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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敛去,风昱一张俊脸忽地浮出淡淡愁苦的味道,他哀哀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没事先征求过你意见,就泄露了你的秘密,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呀,你就体谅一下我作为一个儿子为父亲担忧的心情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女两眼狐疑地盯着这个洁癖又臭美的殿下,这厮居然满面愁容,刚才还叹气来着?“直说,你让我去见皇帝干什么?”
他就知道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风昱略略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得意的窃笑。
“我父皇病了。”他抬头,一脸恳求之色,“还是顽疾。”
东方语怔了怔,随即怒火爆发。
这混蛋,皇宫里御医随手一抓一大把,明知皇帝患的是顽疾,居然还将她推出去?想害她掉脑袋是不是?
“皇帝病了,你该去找御医。”而不是将她拖下水。
“要是御医能治好,又怎会成为顽疾呢!”
少女怨气冲天,斜眼冷冷瞪他,皮笑肉不笑道:“承你贵言,不过我还不想让御医们群殴致死,你这话以后还是烂在你肚子里吧!我再不想听到第二遍。”
这厮,那语气分明是说御医们光领薪不干活,正宗的饭桶。这不是明着让她将御医们集体得罪光了。
“语丫头,你别用这种眼神瞪我,好不好?”风昱很有远见地退到安全距离外,声含讥讽,低低嗤笑道:“指望那群御医?他们只会在有功的时候争先恐后,有过的时候人人宁愿做缩头乌龟,在我眼里,他们不过就是群混日子的饭桶。”
风昱凝定少女明亮的眼睛,继续冷笑道:“无论什么病到了他们手里,最后都会变成顽疾;你知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只奉行一条准则: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逢病只医三分,拖来拖去,医来医去,总也病不死,却也治不好。毕竟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少女翻了翻白眼,敢情在皇宫混日子的人,个个都练就了一身比泥鳅还滑溜的本领啊!随即小声嘀咕:“那也不能拿我的命去赌啊!”皇帝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谁都只有一颗脑袋。
谁知风昱除了洁癖的毛病,还耳尖得很,他扯了扯耳朵,佯装惊讶道:“你说什么?你该不会是怕死吧?语丫头?”
“去,你不怕死,你现在就死给我看呀!”少女凉凉瞟着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风昱顿时语塞,悻悻摸了摸鼻子,眨着勾魂桃花眼,清冽声音隐隐含了一丝莫名委屈道:“我不是看你一直想不到办法出宫,想着借这个机会先让你离开凤栖宫么,再说,如若你真能将我父皇的顽疾治好,赏赐自然不会少,到时你还可以提些别的要求……。”
还有一句风昱没说出来,他是想:假若语丫头能得到父皇青睐,提高了身份,就算以后皇后想找她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
“停”少女捂住耳朵,没好气地瞥着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错怪你了,行了吧?”只是他这份这好心好意,未必就能办成好事!解决眼前一个麻烦,而为日后留下无穷麻烦,光是想想,东方语就觉得头痛。
“嗯嗯,我就说语丫头是个最明白事理的人。”风昱脸上忧愁立时烟消云散,还不忘给东方语戴顶高帽。
看得在一旁安静冷眼旁观的夏雪摇头不已。
“喂,保持冷静,冷静!”少女狠狠掐了一把鲜花,随即将掌心沾染的花汁顺着轻拍风昱手背的动作抹了上去,看着风昱霎时殷红如血的手背,她眸光闪闪笑开了,“让我去送死……呃,我是说治病,你总得事先说说病征,好让我心中有个底吧?”
对于少女恶作剧般的小动作,风昱无声叹了口气,扭过头皱了皱眉,随即佯装没留意到一般,扬起标准笑容开始边走边说。
只要她高兴,他难受一下又何妨。
然而东方语听风昱说了一路,但却是废话一大堆,有用的信息根本廖廖无几,她不满地睨着他,心道:你不是说御医们都是混日子的饭桶吗?那你还连自己老爸的病情都搞不清楚?真不知这人是假关心还是真放心?
东方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很快便来到了养心殿外。
通传太监进去一会,便出来将他们带到偏殿去。
东方语有些困惑问:“不是说让我来这给他看病的吗?现在把我们带到这算什么事?”
“你没听到钱公公说,父皇正在批阅奏折,他批阅奏折的时候,严禁任何人前去打扰,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吧,估计不用等太久的。”风昱压低声音,凑近少女耳际解释。
东方语百无聊赖地昂起头,她此刻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呢?
好在,果真如风昱所预料的一样,大约过了一刻钟,负责通传的钱公公轻手轻脚来到偏殿,说是皇帝已经批阅完奏折,这就引他们前去正殿觐见。
走到正殿入口,东方语匆匆中遥遥望过去,只见一袭明黄龙袍加身的中年男子,满脸威严气势迫人危襟正坐于龙案后。
皇帝风非帆微微垂下眼眸,眉宇间染一抹倦意,脸略显瘦削。
“儿臣叩见父皇。”风昱自从进入到正殿,便完全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全身自然散发出皇室贵胄与生俱来的高贵冷漠与骄傲。
东方语看得呆了呆,心下暗暗叹道:哇,这个洁癖又臭美的家伙收起嘻皮笑脸的模样,看这架势,还真有几分皇子的人模狗样,呃,说错了,是狗模人样!
