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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征仰起脸来,压低声音嘱咐他道:“傻小子,别看他现在对你好,你就乐昏了头。只要有钱从你手里过,你就多少截下一点攒起来。将来他若是娶妻生子了,你手里有钱,也不怕他!”
李纯弯下腰,把嘴唇凑到了陆雪征的耳边轻声道:“干爹,我心里有数。他对我说的那些好听话,我可没有全信。如果将来他不和我好了,我也不缠着他,我自己过日子去!”
陆雪征听闻此言,甚觉欣慰。抬手搭在李纯的后背上,他满意的答道:“好孩子,这样就对了。”
然后他又笑道:“儿子,让干爹亲一下!”
李纯立刻乖乖的把脸蛋送了过去——忽然又转过脸来,因为怀疑干爹也许是想吻自己的嘴唇。
可是陆雪征没有去触碰他那嫣红润泽的嘴唇,倒是在他的眉心处啄了一口。
手按写字台站起身来,他搂着李纯的肩膀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又道:“李绍文要是欺负了你,你就来告诉干爹。干爹打不死他!”
和陆雪征相比,李纯还是矮,于是他此刻就偎在干爹身边,感觉很安全——比和李绍文在一起时更安全。
李绍文一边和林逢春等人说笑,一边暗暗的看着手表,计算李纯和干爹独自相处的时间。度分如年的熬了许久,在八分钟后,他看到李纯下楼来了。
八分钟的时间,应该不够亲热一场。李绍文放下心来,开始拿白嘉治开涮,白嘉治被他讥讽的怒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李绍文心情好,也不在乎。
凌晨时分,众人纷纷告辞离开。金小丰上楼回到卧室,就见陆雪征已经换了睡衣,正依靠床头半躺半坐,低头望着陆云端的照片发呆。
金小丰带着一点酒气,俯□去轻声说道:“干爹,睡吧。”
陆雪征把照片送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答非所问的说道:“大过年的,人家孩子都欢天喜地,我这儿子就只能守着个病娘,有爹也和没爹一样。”
金小丰想了想,没觉着自己见到哪个孩子欢天喜地了——天冷,又穷,白天出门一趟,倒是看到了几名幼小的饿殍。
陆雪征这时扭过头来,看了金小丰一眼:“你小时候流落在外,恨不恨你爹娘?”
金小丰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不恨。天天就是找东西吃,饿的心慌,没力气恨。”
陆雪征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拍身边:“上来睡觉吧。”
金小丰睡了不过片刻,就被陆雪征推醒了。
陆雪征腿疼——右小腿的骨头疼。金小丰一翻身坐起来,爬到床尾为他按摩痛处。
陆雪征把腿伸长了,右脚避无可避的正蹬在了金小丰的胯间。金小丰的身体很温暖,有半软半硬的东西抵在脚心上慢慢膨胀。
陆雪征没想到这时候他也会发情,忽然就不耐烦起来,挪向下方用力碾了一脚。而金小丰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下子,登时疼的哼出声音,身体也是明显的蜷缩了。
陆雪征歪头向下望去,见他弯腰弓背的深深低着头,仿佛是在忍痛,心中却又一软。起身把金小丰拽到身边扯开裤子,他伸手进去摸了一把,正是沉甸甸的一大吊,结结实实的带着肉感。
金小丰就是长的大,哪儿都大,大手大脚,粗胳膊长腿大脑袋,世间仅有陆雪征一人能对这么一个家伙生出怜爱。单手托住那一件东西缓缓揉搓起来,他低下头,就见金小丰已经委顿着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还疼不疼了?”他低声问道。
金小丰没有回答,单是用面颊蹭了蹭他的肩膀,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雪征心里有事,睡不着觉,所以就这么搂着金小丰,有一搭没一搭的为他“撸”了一次。一次过后,金小丰意犹未尽,他也仍然是闹失眠。手里攥着那一根物件,他一边消遣似的拨动抚摸,一边低头亲了金小丰一下:“就和干爹这么好?”
金小丰闷闷的“嗯”了一声。
陆雪征笑了,知道他是个没嘴的葫芦,一句动人的情话都说不出来:“那下辈子托生个大胖丫头,给干爹做媳妇吧!”
金小丰不置可否的又“嗯”了一声,其实心中是相当的不以为然。他虽然很爱陆雪征,虽然陆雪征的的确确是个爷们儿,但他并未因此而想去托生成女人。他觉着现在这样就挺好,如果陆雪征下辈子真想和自己做小两口,那让他去投胎成大胖丫头吧!大瘦丫头也行,反正自己是无所谓!
陆雪征没再和金小丰多说话——说来说去,对方就会一个“嗯”,倒成了自己在唱独角戏了。
一九四二年的春节,平安度过。
陆云端已经学会写字,在粉红色的信笺上写“爸爸,祝你新年快乐”。然后把一张新拍的单人照片和信笺一起塞进信封里。这一切都是在连小姐的授意下进行的——陆雪征在天津毫无音信过来,她怕对方会把这儿子给忘掉。
这封信千里迢迢的到达陆雪征手中。陆雪征看了信纸与照片,登时肝肠寸断,直过了两顿饭的功夫,才有所缓解。
他坐在写字台前,心潮澎湃,想要写一封回信。然而回信写到一半,他发现自己那语言竟然全部是“红楼梦式”的,带有强烈的小说风格,非常做作。
他把信纸揉成一团扔掉,重新开头再写,语气依旧是怪异。第三次再来,他这回非常谨慎的控制了情绪,总算是写出了一封干巴巴的回信。
将这封回信邮寄出去,陆雪征感觉非常遗憾——自己其实是满腹经纶的,只是不善写信而已,为什么儿子非要考验自己的短处呢?
