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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湘摇摇头叹了口气,便忙家务去了。花弄影躲在篱笆后面,看见母亲离开,又悄悄摸回院子,将剩下的那只鸡腿也拿了,随即爬到院里那株白果树上,悠闲自得地慢慢品尝起来。羊牧野隐隐听到义父义母的谈话,心下不由一沉,呆呆地发起愣来。
汴京南山属丘陵地貌,由于山腰处有块巨石,石上平坦如玉,形如天然露台。石下两丈有口深潭,大约数亩见方,潭边林树茂密,气候温润,故而时有细雨飘落,因此得名秋雨台。这秋雨台得山川形胜之妙,景色宜人,本是仲夏郊游的好去处。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富家公子但凡踏青,此处便是一个胜地。然而不知几时,秋雨台却被一座宏伟的庄院给圈了进去,成为私家的景致。
这座庄院占地近千亩,层宇叠翠,亭台错落,正不知有几重几许。山脚下一条青石大道直通庄院,道旁每隔五丈便有对石兽矗立,当真是威严肃杀。顺着大道来至庄院正门,但见雕梁飞架,朱门镶金,檐下一块黑底金匾,上书“天龙帮”三个遒劲大字。大门两旁各盘着一条石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八名持刀武士侍立门侧,一脸冷漠,更彰显出森然气派。乍入庄院,唯觉庭院深深,宛如迷宫。若不花上数日,绝难弄清经纬。
熊天霸一战成名后,冯道给了他二十万两银子装点门面,天龙帮早已今非昔比。加上熊天霸一心称雄,于是广纳贤才,天龙帮现有帮众,已经不下千人,一跃成为了可与五大派分庭抗礼的新兴势力。
不到一年时间,熊天霸竟已吸纳了七八个小门派,令江湖人人侧目。这日,他将几个天南地北的小门派整编为分舵,便志得意满地准备到秋雨台上独酌。熊天霸途径一座花园,隐隐听见有人在练武,出于一时好奇,便驻足观望,却见是个少年在一名缁衣大汉的指点下,正用心练着刀法。
熊天霸心头顿生不快,于是叫道:“怀志,练的是何刀法?也值得你如此用功。”少年闻声忙收刀施礼道:“师父,徒儿承蒙朱大哥指点,近来刀法大有长进。”熊天霸打量着缁衣大汉,见其高大威猛,满面虬髯,远远望去好似一头站立的人猿,不由心中一凛,于是冷冷问道:“你就是新近来投的‘七星刀’朱睿?”
缁衣大汉忙拱手道:“燕山朱睿,见过帮主。”熊天霸微微颔首道:“好一条汉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帮刑堂堂主。”朱睿忙作揖谢道:“帮主谕令,属下遵命。”
少年一时高兴,便拍着朱睿笑道:“大哥有能耐,师父自然会重用。”
谁知熊天霸却厉声问道:“怀志,本座教你的‘破风刀法’你可有练熟?”那少年吓了一跳,忙回话道:“这两天多亏有朱大哥指点,想来断无落下之理。”熊天霸嘿嘿道:“既然如此,何不使几招给本座看看。”
“是,师父。”少年轻舒猿臂,手挽单刀做了个开门式,随即舞将起来。只见刀光闪处,风声如斯。少年高大魁梧,性格更是沉稳刚毅,加之所使刀法又简单犀利,一经挥洒顿时虎虎生风。这“破风刀法”本非高明武功,乃镖师护卫一类的看家本领。但少年睿智勤奋,早已突破了固有招式,一经施展却也煞是犀利。
熊天霸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之所以不教少年精妙武功,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的。然而少年却在别人的指点下,有了长足进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熊天霸趁少年舞得起劲时,突然一步跨出,照准空当便是一拳打去。少年促不及防之下,竟被熊天霸一拳打倒在地。
