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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她这么一说,随即拆开信封抽出信笺,缓缓看了起来。
越往下看,太后脸色便越冷,即便微垂的眼眸也渐渐溅出凛冽骇人煞气来。
太后看完信,半晌没有说话,原本搁在椅子扶手上的衣袖却微微颤动起来。
年贵妃见她神色肃冷,表情比平常还要严厉几分,纯净眼神不由得溢出一抹担忧,试探着唤道:“太后?”
太后缓缓看过来,凌厉眼神里透着隐隐凝重煞气,看着年贵妃媚色容丽的脸,半晌,才慢慢道:“你回去告诉给你送信的人,就说、就说哀家会慎重处理那些事。”
“太后”年贵妃眼神担忧外露,看太后面色凝重的模样,她暗自猜测着,昱儿一定在信上说了十分重大的事情,否则太后不会表现如此失常,自她进宫以来,她几乎没看见过太后如此激动的模样,想了一下,忍不住柔声道:“臣妾能否帮上什么忙?”
太后静静凝视年贵妃良久,这个表侄女,性子过于柔弱善良,若非平日有她暗中照拂,年贵妃岂能在宫中安然怡得生活。
半晌,太后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不让哀家担心,就是帮了哀家最大的忙。”
年贵妃怔了怔,心下有些黯然,她知道自己学不来太后的本事,也没有什么能耐,也许太后说得对,她不给太后添乱便是帮了大忙。
只是昱儿……,她的昱儿至今还被关在天牢里,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想到这,年贵妃心下一紧,不,陛下不会有事的,她的昱儿也不会有事。
太后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太后静静看着她神色变幻,脸色一层层苍白下去,心下终究浮出浅浅不忍,道:“相信哀家,昱儿会平安无事的,现在,哀家先送你回顺华宫去,一定不要让皇后的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年贵妃紧了紧袖下的手,勉强露出淡淡笑容,道:“臣妾给太后您添麻烦了。”
太后忽地长叹了一声,幽幽道:“凝雅,无论宫里宫外,你我皆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说这么见外的话。”
年贵妃眼底闪过惊愕,不知是被太后的叹息声惊到还是被这句充满感情的话惊到。
太后率了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顺华宫,那些奉皇后之命拘禁年贵妃的侍卫们,自然不敢拦着太后,她们进去后,有人悄悄出去将此事禀告了皇后。
皇后知悉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现今皇帝中毒未醒,假如太后敢在这时站出来偏袒年贵妃,她便找到好理由狠狠打压太后。
然而,当皇后赶到顺华宫的时候,太后早就离开了,留她蓄了满腔怨气扑了个空。
恼了半天,皇后遥遥望了望落霞宫方向,嘴角慢慢露出一抹诡冷笑意来。
只要络儿能按计划赶回帝都,到时这后宫里的一切都将由她说了算!
皇后瞥了眼团团守卫的顺华宫,慢慢转身往养心殿走去。
太后自顺华宫重新回到落霞宫后,秘密召见了几个人,其中有负责着帝都安全的禁军统领,还有冷氏在兵部任职的族亲。
这些人出去后,帝都在当天便不动声色全城被戒严了。四个城门,一天十二个时辰,明处暗处都安排了比平时多出两倍的守卫把守巡查,对进城的人检查得尤其严格,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进城的,皆须经过像筛子一样的一层接一层的盘查。
其实,不止在帝都四个城门盘查得特别严格;在离帝都还有三十里外的,各条通往帝都的道路上,都设了盘查关卡,所有要进入帝都的人,在前面就已经进行了第一轮筛查。
当然增设这些关卡与帝都城门盘查的人员,一切都按照太后指令,在悄无声息中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皇后及尤氏一族对这些事情暂时还未曾有所察觉。
入夜时分,皇后的凤栖宫迎来了一个身穿抖篷的男人。
虽然皇后贵为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后宫的规矩她依然得遵守,其实她非但得遵守,还要做出表率来。
后宫内苑,除了皇帝,可谓是其他男人的禁地,所以现下这个男人行色匆匆而入,除了依靠夜色作掩护外,还穿了件将整个容貌长相都隐藏起来的抖篷。
他一出现,立时便有宫女上前不动声色将他从小径引到内殿。
“娘娘,他来了。”宫女轻轻敲门,轻声禀报,然后再快捷地将男人带了进来。
皇后朝宫女挥了挥手,在听到门扉轻声关上之后,才悠然转身,看向穿着抖篷的男人。
“大哥,你坐。”
男人解下抖篷,露出一张与皇后眉眼有三分相似的脸,眼底闪动着诡异的光芒,阴阴笑道:“妹妹,若是让他知道我一再踏入皇宫里男人的禁地,他会不会马上摘掉我这颗当朝丞相的脑袋啊?”
皇后冷冷勾了勾嘴角,盯着尤亦健的脸,道:“他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尤丞相轻轻敲着桌子,眼睛一转,泛出几分幽幽冷光来,“可惜管正不中用,竟然定不了那两个小毛头的罪。”
“哼”皇后冷哼一声,凤目之内毫不掩映她的犀利怨毒,“那就暂且让他们多活几天吧,只要那个人那口气一断,不管有没有铁证,本宫都要他们从疑犯立刻成为永无翻身机会的凶犯。”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一幅画,竟然让她独守空房十五年,多少个夜晚她怀着青春绮丽的梦等待他来临,可每一次,她都在等待中失望,最后从失望等成了彻底绝望,她大好的青春年华白白蹉跎在无数失望等待的夜里,直到她美丽的容貌慢慢憔悴苍老……。
皇后狠狠咬了咬牙,眼神闪过凶残之光,那颗泪痣也同时诡亮一凝。
那个企图废掉络儿太子之位的男人必须得死,想取代络儿的人同样也得死,哼,还有那个,暗中拾掇那个男人另立太子的老太婆,这些人,一个一个,她全部都不会放过。
最最该死的是那个丫头,她竟然拥有一双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她脸上那种从容自信的坦然神态,不管跟那个女人有没有关系,就凭这两点,那个丫头就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还妄想勾引她的儿子,做白日梦去吧!
