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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渡江的出奇的多,就是没见过读书人。”祝玲儿笑着道:“看来他们在后面了。”说道:“你会不会水?”船老大道:“小老儿摆了大半辈子渡,当然会水。”祝玲儿拿出一锭银锭,足有七八两,道:“这锭银子给你。待会儿有十几个读书人乘你的船,当中有个大胡子老教书先生。船近岸时,你故意翻船,然后游水逃得远远的。”
船老大听了大是摇头,道:“要不得,要不得,出了人命,小老儿还活不活?”祝玲儿抽剑出鞘,架在船老大脖子上,道:“你不答应,你让你全家死光光。”船老大忙点头道:“要得,要得。”祝玲儿一笑,把银子塞到他怀里。又见船中有把椅子,便道:“山人要这椅子另有妙用,你一并卖了与我。”
少冲心想:“祝姑娘要整治姓蒲的,这法子倒也不错。不知她要一把椅子作甚?”不久船到岸,祝玲儿向山坡上望了望,指着一片密林,道:“咱们去那儿。”带着少冲到了一棵大树下,拾来柴薪,升起一堆篝火。把椅子安在火堆旁,伸指在椅背抹了几下,似字非字,又看不太清。
少冲心中不解,正想询问,却见祝玲儿轻轻一跃,身子纵起五六丈高,落在树枝上,向少冲招手道:“你爬上来吧。”
少冲心道:“华山派的轻功美得很啊。”气运丹田,纵身一跃,正好落在祝玲儿身旁。树枝一摇,祝玲儿立足不稳,身子欲坠。少冲一把揽住她腰,跃到另一根较粗大的树枝上。祝玲儿道:“没看出傻蛋还有这么好的轻功,你师父是谁?”少冲软玉在怀,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馨香,脸一红,忙放开了她,心想自己浑身污秽,别亵渎了她才好。
祝玲儿却丝毫未介意,见少冲没有答她,便道:“你不说就算了。趁这会儿书呆子还没来,你说个笑话给我听。”少冲不会说笑话,便讲了几件少时遇到的趣事。祝玲儿道:“你说的笑话不好笑,还是我说吧。有个教书先生乘船回家,艄公问他道:‘相公贵庚?’教书先生答道:‘属狗的,开年已是五十岁了。’艄公道:‘我也属狗,为何贵贱不等?’又问哪一月生的,答道:‘正月。’艄公大悟道:‘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个狗尾,所以摇了这一世,相公正月生是狗头,所以教了这一世。’”祝玲儿说这个笑话,一会儿学着艄公故作聪明,一会儿学着教书先生老气横秋,笑话说完,先自咯咯笑起来。少冲过了好一会儿,才悟出笑话中“教”字谐“叫”,把教书先生骂了一回,一想通此节,忍不住大笑出声。
祝玲儿忽将小手按在他嘴唇上,轻声道:“禁声!狗头师来啦。”只听有人叫道:“师父,那儿有堆火。”少冲向下望去,见阳明派众人快步向这边过来,一个个如落汤之鸡,浑身湿淋淋的。想象他们落水后狼狈的模样,不禁心中好笑。
阳明派众人来到火堆旁,纷纷脱下外衣烘烤。有人道:“一上船我就觉那艄公可疑,果然应验了。”另一人道:“你不早说,这会儿说了顶个屁用?”更有人出口成“脏”,大骂川耗子可恶。
赖文定一眼瞧见那把椅子,忙端到蒲剑书面前,道:“师父,您老歇一会儿。”
蒲剑书铁青着脸刚一坐下,林中来了一人,他认得是铁枪门的关中岳,忙立起身,低声命众弟子不得提及刚才之事。关中岳走到近处,一抱拳,道:“阳明派的蒲大掌门来得好早。”蒲剑书拱手还揖,道:“幸会,幸会!”关中岳道:“少林寺铁月长老邀我等至此,不知为着甚事?”蒲剑书道:“老夫也不得而知,只有等铁月长老来了再说。这会儿也该到了。”