“师父……”少年只觉胸闷气促,更兼惊讶莫名,只唤了声便被熊天霸厉声打断道:“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贪多必失,你连最基本的刀法都没练好,就想一步蹬天,简直是不自量力。罚你挑水百担,不干完不许吃饭。”说完径自拂袖而去。
朱睿并非莽撞之人,自然明白熊天霸的用意,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有道破。少年则恨恨地骂自己道:“我真没用,入门都快两年了,却连师父的一招半式也接不下。”
朱睿淡淡一笑,安慰道:“王老弟你也别太着急,练武之道贵在坚持。任何武功套路,你只要悉心专研,摸透它的脾气,再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则必有斩获。”这少年正是王怀志。他自从遇袭后,匆忙回家交代完一应事宜,便赶来天龙帮拜熊天霸为师,意图练好武功,再寻冯道等报仇。
王怀志听朱睿说得在理,于是道:“大哥言之凿凿,小弟铭记于心。”朱睿只是点点头,也径自去了。王怀志心有不甘,又琢磨了会刀法,岂料还是豪无进展,也只得悻悻然挑水去了。
熊天霸来到秋水潭畔,只见一栋别致的吊脚小楼隐在密林深处,显得分外幽静。熊天霸钻入密林,顺着石板铺就的小道行至楼下,但见楼牌上写着“猗园居”三个字,楼中隐隐传来织布机响。他略一皱眉,便拾阶而上,推门走了进去。织布机声嘎然而止,却见一名锦衣少女,由里屋姗姗走来,朝熊天霸裣衽道:“夫君来了。”
“这里还住得习惯吗?”熊天霸淡淡地问了一句。少女黛目微垂,面色淡漠,不紧不慢地回了句:“此处大雅,倒是贱妾显得寒酸了。”说着便捧起茶壶,准备给熊天霸斟茶。
熊天霸闻言却怒道:“你这意思是本座故意消遣你喽?”少女闻言一慌,竟将茶水倒在了几案上,跟着战栗道:“不,贱妾只是觉得配不上此地而已。”熊天霸大为恼火,将茶杯扇飞在地,随即恶狠狠道:“你这女人忒也作怪,老子自问待你不薄,却始终难搏一笑。休要惹毛了老子,把你卖到‘万花楼’当娼妓才知卖笑。”
少女吓得软倒在茶几旁,随即哽咽起来。熊天霸继续骂道:“哭哭哭,就只会哭,感情嫁给本座你还委屈了是吧!若不是老子,你爹早进棺材了。你既然不喜欢这里,就给我滚回织布房去,省得在这里败兴。”熊天霸原本是想来温存一番,岂料却被搅了兴致。他撵走少女后,便愤然离开了“猗园居”,朝另一座小院而去。
这是座独立的院子,紧靠后山,远离其他庭院。院里有栋三开间的瓦房,两颗枯败的老槐树,便再无其他。熊天霸尚未进院子,便闻有女子凄声呼喊道:“天霸,你不能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求求你了。你说我不要脸,便毁了我的容颜,我不恨你。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要见儿子,我要见儿子啊……”
熊天霸驻足院中,森然道:“你还有脸出来见人 ?//。哼!还想要孩子认你这娼妇做娘,你就不怕他无颜立足天地间吗?”房中呼喊的女子正是向艳。她因偷情被熊天霸毁去容貌后,便一直关在这座院子里。一晃两年过去,整个人已然神志不清。熊天霸许诺不杀她,但所用手段,却比杀了她还狠毒。
向艳闻声慌忙问道:“是……是天霸吗?你是来放奴家出去的吧!我就知道你没忘记奴家,毕竟是奴家抚育了你唯一的骨肉,这份情义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熊天霸闻言冷笑道:“你就在此安心颐养天年吧!儿子自有我来操心。”
“天霸,天霸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儿子吧……”向艳的哭喊并没有挽留住熊天霸,只见他扬长而去,竟是毫不未作理睬。
熊天霸走到书房拐角,却见太行双雄迎了上来,但闻殷老大禀报道:“帮主,冯相九夫人前来拜访。”熊天霸闻言眸生异彩,竟暗喜道:“这小娘们总算是上钩了。”于是问道:“她人在何处?”殷老二道:“九夫人正在‘虎啸堂’相候。”熊天霸二话不说,大步如流星而去。
