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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范主捂住自己的脸,可那一瞬间,却从指缝之中看到了阿么手中的镰刀,他立即扑过去,拿起镰刀就刺进了自己的眼睛中,顿时鲜血直流,但范主却依然高声喊道,“看见没有?我是瞎子!我是瞎子!”说着,范主又拔出镰刀,刺进另外一只眼睛中。
“范主!”贺昌龙转身扑向范主,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阮霍恩瞄准范主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呯——”子弹击中了范主,范主脑袋一挺,松开了镰刀抽搐了几秒歪头死去,贺昌龙站在范主跟前,双眼发直,不断地做着急促呼吸。
“瞎子也能说话的。”阮霍恩松了一口气,把枪插回枪套,指着前面的林子道,“我等着你们!”
坟地之中又安静了,不过在安静了不过几秒之后,沙妈的尸体却突然抽动了起来,众人都扭头看过去,走远了的阮霍恩也立即转身拔枪而对,只见沙妈的尸体慢慢地挺了起来,立在众人之间,垂下的脑袋突然抬起来,接着拼命朝着后面仰去,还能听到清脆地骨头断裂声,倒挂在后方的沙妈脑袋上的每根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随后沙妈竟然开口说话了,先是说了一堆众人都听不懂的文字,随后竟然用中文低沉地说道:“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
沙妈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后仰的脑袋忽然恢复到原位,恶狠狠地盯着阮霍恩,张大嘴巴,张大的嘴巴像黑洞一样对着阮霍恩,阮霍恩完全傻了,浑身发抖,随后听到从那黑洞之中传来第三遍:“我诅咒你们!”
沙妈话说完之后重重倒地,脑袋倒在牛鬼的脑袋一侧,双眼依然瞪开。
……
“啊——”贺昌龙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旁边的军医立即上前按住他,贺昌龙却拼命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着旁边三张床上还躺着的魏亚军、邓泽义和黄永模,三人换了一身衣服,但“熟睡”中的他们表情十分痛苦,魏亚军则不断地说着“不要”之类的梦话。
贺昌龙脑子裂开般的疼痛,抱着脑袋拼命撞着,军医和战士根本都按不住他,他终于冲出了那顶帐篷,撞出去之后贺昌龙将放在旁边的一个盆子直接撞翻在地,盆子打翻,那些带着血的军衣也翻滚出来,血水溅了贺昌龙一身,贺昌龙爬着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唯一确定的是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按住他!打镇静剂!”军医喊着,七八个战士上前来按住贺昌龙,军医拿出镇静剂就要打进去,但由于贺昌龙手臂的肌肉完全处于紧张状态,针头根本扎不进去,一直到断了第三支针头,军医才摇头对侧面站着的一个人说,“不行,扎不进去。”
那人走到贺昌龙跟前,直接一拳击了过去,贺昌龙遭受重击晕了过去,身体也逐渐松弛,军医立即趁机将镇静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齐连长,我反正是尽力了。”军医摇着头,挥手让战士把贺昌龙抬进去。
齐风摸着自己的手腕,点点头,示意军医可以离开,自己则坐在帐篷口揉着手腕,先前那一拳击打过去,虽然贺昌龙是晕了,但自己却有一种手腕要断掉的感觉,这家伙什么时候脱胎换骨的?
第十一章(上)溃烂I
贺昌龙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一直守在他床边两天两夜的齐风,齐风和衣而睡,就那样蹲坐在床边等着他醒来,每当有人劝说他去床上睡一会儿时,齐风总是会冷冷回应一句:“这是我的兵。”
很多不知情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着床上那个年龄比他还大的男人怎么会是他这样一个嫩头小子的兵?可齐风脸上的表情还有裸露在外面的伤疤,让那些人没敢再追问下去,而那个时代的军服也没有军衔而言,只有军医来叫他“齐连长”时,在场人才惊讶地知道这个小子竟然是连长!
两天两夜,齐风在帐篷内无数次将从床上翻落下来的贺昌龙等人抱回去,替他们盖好毯子,替他们量着体温,观察着他们的身体状况,却完全不知道这四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四个人回来的时候浑身鲜血,目光呆滞,走到警戒哨位置时直接倒地晕死过去,在其他军人眼中,这四个人是打了一场浴血奋战,打了一场恶仗,而在齐风看来如果单纯只是打仗,他们不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变成那样?”帐篷外,齐风将一盒子热餐递给贺昌龙,又拿过一个装满泡菜的盒子。
13军中大部分都是四川籍士兵,腊肉、午餐肉、压缩饼干这些肉类食品之外,还需要蔬菜,但蔬菜又不方便携带,战争时期就地寻找也很难,也不是人人都认识可以吃的野菜,于是泡菜的需求很大,后勤方面几乎是让人挑着泡菜沿山运送,有时候吃泡菜竟成为了当时一大奢侈。
贺昌龙捧着热餐,目光有些呆滞,总觉得眼前有一抹血红色的光芒。
齐风见贺昌龙不说话,只得换了一个话题:“朝鲜战争让咱们明白了后勤的重要性,这场战争打到至今又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呢?”
