再点一枚。」
聂瑶依言又掏出一枚火摺子晃亮,忽觉腰间一紧,被天狼搂住,紧紧拥进怀里,马缰递到他手中,道:「瑶瑶,听着,你先走,我来引开狼群,听我喊走,你就放马快奔,千万莫回头!」
聂瑶惊异地看他,「没有坐骑,你怎么逃?」
天狼淡淡一笑,抚开聂瑶垂下的一缕秀发,「放心,我自有办法。」
「可是……」
「听话。」打断聂瑶的话,天狼道:「马受了伤,无法驮载两个人,而且我身上沾满血气,有我在,野狼绝不会放弃,分开是最聪明的选择,我是狼养大的,懂得怎么对付它们。」
聂瑶定定注视天狼,月光照在那张脸上,清冷淡然,唇间一抹微笑,有着看轻生死的豁达,他当然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没有坐骑,和狼群肉搏,纵然骁悍如天狼,只怕后果也难以预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甘愿把生命都放弃……
唇间一热,被天狼用力吻住,和以往一样,那吻充满了霸道彪悍,紧攫住他的舌,带着足以让他窒息的热切,心头微微发热,聂瑶接受了天狼的示爱,任由那舌恣意挑逗自己的情感,只听天狼吞吐的热气轻轻拂过耳边,「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一吻落下,揽住聂瑶的手已然松开,天狼沉醉容颜转为冷厉,低喝:「走!」
话起同时,身子纵起,弩箭凌空射出,将窜上前的几匹狼当胸穿过,骏马与主人相处已久,知他心意,长声嘶鸣中前蹄扬起,向前直奔而去。
聂瑶抱紧马颈,只觉马驰如闪电,厉风擦面而过,带着撕裂般的痛,冷风将狼嗥嘶咬声隐约卷入耳廓,想象着天狼恶斗群狼的惨烈,不自觉地,他缓缓勒住马缰,心开始剧烈摇摆……
若天狼为自己而死,将来会很麻烦,还有许多机会,没必要……
第五章
天狼此刻已被疯狂的狼群团团围住,驽箭用尽,铁莲子又轻小,紧迫之下难以致命,反而更激起野兽的凶残,层起围攻,不容他有射暗器的余暇,天狼长剑挥舞,激战中,左腕被恶狼咬住,火摺子拿捏不住,落于地上,他反手一剑,将那狼拦腰斩断,然而火摺子已然熄灭,周围沉于黑暗,冷月当空高挂,一瞬间,他只来得及看到群狼盯住自己的寒森目光。
没了火光,狼群再无忌惮,不给天狼任何喘息的机会,嗥声中又一起攻了上来,已经无路可退,天狼奋力挥舞手中长剑,然而剑锋凌厉,却抵不住狼群凶残,不多时身上已有数处被咬伤,剧痛令身形开始滞缓,忽听耳后风响,慌忙闪避,肩头剧痛传来,却是被一头狼窜上狠狠咬住,他反掌击去,拍碎了它的头骨,死狼落地,瞬间被同伴分食,他的剑也在撞击中失手落地。
天狼冷目微眯,暗夜中影影绰绰还有二十几只野狼,他几乎猎杀了一半,但没有用,失去了武器,就等于失了左右手,和野狼肉搏,无异于自寻死路。
手掌粘稠,是狼的血,还有自己的,他跟野狼在此时融成了一体,似乎生命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出生的原点。
死亡激起心中所有戾气,天狼仰天轻啸,重新冲入狼群,厉掌翻飞,竟将野狼逼得四散,正战得忘神,忽听远处一阵急促马蹄声,狼群发出低声杂乱嗷叫,齐齐向后退去,天狼心下狐疑,刚转过头,便见眼前火光烁烁射来,火龙游走一线,瞬间便到眼前,聂瑶喝道:「上马!」
不及细想,天狼纵身上马,马拨转疾奔,聂瑶手一扬,手中火龙旋入半空,半路断成数节,轰然落下,将群狼围在当中,却是他的皮氅,他手中还有件熊熊燃烧的外衣,凌空挥舞,便如游龙翩跹火中,令人眩目,将狼群远远逼开。