“虎啸堂”乃天龙帮正堂,是熊天霸彰显威仪之所,气象历来森严。然而此刻,这座大堂却平添了几分妩媚,就因堂中正站着位宫装女子。这绝对是位罕见的美女,有着令人窒息的容颜和风采。只见她头插金丝伏凤珍珠簪,身披淡紫镶金茧丝缎,臂缠百蝶穿花绶带,一身珠光宝气,端地是雍容华贵。
大堂里并没有别人,但却不妨碍这女子展现自己的美貌。她哪怕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便足以熔化掉男人为之骄傲的情怀。这女子举手投足间,便有种柔若水,棉如丝的风采,一见便让人浮想联翩。真可谓黛眉春靥醉人心,颦笑尽舒万种情。蹁跹袅娜,妩媚动人。
熊天霸喜形于色,人还没进大堂便哈哈笑道:“是什么风,把高贵的九夫人给吹到了寒舍?”那女子转身朝熊天霸彬彬有礼地裣衽道:“梦盈见过熊将军。”这声音便宛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沁人心脾。
熊天霸想不到九夫人会如此礼待,忙不迭上前搀扶,并趁机握住了那双如葱似玉的小手,笑容可掬道:“九夫人纡尊下驾,天霸已是受宠若惊,怎还敢受此大礼,岂非要折杀在下呼!”
九夫人嫣然笑道:“梦盈出生青楼,雅不上台面。倒是将军名满天下,气盖山河。梦盈唐突叨扰,还请见谅才是。”好厉害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尽显万种风情,言辞细语更是扇情噬心。
熊天霸搀扶着九夫人入了坐,随即满脸堆笑道:“寻常的庸脂俗粉,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想当初你何其炙手可热,不但容貌倾国倾城,歌舞琴技更是尽得风流。不知有多少王公贵胄,英雄侠客愿拜倒在夫人的石榴裙下。最终还是冯相力压群雄,抱得美人归,方使天下豪杰望洋兴叹。”
“梦盈当真有将军说得那般好么?”九夫人杏目轻瞥,逐颜一笑百媚生,那娇怯怯的模样,大有种不尽风情进眼帘的感觉。直看得熊天霸心驰神摇,双眼迷离。
熊天霸毕竟不凡,当下定了定心神,跟着咂了口丫环送来的香茗,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九夫人道:“夫人是天霸见过的第二位堪称绝色的美人。”
九夫人一挑黛眉,将身子微微前倾,斜靠在熊天霸的耳际吐气如兰道:“哦!原来在将军心里,梦盈只不过是她人的陪衬,但不知何方仙女,才是将军心中第一?”
熊天霸闻言愣了愣神,方觉失言,立即圆话道:“嘿!说来惭愧。有次我露宿松岗,梦见九天玄女下凡,要嫁我为妻。谁知却将梦境当真,竟脱口而出,转倒令夫人见笑了。其实夫人比这仙女,更显真切实在,可谓毫不逊色。”熊天霸意有所指,却用言语巧妙地掩饰了过去,还引来九夫人格格笑道:“将军真会讨女人欢心,梦盈怎就没早点认识你,以至于错过青春。看来福分使然,夫复何言。”说着便幽幽叹了口气,好似遗憾之极。
“这是那里话,夫人风韵卓绝尤胜从前,你我现在相知未尝晚也。”熊天霸含情脉脉地瞧着九夫人,又伺机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爱抚道。
九夫人缓缓抽回玉手,轻轻捋着云鬓,幽怨地道:“可惜梦盈已为人妻,只怕耽误了将军前程。妾身虽也渴求与大英雄花前月下,结为秦晋之好,却不得不掂量老爷子手里的刀,会不会要了性命。”
熊天霸眉宇间神采飞扬,忽然探身揽住了九夫人的柳腰,随即轻轻一带,将美人拉到怀里,然后调笑道:“有本座在,你怕那糟老头干鸟?”说着就迫不急待地一头扎在九夫人胸前亲吻起来。
“你猴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九夫人冰冷的语调,竟使熊天霸打了个激灵,随即停止胡为道:“夫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九夫人站起来走得两步,突然冷峻地道:“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