刚说至此,有人大叫道:“关贼,你在这儿,好啊,咱们的帐还没算清呢。”说话间快步奔上来三人,正是五虎断刀门马氏父子。马绝尘到了树下,只与蒲剑书打了个拱,指着关中岳道:“你我一决生死,出枪吧!”先已拔出断刀,便欲向关中岳杀去。
关中岳连连摆手,道:“大哥,你听小弟说……”马绝尘刀已攻至,他只得闪避。马绝尘本派刀法以快取胜,处处占人机先,先发制人。使出来快如一扇车轮,逼关中岳步步后退,得关中岳虽有铁枪在手,却一直不还招,不多久便多处受伤。蒲剑书闪身跃到二人中间,双掌一分,两人都向两旁弹开。马绝尘怒道:“蒲掌门,你做什么?”说罢还欲动手。
蒲剑书伸臂拦住,道:“二位结义金兰,义气素著,在江湖上传为美谈,不知因何事闹了别扭,让马大侠如此大动肝火?”马绝尘道:“马某有眼无珠,与这种六伦不分的禽兽拜了把子,此乃马某生平恨事,马某都难以启齿。让我先杀他,再向蒲掌门细说。”
忽听有人高宣佛号道:“阿弥托佛!”又来了十数人,当中一老僧道:“兄弟相煎何急!今日诸位来此,原是为着振救武林,造福苍生,马大侠可否把私怨暂放一旁?”少冲见来人中好几人都是熟面孔,当中竟有何太虚,捏紧了拳头,便想下去报仇。祝玲儿拉住他手,轻摇了一下头,叫他不要乱动。少冲一想下面都是他的朋友,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斗不过一个何太虚,只得先行忍住。
只听马绝尘道:“也不怕这厮跑了。”马绝尘走到那老僧身前一合十,道:“大师!”那老僧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铁月长老。铁月微一点头,道:“这部书自一问世便是不祥之物,为此引发多次刀兵,死伤无数,为免再次浩劫,贫僧邀诸位同来,做个见证,把此书毁去。”蒲剑书道:“长老说的这部书莫非便是《武林秘芨》?”他言才毕,群情激动,有的道:“书在哪里?”“拿出来大伙儿开开眼。”
铁月一摆手让群雄禁声后,道:“上月一位居士光临敝寺,礼佛之余,向贫僧言及此书为石宝寨寨主谭宏所得。贫僧想着利刃落于歹人之手,祸莫大焉,便邀请诸位武林同道在这石宝山下会集。贫僧已命两名弟子前去讨取,诸位请静等片刻。”群雄都知此地名为石宝镇,此处名为石宝山,上面便是石宝寨。何太虚问道:“不知那位居士是谁,可是在场的哪位朋友?”铁月道:“他并不在此处。那位居士也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少素来淡泊名利,不想参与武林纷争,为此贫僧不能说出他的名姓。”
忽有人道:“《武林秘芨》费尽武功老人一生心血,代表我名门正派武学之最高成就。岂能随便毁去?”这人居然与少林寺高僧唱反调,众人瞧去,见是武当派神通子。这些年武当派风头猛进,有压过少林之势,武当道人便也不怎么把少林和尚放在眼里。他一出口,便有数人同声附和道:“神通道长言之有理。”蒲剑书也道:“此书之毁,将是我武林莫大损失。”
说话间有人叫道:“师父……”山上奔下来两个中年棍僧,待至近处,一棍僧凑到铁月耳旁说了几句。铁月白眉一轩,忽然跃上大树,落地时,一手抓了一个,说道:“这二人在此窃听已久。”手中抓的正是少冲和祝玲儿。
群雄正在惊佩铁月耳力敏锐,赖文定叫道:“华山派小妮子……”叫声未毕,已见到师父凌厉的眼神,立住了口。祝玲儿道:“老和尚,放开我!”却任她如何挣扎,手腕如被铁箍箍住,难以挣脱。少冲怕被何太虚、蒲剑书等人识出,以手遮脸,毫不反抗。铁月放开了手,道:“你们是华山派的?”