「瑶瑶!」方才在生死之间转了一圈,天狼恍若隔世,伸手将聂瑶紧紧抱进怀里,贴靠住他,喃喃道:「我刚才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只觉他身子微微一僵,而后淡淡道:「以后别再逞强做英雄,不值得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送掉。」
「为你,值!」靠近聂瑶肩窝,天狼嘴角浮出微笑:「你看,你不是也放心不下我,才回来的吗?现在,我们该怎么逃出恶狼捕杀?」
聂瑶挥舞的外衣燃尽,他随手抛掉,听到身后狼嗥逼近,他微微皱眉,火光只能将狼群暂时逼开,给他们趁机逃离的机会,但终究还是会被追上,只是迟早而已。
扬鞭纵马,他喝道:「火耳,再快些,回头我给你喂最好的粮草。」
似乎听懂了聂瑶的话,火耳长嘶直奔,竟然纵如神飞,虽不能完全将狼群落下,但总算拉开了一些距离,两人都知道这是自救的唯一办法,拖延时间,跟狼群在坚忍力上较量。
始终不肯放过即将到手的猎物,狼群在后面紧追不放,终于双方的距离愈来愈短,马儿奋力疾奔,不知觉中已奔入一片黄沙地带,沙土细绵,缠住马蹄,它奔跑不动,长嘶声中前蹄突然扬起,聂瑶忙扯住马缰,勉强牵它向前奔走了一段路,马愈发暴躁起来,不断踢踏足蹄,天狼道:「不对劲儿。」
回头望去,只见狼群已在后面远远停住,嗥声不停,却不再逼近,能让草原之王的狼如此恐惧,这片地带一定有诡异,聂瑶刚想到这里,忽觉身下一空,马身失陷黄沙之中,悲啼中覆身倒下,聂瑶和天狼稳不住身形,随马一起落入黄沙中,沙土翻卷,瞬间将他们吞没。
远处冷月下群狼默默注视眼前异景,终明白猎物落入了死亡地带,狼王发出一声长嗥,率领狼群迅速奔离,月色俯照苍茫黄沙,沉静寂寥,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聂瑶随沙尘不断翻落,眼前是死亡般的黑暗,许久,翻滚终于停下,他摸到火摺子晃亮,见天狼和马匹落在旁边,有细绵尘沙托底,大家都没受伤。
「总算逃离狼爪了。」借着微弱火光,聂瑶打量身处之地,四周晦暗石壁上画了许多古怪图腾,他看不懂,想是异族文字,前方有条甬道,却不知通向何处,空间里充斥着怪异气味,似乎是年时久远的霉味。
「这是哪里?」他喃喃问。
「鬼獒的墓地。」獒的狠厉连桀狼也畏而却步,鬼獒更是獒中之王,想起自己怀里揣的那半张地图,天狼道。他似乎找到了目标,在这种意料不到的情况下。
聂瑶挑了下眉,没再继续追问,把火摺子放在一旁,拿出药包给天狼和火耳裹伤,马的腿伤因奔跑绽裂,倒不很严重,聂瑶捏着它耳朵一阵低语,它乖乖躺下,聂瑶敷好药,又把随身带的干粮捏碎些,和药丸一起喂给它,那是补充体力的补药,在这险恶环境下,马的存在跟水一样重要。
见爱驹对聂瑶服服帖帖、乖巧异常,天狼笑问到:「你为什么叫它火耳?」
「因为它耳朵旁有一团红毛。」聂瑶帮天狼敷伤,道。
「我的马叫追风。」天狼有些郁闷,追风,多么响亮的名字,却被瑶瑶莫名其妙改成了火耳。
「火耳者,耿也,不好吗?」
「好!非常好!」天狼对文并不在行,不过既然聂瑶说好,他岂有反对之理,立刻连连点头,于是,因为主人的狗腿,可怜的马儿今后便要跟火耳这个名字追随一辈子。
天狼身上的伤都很严重,有几处深可及骨,狼牙的锐利可见一斑,他上身几乎被血溢红,却依旧谈笑风生,聂瑶不由对他的坚忍骁悍心折,敷着药,问:「你内力很好,曾得过名师指点吧?」
「我幼年曾救过一位异人,内力剑术都是他传授的,不过不知好不好。」草原上的勇士拼的是骑术箭术,近身搏击的机会很少,他只知兀克兄弟内力过人,有武术修为,彼此曾数次交战,除此之外,从没跟中原剑术高手对战过。
「很好,你若去中原武林转转,很快就能混个盟主出来。」
天狼笑了,「武林盟主什么的我不稀罕。」
「难不成你……」聂瑶眼里寒光一闪,但随即便转为淡然,帮天狼敷好药,又撕了衣襟下摆裹伤,天狼笑道:「瑶瑶,你的衣服再扯下去,就要打赤膊了。」
