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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何柏谷蹲下问山西王。
山西王抬眼看着他,还是说了那两个带着无限可能的字:“天意。”
“天意个屁!”何柏谷起身来又看着连妈道,“前辈,到底你们在做什么?唱戏吗?”
“我们只是想解脱而已。”一脸慈祥的连妈看着何柏谷,随后又看着旁边的老人道,“这是我的夫君吴子淮。”
何柏谷点点头,对吴子淮行礼,吴子淮一脸微笑抱拳还礼,显得十分轻松。何柏谷抬头的时候发现两人双手十指紧扣,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个五房村内只看见老人而没有看见过年轻人,并不是因为年轻人出走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这里的老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再抚养下一代!
是的,只有两种办法能摆脱那荒谬的誓言,其一就是全部战死,其二就是不再养育后代,永世被困在深山之中,只需要等到自己寿终正寝一切便完结了。
督骑戍卫再没有后人,也就不需要再遵守什么誓言了。何柏谷终于明白为什么连妈在前日对自己说出那番话之后,又替自己重新接上了脱臼的四肢,不,应该是连妈早就与自己的夫君计划好了这一切,也说服了其他后人接受这个事实,只是等一个契机而已。
“不管怎样,我们终归是违背了誓言,但我们不能拖上所有人,让他们在去另外一个世界的路上还心怀惭愧,所以我们夫妇愿意成为投降的罪人,让他们成为战死的英雄。”连妈牵着吴子淮的手,回头看着五房村,随后又道,“山西王,我们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并没有杀死这个后殓师,你也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让我们遭受惩罚。”
“好!”山西王点头,提了朴刀在手,手起刀落,很快将连夐映和吴子淮两人的四肢砍断,再抬脚踹入山坡之下的田地之中。何柏谷再一次看傻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追了下去,扶起满脸泥污,四肢切口处不断喷血的连夐映,回头对山西王喊道,“你疯了?”
山西王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解释。
“小子,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的约定。”连夐映胸中还有最后一口气,“我们督骑戍卫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找摆脱那誓言的办法,如今终于找到了,但找到办法的我和夫君必须遭致惩罚,出卖同伴投降敌人最好的惩罚就是死在敌人的手中……这样,誓言已破,我们也遭到了报应,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你应该替我们高兴,在临终之前,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如今的何柏谷心中已经麻木,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只是听那连妈一字字说了下去:“始皇帝之身根本没有入那陵墓之中,所谓天墓副陵也只不过是当年的谣传,如果天墓真的管用,大秦便真的可以传万世,我们的祖辈告诉我,当年怂恿始皇帝修建陵墓,寻遍天下的另有其人,我想答案也许就是在天墓之中……”
连妈还未解释完毕,胸中那口气已经溃散而去,闭眼面露笑容去了。何柏谷一身血污抱着连妈的尸身坐在那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回头去看山坡上的山西王和李朝年等人时,他们也只是冷眼相对。
“师兄,该走了,我们的终点不在这里。”李朝年从山坡上滑下,拽起何柏谷远去,随后又朝靠着桑树所坐的喜豆喊道,“喜豆,你是愿意跟我们走,还是留下。”
喜豆早已麻木,半晌才点点头表示愿意跟着何柏谷和李朝年师兄弟离开,随即山西王从喜豆怀中抱走了神容婴孩,低声道:“放心,我会养育他成人。”
喜豆脑子中一片空白,像是被山西王控制的木偶,听话地将婴孩交了出来,然后跟着李朝年朝着来时的路离开,而何柏谷像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一样跟在两人的身后,目光发直,步伐沉重。
等三人离开走远,山西王才将怀中的婴孩交给浑身颤抖的苟镇海,再按住其肩头道:“镇海,为师对不住你,要你这些年跟着我担惊受怕,最终还必须与他合为一体。”
“没……”苟镇海连“没关系”后面两个字都说不出来,虽说在山西王收他为徒,传他班主之位时就告诉过了他这一切,但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苟镇海依然害怕,单是想想自己身体内会钻入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人,能不让人恐惧吗?许久,苟镇海又战战兢兢问道,“师父,会痛吗?”
山西王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会突然问出这三个字来,心头觉得一酸,有眼泪想流出来,但在这样一副身体内,根本不能产生眼泪,只得用力捏了捏苟镇海的肩头:“为师只分过魂魄,没有经历过熔体,所以不清楚。”
“师父!”苟镇海忽然跪了下来,“我想知道为什么要熔体?师父你又为什么知道我们来到黄粱堡会遇到这个神容婴孩?”
“为师问你,多年来为师告诉你的一切,是不是都应验了?”山西王没有发怒,轻言细语问那苟镇海。
苟镇海仔细回忆着,最终点了点头,表示多年来经历的事情都被山西王一一言中,没有丝毫的差错,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山西王举起自己手中的刀,割破了苟镇海的食指,再将其食指放入婴孩的口中,婴孩含着食指拼命地吮吸着,原本怪异的脸上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双腿也不断地蹬踹着,显得很是兴奋。
第十四章(下)长江后浪
苟镇海盯着怀中婴孩的那张怪异的脸,心头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分,一咬牙心一横觉得赌一把,抬头看着山西王,又看着天空,突然起身用力将那婴孩向旁边一甩,同时喊道:“什么狗屁天意,老子不信,我还没有享受过人间的荣华富贵,凭什么!”