正在此时,丁向北等人赶到,见了此景,忙上来扶起祝玲儿,面有怒色,向铁月道:“长老身为少林寺罗汉堂长老,怎么欺负起后辈来了?”铁月合十道:“阿弥托佛!贫僧不知他们是贵派弟子,得罪莫怪。不过窃听人说话,实为我辈大忌,还请贵派加以管教。”丁向北望着祝玲儿,眼中满是疑问,祝玲儿却不理他,拉着少冲到旁边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女与男子手牵手,肩并肩,足可惊世骇俗。阳明派众人眼都看直了。丁向北更是心生妒火。蒲剑书道:“华山派出双入对在江湖上是人尽皆知的,但也不至于连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黄毛丫头也是这般,成何体统?”祝玲儿向他做个鬼脸,骂道:“老王八,要你多管!”
蒲剑书听她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骂自己“老王八”,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听赖文定的声音道:“咦,老王八,……”他怒不可遏,挥掌拍中赖文定脸颊,拍得他身子一歪,掉了两颗牙齿,抱着脸看着蒲剑书,欲哭不敢,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群雄正默不作声,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都向那人看去,见是祝玲儿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她看见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有人见她一只手指着蒲剑书后背,才看清蒲剑书衣上现出三个血红的字:“老王八”,不禁脱口叫道:“老王八。”蒲剑书兀自不知怎么回事,听见这么多人向自己辱骂,恼怒道:“我是老王八,你们是小王八、王八羔子……”众人见他放起泼来,大失一位掌门人的风范,都住了口,却忍不住暗笑。
何太虚走上前道:“蒲剑书先别生气,不妨脱下你的外衣瞧瞧……”蒲剑书瞪眼瞧着他道:“什么?”祝玲儿见此情景,笑得更欢了。如此大庭广众不避忌讳,旁若无人的笑,当场惹得场中几位前辈耋宿不悦,而青年后生却无不瞧着呆了,都想:“天下竟有这么美的少女,竟有这么美的笑!”
赖文定道:“师父,你背上有字……”蒲剑书这才有些领悟,脱下外衣一看,气得脸色酱如猪肝,胡子也翘了起来,叫道:“这是谁捣的鬼?”又是一巴掌打向赖文定另一边脸颊,道:“何不早说?”赖文定捂着脸,道:“我说了的啊……”一见师父气得已变了形的脸,忙住了口。
祝玲儿止住了笑,低声对少冲道:“他骂了你,我给你报了仇。”少冲才知祝玲儿买通艄公、升火安置椅子的用意,原来她在椅背上写的是“老王八”三字,不过是反着写的,是以少冲一时未认出。
铁月这时道:“诸位,适才劣徒来报信,永宁宣抚使的人已攻上石宝山,恐怕也是为着这部书而来。”群雄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得赶到前面去。”群雄呐一声喊,争先恐后向山上奔去。
丁向北去牵祝玲儿手道:“玲儿,咱们走。”祝玲儿却拉着少冲不动身。丁向北瞧着群雄远去,按耐不住,道:“你在这儿别走,到时我下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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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宝山孤峰挺立,四壁如削,形如玉印,传说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五彩石,故称石宝。寨楼傍若奠基,依山取势,飞檐展翼,重叠而上,巍巍然直插云霄,瑰丽雄奇,蔚为壮观。
群雄来到寨前,见一红袍汉子正招呼二十名弓弩手,一字排在寨前,万箭齐发,向崖顶射去。寨门紧闭,众喽罗聚在崖顶向下射箭,也是箭如雨下。但那崖实在太高,射上去的箭到半途便即掉下,虽有少数射到,但其势已穷,被那些喽罗轻易拔开,而射下的箭更增威力,如此一来,红袍汉子的人处境颇为不利。
红袍汉子正是永宁宣抚使奢祟明之子奢寅。奢寅指着寨顶叫道:“谭宏,你聚众造反,老子要将你绳之于法。”隔了半刻,寨顶有人道:“这是忠州地界,可不是你永宁地界。”说话的是崖顶一灰袍大汉,正是石宝寨的寨主谭宏。奢寅道:“你有种的下来,老子要与你单打独斗。”谭宏道:“你有种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