尤丞相贪婪的目光从她脸上蜿蜒而下,轻轻一笑,有些心不在焉附和道:“嗯,妹妹说的有理。”
“络儿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回来了吗?”
尤丞相皱了皱眉,神色忽然有些沉,“这事透着古怪,目前还是没有消息,按道理,太子该早就收到信函才对。”
皇后有些烦燥地站了起来,眼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太子风络就是这股东风,但这股东风目前却迟迟没有着落,甚至没有音讯,皇后按上隐痛的额头,在室内慢慢走动起来。
瞄一眼尤亦健,口气透着暴戾冰冷,道:“你多派几个人出去,一定得尽快确定络儿的消息才行。”
“嗯,妹妹放心,我回头立刻再加派几拔人手去接应。”尤丞相也站了起来,轻步走到妆容精致的皇后身边,目光隐隐透着某种兴奋的气息,一只手缓缓扶上她肩头,道:“妹妹你只要看好皇宫里头的,外面有我和弟弟呢。”
皇后叹了口气,沉沉道:“另外一件事办得怎么样?有好消息了吗?”
“妹妹你尽管放心,我沿途埋伏了无数高手,谅他再如何狡猾,这次也是有去无回。”
“还是谨慎点为好。”皇后缓缓走到床榻边上,男人壮实的手顺势将她往床上轻轻一推,两人同时滚跌到床上,皇后全身微微颤栗着,声音含了一丝媚意,“我们这次一定要一击即中。”
尤丞相翻身压了下来,眼睛里隐隐透着兴奋,笑声里一语双关道:“绝对的一击即中。”
落霞宫。
“太后,那个人进去了。”
又进去了!
太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拳头无声攥紧,微眯眼眸里闪过极端痛恨嫌恶的情绪。
“依计行事,沈姑姑你带人到凤栖宫外面守着,只要她有什么异动,你立刻……。”太后阴沉着脸,说得飞快。
沈姑姑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太后静静看着她,有些语重心长道:“那宫里暂时就交给你了,哀家还有其他事要亲自去办。”
太后吩咐完毕后,领着几个得力宫人,往禁宫九重门而去。
心下怒火翻腾得厉害,若非为了大局,她今晚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胆敢令皇室蒙羞的女人。
半个时辰后,太后出现在天牢里。
牢头连忙在太后跟前点头哈腰:“太后,您请,您请。”
太后淡淡瞥了牢头一眼,冷冷道:“你让人打开牢房,哀家要进去单独跟他们谈谈。”
牢头呆了呆,迟疑道:“这……?”不合规矩啊!
“嗯?”太后忽地扭头,眼睛定定盯着牢头,凌厉的目光透着凛凛煞气,光是那份自然散发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吓得牢头尿裤子了,“怎么?哀家不能进去吗?”
“这……这,不、不是。”结结巴巴说了半天,牢头也说不到重点上来,末了,自己狠狠刮了自己一巴掌,连声点头道:“太后您当然能进去,当然能进去。”
一转身,牢头立刻装腔作势大声喊:“周伍,还不赶紧去打开牢房,找死啊你小子!”这一喊,顿时让他感觉自己的威风又回来了。
周伍立刻颤颤应声小跑过去开了牢房。牢头见状,立时雄纠纠挺胸迈着霍霍大步在前头领着太后。
太后挑了挑眉,冷冷吩咐:“把他们的镣铐也除了。”
牢头动了动嘴唇,想说句按规矩得让他们戴着的话,然话到嘴边,瞄见太后那凌厉森冷的眼神,立时大气不敢喘,回头便让周伍快手快脚将东方语风昱二人身上的手镣脚铐全给摘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外面守着。”太后声音淡漠,那甚为压迫凌厉的眼神轻轻往牢头面上一划,牢头立时敛首屏息,率着两个狱卒转身快步离开。
太后看了一眼牢房的状况,极快地蹙了下眉梢,最先进入到风昱所在的牢房里。
“孙儿参见皇祖母。”风昱见到太后,脸上居然露出恭敬又隐含着畏惧的表情。
东方语在隔壁漫不经心看着,心下微微吃了一惊,不由得挑了挑眉,斜眼看着风昱,心道:就算太后严厉,这厮也不至于畏怕成这样吧,看他那是什么表情啊,简直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太后淡淡环视着风昱,道:“免了。昱儿,他们没给你吃苦头吧?”
眼下的风昱,完全不见往日风流不羁的姿态,对着太后竟微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大概是霍大人交待过了,他们并没对孙儿怎么样。”
太后点了点头,语气透着一丝赞赏:“嗯,霍大人为人严谨,但正直无私,且不赞成对犯人用刑罚,担心会屈打成招,有他主审这件案子,他们的确不敢对你私下用刑。”
“皇祖母,父皇他——怎么样了?”风昱略一犹豫,才将这话问出口。
“你父皇他——”太后强硬的脸上莫名露出一丝倦色,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焦急担忧,却又转瞬即逝,“唉,那群没用的庸医,不过是一群只会摇头的废物,每天除了摇头就是摇头,他的情形怕是不太乐观……。”
风昱那双勾魂的桃花眼里闪过明显惊愕,眼前这个一贯强势严厉的女人,居然会在他面前叹气,这个人还是他的皇祖母吗?还是父皇的身体已经坏到不容乐观的程度?
惊愕过后,风昱满脸随即漫起担忧,急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