聂瑶的大氅和外衣都燃火退狼了,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怕他冻着,天狼将自己的皮裘给他披上,皮裘粘了血气,聂瑶微皱了下眉,却没有推辞,又取出药丸给天狼,道:「这是解毒药,能解狼牙之毒。」
天狼自小与狼为伍,狼牙齿毒可能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不过以防万一,聂瑶还是把从宫里带来的灵药给他服用,在这个未知之地,自己需要他的护持。
天狼服了药,伸手将聂瑶搂进怀里,石室密不透风,倒不寒冷,讨厌天狼身上的血腥气,聂瑶很想推开他,但想到他是为自己受的伤,而且他身躯火热,靠在他怀里,真如捧着火炉一般,于是便默许了他的霸道,蜷在那温热胸膛里,很快便睡意涌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醒来,只觉那身躯滚烫,聂瑶慌忙坐起,借着缕缕光线,见天狼在打坐运气,脸颊火红,显然是重伤激发了热症。
「我没事。」握住聂瑶搭上自己额头的手,天狼睁开眼,微笑道。普通创伤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不过昨晚野狼的咬伤实在太重,才会感觉不适,他在导气疗伤,把热毒逼出就没事了。
趁天狼运功,聂瑶看了一下火耳,食了他给的良药,马儿早精神了,在石室里来回走动,聂瑶捏捏它耳朵,笑道:「那药普通将臣都无法用到,倒便宜了你这家伙。」
很快,天狼额上渗出细密汗珠,神色尚显疲惫,但眼里已精光凝聚,聂瑶看得咂舌,心想那咬伤随便一处都能让普通人躺上月余,却丝毫撼动不了天狼,他身上也许真流着狼血,天狼之名没起错,也只有海东青这样的万鹰之神才能拥有如此强硕之躯。
聂瑶暗自感叹,却不知天狼的坚忍其实有一大半是因为他,他不会武功,自己若有意外,便无人给他依靠,正是这股意念支撑,他才没倒下。
干粮所剩不少,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天狼决定进石室内部查探。
聂瑶同意天狼的提议,不过火耳不易牵走,于是将缰绳拴在墙角,又放了些干粮在它面前,哄它在这里乖乖等候。
天狼晃亮火摺子,前头引路,聂瑶要把大氅还他,被他推开了,道:「我习惯了寒冷,你披着,别着凉。」
甬道幽暗,借着火摺子幽晃光芒,聂瑶看到壁上也画有许多相同图腾,穿过长廊,是一间大厅,四面石柱上雕有鬼神图墨,两旁各有通道,天狼转向了左边。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图上有标示。」天狼把羊皮图拿出来给聂瑶看,那是兀克兄弟在侵伐一个小部落时碰巧夺到的,他听了这个消息后,立刻率人去夺取,可惜只拿到半张地图。
「既然渭凉人对你们的潜入有防备,这张图多半是伪造的。」
「是伪造的,不过还是有迹可循,兀克兄弟是笨蛋,太精密伪制的图他们画不出来。」看图示路线似乎正是他们所处的位置,不过天狼不敢完全照它走,每到分叉处,都是凭直觉选择方位。
「难道这里埋着金银珠宝,所以你们才不惜冒险潜入渭凉求图?那我们倒很幸运,误打误撞找到了。」
手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天狼笑道:「你们文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在草原,金银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