“打仗是会死人的。”贺昌龙终于开口了。
“当兵的死得最多。”齐风见贺昌龙开口了,知道算是言语上破冰成功了。
贺昌龙抓紧了热餐饭盒的边缘:“当兵的过去还不是老百姓,当完兵还不是得回去当老百姓,老百姓和兵都是人,不是畜生。”
“吃饭吧,好几天没吃了,吃顿热的,你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齐风起身要走,贺昌龙抬头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任务并没有结束,那个阮霍恩还在树林的位置等着他,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确定齐风是否知道关于那双靴子,那个宝物的事情,只得保持沉默。
“他们三个还没有吃。”贺昌龙转身进了帐篷,看见邓泽义、黄永模已经醒了,魏亚军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忙问,“亚军呢?”
邓泽义和黄永模缓慢地抬头看着贺昌龙,又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贺昌龙把饭盒塞进黄永模的手中,走出帐篷,在营指挥部附近四下找着魏亚军,沿途问着巡逻的警卫排士兵,经他人指引才来到一条小河边。河边蹲着不少正在打水放入消毒片的士兵,魏亚军也在其中,他穿着背心和大裤衩蹲在那,将双手放在河水之中,保持着一个怪异的手势,其他的士兵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
“亚军。”贺昌龙蹲在魏亚军的身后低声道,虽然声音很小,但依然把魏亚军吓了一跳,他浑身一震,慢慢扭头过来看着贺昌龙,这一转头相反把贺昌龙惊着了——魏亚军满脸都是泪痕,如纹身一样刻在面部,双眼眼皮也肿了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排长,你看。”魏亚军把双手抬起来,放在阳光之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看,有血,我怎么洗都洗不掉,我用了好几块肥皂,还是洗不掉。”
“亚军,你听我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的自然反应,你是为了救我,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到。”贺昌龙一把抱住魏亚军,可魏亚军依然是举着手,喃喃自语着“排长,真的洗不掉。”
“我知道,亚军,我知道洗不掉,排长也洗不掉。”贺昌龙抱紧了魏亚军,魏亚军抽搐着,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那双手已经被泡得发白,指尖的位置已经翻皮。
远处,站在小树下的齐风摸出一支烟来,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贺昌龙搀扶着魏亚军走过来,返回帐篷时,他才低声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得说明一下后续任务的事情。”
贺昌龙没有应声,将魏亚军搀回帐篷,让邓泽义和黄永模看着之后,自己慢慢走出来,来到齐风跟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道:“齐连长,我们申请退伍。”
“你有病啊?”齐风看着贺昌龙,“你觉得可能吗?这是什么时候?你申请退伍?那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后面的任务我们不想再参加了。”贺昌龙又道,盯着齐风的双眼。
“不行,而且我说了不算,后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齐风又点起一支烟,其实心中烦躁得不行,虽然不想,但按照程序依然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让我们退出任务,我就告诉你。”贺昌龙一字字道,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余地。
“不可能,你们四个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况且单单只有你们四人,是不能执行完后面任务的,你还得再挑选几个兵,跟着你们一起护送阮霍恩,至少要把阮霍恩交到来接应的美国突击队的手中。”齐风的语气中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他知道阮霍恩?贺昌龙冷笑一声,昂头道:“齐连长,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兵吗?你们是步兵侦察连,尖兵中的尖兵。”
齐风把烟头一扔,指着贺昌龙的胸口道:“贺昌龙,你记清楚了,你们四个也是我的兵!我能让你们平安来,也能让你们平安回去的!”
“可是已经不平安了。”贺昌龙眉头紧皱,随后咬牙道,“齐连长!”
齐风不准备再和贺昌龙争辩下去,而是将其拉到另外一边,低声道:“你们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带人找到了阮霍恩,但是他已经神志不清,还发着高烧,最重要的是胸口和腹部也受了伤,全是脓包,大部分溃烂了。”
受伤?脓包?溃烂?贺昌龙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身体,齐风看见他这个动作,没有细问,只是继续说:“我把他弄到较为安全的地方,带了最好的医生和药把他的伤势暂时控制住了,医生说得做手术,但战地条件不够,没有隔菌室,我请示了首长,首长的回答很简单,说他带来了重要的情报,一定要按照约定把他送到指定地点,我说不太可能,毕竟穿越边境线的危险度很高,你们做不了,不如让我带队去,首长否决了我的提议,说一定要让你们去,因为只有你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已经努力与美国方面取得了联系,美国人决定派一个双人小组来接应阮霍恩,地点就在离这里只有不到七天的路程,名叫登尚的大寨,唯一的麻烦便是登尚前面有一个339高地,那里驻扎着越军的两个连,首长想办法为你们争取了一个小时的炮火覆盖,应该可以把那两个连的越军大部分赶下高地,炮火覆盖的同时,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高地一侧绕过去,把阮霍恩交到美军突击组手中,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阮霍恩的随身物品呢?”贺昌龙问,听起来齐风并不知道千足屦的事情,换了一种说法道,“那东西是阮霍恩的宝,听说很值钱,如果没有那件东西,我估计他死都不会走。”
“你说那双古董靴子?在他身边,他一直伸手抓着,怎么都不松手。”齐风回答道,贺昌龙听他的话,明白他果然不知道千足屦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才是任务的重点,同时也明白胡万钦是绝对不会让齐风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事情再节外生枝没有半点好处。
“我有条件。”贺昌龙把话题跳开,“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你得让我和我们四个回国,至于我挑选的其他战士,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也让他们回国复员退伍。”
“这个我做不了主。”齐风看着贺昌龙又昂起了头,立即解释道,“你知道我做不了主,我充其量现在只是个连长,对于你们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