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三人的死状与男子差不多,不过从他们腐烂的程度看,应该死在男子之前。
气氛一下凝重到令人心底生寒,严统领压下心头漫起的恐慌情绪,缓缓问:“史老,东方姑娘,依你们看,这条村子的瘟疫还能控制得住吗?”
照他的经验判断,这户人家死了都有十天半月了,如果这是种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到了此时,他估计,大概这条村子里所有人都已经感染了这种疾病,所有人也就死得差不多了。
史御医反复捊着下巴那撮花白的山羊胡子,瞄了敛去笑意的少女一眼,慢慢道:“我们还是到村子其他地方看看再说吧。”
严统领沉着脸,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们起码得先找到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两个月的太子再作打算。
一路深入,看到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除此之外,就是已开始腐烂生蛆的各种家禽。
严统领战战兢兢去翻看那些辩不出面目的死人,在漫长而令人心惊肉跳的煎熬中,寻找着失去踪影的太子风络。
夜色很快当头笼罩而下,慕天村陷入一片漆黑中。天一黑,他们自然不方便再深入察看,严统领不得已,只好下令士兵们劈出一块空旷的地块,架起篝火,就地歇息。
这一夜,史御医与东方语难得的第一次达成了统一意见,让严统领从运来的药材中取了些来,用几口大锅熬成汁,然后每人分食一碗。
从他们白天查看的情况来看,这个村子里的人确实都是染上疫病才死去的,因此他们喝些预防的药汁来增强抵抗力,那就十分必要了。
慕天村令人紧张不安的第一个深夜悄无声息降临了。
夏雪却了无睡意,她知道旁边闭目的少女其实不过在假寐而已。
“语姑娘?”夏雪压低声音,轻轻道:“你睡了吗?”
“没呢。”东方语懒洋洋的声音透着隐隐担忧,她是在极力表现出镇定,以免令恐慌的情绪在士兵中蔓延。
“你也睡不着,想聊点什么吗?”
夏雪张了张嘴,却说点什么轻松的话题,大脑却在一时半会似突然被人抽空了一般,空白如纸,她居然找不到什么东西来逗一逗东方语开怀。
“夏雪,不用太过紧张,我们已经做足了防护措施,不会有事的。”东方语轻轻安慰道,“如果明天我们找遍这条村子,也看不到活人的话,那你……。”
夏雪飞快打断了她,坚决道:“语姑娘,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什么,夏雪心里明白,姑娘不说出来,那就让它放在心里,只要没见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流泛出一抹罕见的坚定,慢慢道:“虽然他出事的地点就在这附近,可说不定他根本不在这里呢。”
东方语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夏雪既然都这样坚定的表明态度了,她别的什么话只好统统咽回肚子里去。
她睁大眼睛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心里隐隐有些烦燥不安。她才不关心太子的死活,她只关心那个人,来这个瘟疫的村子不过是顺道而已。
墨白?墨白?你究竟在哪呢?
夏雪沉默了半晌,暗暗咬了咬牙,试探性地缓缓开口:“语姑娘,其实你知不知道公子他很……?”
夏雪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刚才还在她旁边辗转反侧的少女此际已安然入睡,她只好摇了摇头,也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
漫长而令人倍觉煎熬的夜晚终于过去了,在霞光微微露出地平线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睁开眼睛,跳着站了起来。
也许是怕自己会在睡梦里无声无息一睡不起,无法活着看见早晨的太阳吧。
东方语看着那些惶惶不安又惊喜莫名的面孔,心下微生感慨:瘟疫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一种令人极度恐惧的东西。
死亡,临到头时,谁都会害怕的!
吃过干粮,严统领站在士兵前面,缓缓道:“大家穿好防护服,今天我们继续搜村子,看看这条村子还有没有幸存者。”
望着死寂一般的村子,人人心头都布满了阴霾,在严统领指挥下,士兵们分成数个小队,战战兢兢挨家挨户去搜寻。
东方语捏了捏有些酸软的双腿,心下无声叹了口气,谁说慕天村是个小村庄来着,它人口分散,面积也大得可怕,他们都走了大半天,还没走到村子尽头。
也许是看见的死人多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由最初的震惊害怕渐渐转变成了麻木与呆滞。
他们挨家挨户的搜寻活口,但这大半天走下来,那些住户的屋子里,要么一家人全部死光光,要么连个鬼影也没有。
对于这种情形,东方语虽感到奇怪,但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原因。
东方语与严统领一路慢慢走着,到了一家十分宽落的住户门前。
抬头,院子半边门扉斜斜敞开着,依旧没有一丝人烟气息,他们嗅到唯一的气味便是腐肉散发出来令人熟悉到恶心的味道。
夏雪皱了皱眉,上前扶住已现疲惫之态的东方语;严统领先她们几步,一手推开那半边斜敞开的门扉,抬腿走了进去。
院子很萧败,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院里栽种着几颗高大的梧桐树,但地上却连一片落叶也看不到。
东方语心下微微漫起一阵凉意,加快了脚步,跟在严统领后面走进了正屋。
严统领一进入到正屋里面,便似突然遭遇到雷霹一般,呆呆的楞在了门口堵着。
夏雪当下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让开位置。
然严统领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傻楞楞的站在门口岿然不动。
东方语见状,眼神微微收缩,心情直直下沉,能令严统领如此失常,该不会是那个谁死在了屋里头吧?