130亲爹。。。
二月二那天,陆雪征接到上海发过来的电报,说是连小姐忽然病重了。
连小姐从十三四岁起就在那勾栏院内讨生活,终日过着昼伏夜出的萎靡生活,烟瘾酒瘾都极深。自从得了痨病,她心里知道自己是没有指望的人了,而且被病痛折磨的太苦,故而又染上了鸦片烟瘾。先前她惦念着儿子将来的活路,还控制着,不敢随性;如今儿子有了亲爹,她心里一松,把日子过的越发颓废。
她那痨病得了许久,虽然也明白自己是必死的,但心存侥幸,总觉得未必会立刻就死。一日一日的熬过来,她在春节时还很欢喜,因为不愿去动陆雪征所给的那一笔款子,故而还从指头上撸下一枚钻戒拿去当了,给自己和儿子过了一个体体面面的好年。易家派人过来看望,她浓妆艳抹的,哑着个嗓子有说有笑;一根接一根吸烟卷,两个鼻孔往外噗噗喷烟。
哪知一过大年初三,她就病倒下了。她以为自己不能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完蛋,心里还没当一回事,及至过了初十,她那情形一天坏似一天,就傻了眼。
这时候再去医院,医生连药品都没有开出——一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开药的必要,二是物资紧张,也没有好药可开。
陆雪征满拟着连小姐还能熬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她的性命会这样单薄脆弱。电报上说“病重”,那事实上必然已经濒死。手里拿着这么一封电报,他心急如焚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结果上海那边随即又发来急电,说是连小姐已经没了。
易崇德表示自己愿意一手承担连小姐的后事,如果陆雪征一时不能脱身前来,自己这边也可以代为抚养陆云端。但是陆雪征知道易崇德再够义气,也无非是尽人事而已;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要过起寄人篱下的生活,那滋味是好尝的吗?
何况又不是没有亲爹,亲爹又不是养不起他!
陆雪征是个思想通达的人,遇到什么困境,都能想开,都能克服。天塌下来把他压趴下了,他也能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匍匐前进。唯独在儿子这件事上,他想不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把儿子接回身边——不安全,自己不安全,儿子也不安全;让儿子留在上海呢?自然是享受不到什么亲情友爱,但也能衣食无忧,不至于受苦遭罪。这样想来,似乎让易崇德代为照管儿子一年半载,也不是完全行不通的事情。可是陆雪征尽管在理智上已经分析的头头是道了,但一想到儿子孤零零的没有娘,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这天中午,金小丰见陆雪征一言不发,坐在书房内只是默默抽烟,便出了主意:“干爹,派个人过去照应着云端,也就是了。”
陆雪征没抬头,只低声问道:“派谁去?”
金小丰盯着陆雪征,思忖着答出两个字:“李纯。”
陆雪征缓缓的摇了头:“李纯现在和李绍文不拆伴。让李纯一个人去上海,那李绍文还能稳得住?让他们两个一起去,我这边又整缺人手,少不得李绍文。”
然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李纯合适。除了李纯,还能派谁去?”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金小丰:“说起来,你也是个细心懂事的,可我……”
话没说完,他低下头继续抽烟。金小丰隐约猜出了后半句,但是装傻充愣,不说。
他知道陆雪征离不开自己——就算是不缺人手,也离不开自己了!
于是他扭开脸去,不动声色的暗暗一笑。漫长的战线、柔软的进攻,初见成效。
这时,陆雪征忽然深吸一口,随即将手中的半根香烟摁熄在了写字台上的烟灰缸里。
“不管了!”他在烟雾缭绕中斩钉截铁的自言自语:“能养到多大算多大!就算死,也得死在我的跟前!”
然后他猛然站起来,对着门外一挥手:“去,发电报给易崇德,让他派个人把孩子给我送回来,随着货轮走就行!”
金小丰没想到他会下这个决心,出乎意料之余颇想劝阻两句,然而嘴张到一半,他强行咽下这话,扭头出门奉命行事去了!
金小丰对于陆雪征,是有一点独占欲的。他不怕陆雪征花天酒地的胡闹,怕的是对方死心塌地的恋爱。当然,陆云端还是个小崽子,陆雪征对待陆云端的感情也并非爱情,但是金小丰心里还是很存芥蒂。
存芥蒂也没办法,他眼下须得先把电报发出去。至于将来——见机行事吧!
在这一年的西历四月,陆云端乘坐一艘满载棉纱的大货轮,抵达了天津码头。
陆雪征亲自乘车前去等待迎接。货轮靠岸之后,俞振鹏快步通过栈桥上了轮船,把刚刚走上甲板的陆云端抱了起来。转身一路小跑回到岸上,他一边留意着脚下道路,一边偷瞄怀中孩子,心想这确是干爹的儿子无疑——太他妈像了!
陆云端穿了一身黑绸夹袍,袍袖略略短了一点,故意露出里面一圈雪白的小褂袖口。稳稳当当的坐在俞振鹏的臂弯上,他那两条小腿垂下去,黑色西裤裤线笔直,小皮鞋锃亮的,一丝灰尘也没有。
这是个服丧的打扮,但是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黑纱白花孝带子,原来是护送他过来的易家手下很心细,料想连小姐是个没名分的女人,陆家未必愿意让少爷给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娘戴孝,所以提前给这孩子收拾装扮了一番——孩子上船时,的确是戴着黑纱的,因为无人看管,所以孝带子也还系着。
连小姐一辈子野调无腔,然而教育出的陆云端却是讲礼貌。俞振鹏刚刚停在了陆雪征面前,还没来得及弯腰把孩子放到地上,陆云端便在他的怀里向陆雪征鞠了躬:“爸爸,好久不见,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