苟镇海说着掉头就跑,山西王却领着两具行尸坐在那,没有去追赶。而滚下山坡的苟镇海却发现右手臂十分沉重,低头一看才发现那神容婴孩的小胳膊竟然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掌,张嘴大口地吮吸着他的手指,无论他怎么甩都无法甩掉,只得在庄稼地中四下翻滚,像是要摆脱一只死死咬住他不松口的野狼。
“师父,救命啊师父!不要啊!不要啊!”苟镇海带着哭腔在庄稼地中翻滚着,不时跳起将那孩子砸向田地之中,但那孩子总是能借着他身体的力量利用惯性避开,死死咬住其手指就是不松口。
苟镇海拖拽着那孩子跃进那长满怪异植物的田地之中,在山坡上的山西王也只是冷眼注视着,看着两人压倒了一片又一片植物,而苟镇海的惨叫声也越来越低,最终被压倒又立起来的植物所覆盖,逐渐没有了声音,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山西王依然在那坐着,等着,等到正午的太阳立在正中,这才起身来,背着手跳进庄稼地中,遍寻苟镇海和那个神容婴孩。
“哟,原来你在这里呀。”山西王在一片茂密的植物之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苟镇海,在其旁边只留下了婴孩的襁褓,婴孩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苟镇海默默点了点头,竟开口道:“师父,我不痛了。”
“镇海,三个月之内,你不能食荤腥,这样才能与神容真正的合二为一,否则神容反噬,你就会消失,你必须做到这一点,明白了吗?”山西王说着,用刀小心翼翼挑开苟镇海的胸口,在其胸口处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巨大的血洞,但那血洞之中却没有鲜血流出,只不过在山西王挑开衣服随后的几秒后,一双小手突然从血洞之中钻出来,将血洞两侧的皮肤快速合拢,像是睡得迷迷糊糊中的孩子因为寒冷而拉上滑落下去的棉被一样。
山西王看到这一切,又将苟镇海的衣服重新合上,拿出针线缝好,随后伸手指着其肩头道:“三个月之后,神容会分别渗入肩头,再过三个月分别进入手臂,随后半年内你会感觉双臂奇痒难当,那时你每日必须将双手放入温水之中两个时辰,诱导神容安于你双手之中,等神容住进了你的双手,那么一切就妥了,虽然神容在你体内可以延长你的寿命,但也不过是五年,顶多十年,在这期间,你必须物色其他‘容器’,否则神容和你都会死不说,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乱套。”
苟镇海斜眼看着山西王:“师父,你所说的我记下来了,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乱套。”
“这个世界是有规律的,规律是由人控制的,但人又是被规律所约束的。”山西王看着苟镇海的双眼,“人适应了环境,便开始改造环境,改造环境的过程中订下规律,再强迫自己适应环境,遵守规律,到头来你会发现一切都不过只是两个字——轮回。”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过我明白为什么师父你会选中我了。”苟镇海笑了,一个时辰前的恐惧已经在神容进入体内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你需要一个象我这样的人,你不是为了收我为徒,而是为了给神容找一个容器,对不对?”
“对,你好自为之吧,我的使命结束了。”山西王起身,伸手拨开那茂密的植物,背着手领着自己和文书副官的行尸,朝着地师坟地的方向慢慢走去。
……
隘口,李朝年、何柏谷和喜豆又来到了那个隘口处,只有在白天,隘口两侧挂着的那些地师遗物才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三人的眼前。喜豆跟着李朝年一言不发,她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迷离状态,仿佛失去了情感的本能,只知道朝前走,听从李朝年的命令坐下休息、吃饭、喝水、睡觉,而在最后的何柏谷完全是一副被勾走了魂魄的模样,如同是行尸走肉一般,喜豆还能说两句话,但何柏谷却完全沉寂在自己创造的幻想世界之中,幻想着自己跟随的不是李朝年,而是已经去世的师父。
李朝年掏出穆英豪给自己的那支快慢机,在手中仔细端详着,看了许久,将快慢机挂在了那一堆饰品下方:“我不是开棺人,不是后殓师,我只是我,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遗物,所以这里才是这支枪最后的归宿。”
“朝年,我们是要分开吗?”喜豆忽然问,她从李朝年的话语之中感觉出离别,但同时也感觉到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了,快速成长,心中装着的东西比何柏谷和她要多千倍、万倍,虽然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李朝年看着那支快慢机笑了:“分开?不会,还不到时候,等他彻底清醒的那天,我们才会分开,各走各路,但终有一天,我们又会回到同一条线上来,到时候我这个玩世不恭,大智若愚的师兄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喜豆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问什么,但看着目光呆滞的何柏谷,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问:“我们下一步去什么地方?”
“我想参加革命。”李朝年忽然笑了,竟然笑到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只手还把住旁边的岩石,“你是不是很想发笑?其实在不久之前,我连革命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但我必须参加革命……”
喜豆不解,不过她从前也时常听那些来窑子里的客人大谈什么革命之道,自己完全听不懂,但也知道只要革命就会流血,就会死人,天下也会因此而改变。
“你为什么要参加革命?”喜豆靠着何柏谷,觉得此时的李朝年令人害怕。
李朝年深吸一口气,收起笑容,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双手,看着那支悬挂在那里的快慢机道:“革命需要枪,枪是革命的开门砖,而我的开门砖是革命。”
“噢——”喜豆应了一声,虽然她什么也不明白,随后便拉着何柏谷跟着李朝年晃晃悠悠上路了,至于朝着什么方向前进,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