“严统领?”她试探性的唤了声。
戎装男子跟个木头人似的没反应。
东方语心下略略泛起怒气,娇脆悦耳的声音夹着无边冰冷,提高了声量冷漠道:“严统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能不能请你先让开门口?”
“啊?”
“对不起,对不起,东方姑娘,我失礼了,你请进。”
少女撇了撇嘴,大步一跨,从他让出的空隙里挤了进去。
正屋厅堂里交叠着两三个死人,只一眼瞄过去,东方语便知道他们也是染上了瘟疫而死的。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东方语不禁怔了怔,这几个死人唯一与那些同样染上瘟疫死去的村民们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那是皇宫侍卫才有的服饰。
难怪严统领会表现得如此失常了,原来是太子身边随侍的侍卫死在这了。
太子……?
念头一起,东方语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她顾不上还在发楞的严统领,快步绕过那几个死去多日的侍卫,往各个房间探去。
没有。
下一间,还是没有。
再下一间,仍旧没有。
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东方语心神稍定,太子没死在这,那说明他还有可能活着。
然而,当她绕过屏风,穿过后堂的时候,目光在窗棂上扫过时,随即似被强力胶粘到一样,凝住不能再动一动。窗棂上面有一道明显血痕,呈喷洒状,血迹染漫了一大片纸窗。
刚刚稍定的心神又在这一瞬再起波澜,她眯起双眼,继续往其他地方望去。
往后门的地方,不论是窗棂还是门扉或是廊柱,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看样子竟然像是不久前激烈打斗时所留下的。
东方语握起了拳头,脚步在原地稍稍一停,便立刻又往外迈去。
就在后院那扉小门前的树荫下,横七竖八躺着三四名死状极惨的侍卫。
饶是一向沉稳冷静胆大过人的夏雪,乍一眼看见那几人的惨状,也禁不住脸色当场煞白。
严统领也随着她们的脚步声跟了出来,一眼瞧见那几人迸裂的脑壳,脸色直接变成青灰色,连身体都霎时摇摇晃晃起来,眼角无意瞄见地上混着血迹的乳白脑浆,他直接在旁边捏着喉咙呕吐了起来。
东方语只是脸色微微变了变,清亮眸子的颜色渐渐加深,她略一顿,便径直往那几名死者走去。
细数下来,只见他们身上有十几种不同形状的伤痕;有锄头的、铁锹的、榔头的、犁钯的、木棍的……,仔细观察,这些形状都离不开村民平常劳作的农具。
东方语默默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从这些侍卫身上,她也看到了瘟疫初期的轻微症状,但他们绝对不是死于瘟疫之下,而是毙命在这些各式各样的农具暴力之下。
真不知道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可怕的伤痕!
看情形,他们应该是和这个村子的村民曾经发生过激烈冲突所造成的。
太子的侍卫死在这,但太子人呢?
严统领呕吐了一会,终于觉得胃部没那么难受了,待他颤颤挺起腰来,东方语与夏雪已经往后门走去。
但夏雪使劲往外推,那扇看似敞开的门扉却怎么也推不动。
东方语见状,连忙过来帮忙,然,她近前低头一看,门下卡着一只僵硬如石的脚。
东方语皱了皱眉,回首看着那个脸色泛青的男子,道:“严统领,你过来帮忙推一下。”
门从里面推不开,严统领干脆抽出身上的佩刀,霍霍几下将门板劈碎开来。
卡着门板的死者大概四十上下年纪,看服饰应该也是太子的随行之列,但他脸朝着地下,看不清长相。严统领跨出门外,吃力地将他扳转过来。
然他的目光落在死者脸上,不由得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啊,这、这不是韩御医吗?他、他也死在这了!”
御医?
东方语闻言一阵错愕,连忙低头看向死者;一会之后,她心下无形松了松,还好,在这个什么死鬼御医身上,她没看到什么染上瘟疫的症状。
这个情况至少可以说明,在他死时,太子那个祸害还活得好好的。
但,少女目光往外掠,随即心情凝冻成冰,后门的小道上蜿蜒着凌乱却异常清晰的血脚印。
在太阳炙晒下,血迹早已干涸,连上面的鞋纹都清晰可见。
严统领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外扫了过去,他自然也望见了那行杂乱的血脚印,但他的视线在看见上面的鞋纹时,却牢牢疑绞着不会动了。
“这鞋纹……这鞋纹……是宫里侍卫特制的鞋子才会有的……。”严统领喃喃自语中,眼神里的绝望又深了一层。
东方语紧抿着唇,沿着那行血脚印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一个拐弯的小坡上,又发现了三名太子身边的侍卫死在血泊里。
严统领跟过来,看着那三人的死状,竟然跟他们在后院发现的侍卫差不多,死状都极为惨烈可怖。这一看,刚刚稳定压在内腑的酸水又开始猛地涌上了喉咙,他连忙掉开头,佝偻着直不起来的腰,一个劲地呕吐。
待他呕吐完毕,东方语静静看着他,发现此时的严统领就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双眼颓败无神,充满着绝望的神色。
她沉吟了一下,随即略略昂起头,直直盯着严统领,目光坚定坦荡,明亮眼眸里透着一股令人敬佩的安定无畏:“严统领,如其在这猜测,还不如跟过去一看究竟。”
严统领沉重地点了点头,慢慢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顺着那行零乱却清晰的血脚印,一路往村子另一边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免又碰上了无数腐烂的死者,人人脸上皆呈现着惊惧与痛苦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