风昱似乎能从她两眼放光的神情看到她内心邪恶的想法,忍不住当即瞪了她一眼。
随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用力扯了扯她衣摆。
少女微微扭头看他,神情睥睨中带着极度不满:干嘛呢?
风昱悄悄瞟了瞟龙案那边方向。东方语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屈膝跪下的同时,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透冷眸光中还隐隐含了咬牙切齿之意。
“东方语叩见陛下。”少女一边不满地瞪风昱,一边在心里念念有词:这皇宫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动不动就虐待别人的膝盖,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权者究竟知不知道,膝盖关节处那块软骨组织经不起这不停的下跪折腾?
龙案后略显疲惫的男子在抬眸的瞬间正好撞见少女忿忿不满瞪风昱的眼神,一时不禁有些愕然,显然是没料到有人竟然如此大胆,在他面前竟敢做出如此不恭的行为。
眼神带着无形不容抗拒的力度沉沉压过来。
半晌,东方语才听见冷漠不含情绪的声音沉沉道:“起来吧。”
“谢父皇。”
“谢陛下。”东方语摇摇晃晃站起来,有样学样,不带什么尊敬的情绪道。
“昱儿,这就是你向朕力荐的女神医?”皇帝似笑非笑扫了扫垂首敛目的少女,语气怎么听都含着一股轻视的味道。
东方语顿时满心不是滋味,生平最受不得别人轻视她的专业知识,她对医术的热爱,根本是旁人无法理解的,而她因为这份执着的热爱,所以她在医术上面的成就也不是别人单单用羡慕二字就可以概括的。
她默默闭了闭眼睛,她会在医术上孜孜不倦地追求,一切皆源于她五岁那年,孤儿院的院长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而被抢银行的抢匪们误炸断了一条腿,院长从此再也无法站起来,这事成了她心里永远的隐痛。
“陛下”少女昂起头,一脸无惧地望着龙案后那个气势威严的男人,“是不是神医,总得医过之后才能下结论,呵呵……如果你现在非要坚持这样说,臣女只好掉头就走。”
有胆识!
皇帝眼底倏地精光一闪,飞快闪过一抹赞赏,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殿中神情无畏,表情自信坦然的少女,声音略沉道:“哦?昱儿既然举荐你前来,想必你应该确有几分真本事,嗯,朕的情况,昱儿都跟你说过了吧,你可有把握治好朕这头风症?”
略一顿,语气溢出一丝肃杀味道。
“你最好先想清楚再回答,要知道,朕这头风症可是众御医也束手无策的顽疾!”
风昱顿时脸色生变,心下暗暗为她捏了把冷汗,只不停祈求着,这丫头说话千万不要像在别人面前那样肆无忌惮才好。
东方语极快地皱了皱眉,漫声道:“请陛下先答应赦免臣女的罪,臣女才敢放心说话。”要不然,左一句放肆,右一句要砍她脑袋;时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她这话说得多累。
“好,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这总行了吧?”皇帝沉沉开口,然而一出口,说的就是让风昱大跌眼镜的话。
“谢陛下”少女昂着小脸,隐去眼底得意,笑意晏晏直视龙案后的天子,慢悠悠道:“臣女既然还没医,自然不敢妄下结论,更不敢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治好陛下你的头风症;那样既显得臣女对您不够尊重,也显得臣女太过狂妄自大。”
“那你打算怎么医?”皇帝对她的说辞感到有趣,忍不住隐隐带笑顺着问出来,看少女一双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睛,还有她脸上从容自信坦然不惊不惧的神情,恍惚中曾经有个人也是用这样的神态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凝视着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让他从心底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望闻问切是问症的基本功,问对症了才知道如何用药,这就是所谓的先对症再下药,症对了,才能药到病除。”
皇帝淡淡飞出一记眼风直扫少女面门,试探道:“朕这头风症都伴了朕差不多五六年了,你确定有把握?”
“臣女坚持,必须先望闻问切,才能断症。”少女迎着他冷飕飕的目光,笑意微微中寸步不让。
“过来!”
略显低沉的声音同样威严无限。
东方语双脚像钉子般钉在原地不动,小脸微昂,神情平静镇定,丝毫不受皇帝压迫感极强的气势所撼乱。
过什么来!他是皇帝又如何,惹她不高兴,她照样不给他看病。
“不是你说坚持要先望闻问切,才能断症?那你还不过来?”皇帝心下泛起淡淡怒意,然直扫过少女坦然自然却倔强的神态,不由得莫名心下一软,随即放轻了语气道:“你不过来,怎么给朕看病?”
既然都决定让她医了,之前还摆什么架势!居然还质疑她的医术!
少女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朝风昱撇了撇嘴,然后才慢条斯理往龙案那边走去。
第一个诊病要诀:望。
不用怀疑,东方语绝对是个称职的专业医生,她可不会忌讳风非帆的皇帝身份,既然让她医治,那她就是那个主话事权的人,就算皇帝也得乖乖听她的话。
于是,她声音淡淡,毫不客气道:“抬起头来。”
底下的风昱与随侍的太监宫女们被她这命令式的口吻吓得半死。
风昱更是不动声色地直抹冷汗。乖乖,父皇从来只会给别人下命令,什么时候被别人命令过?
语丫头,你千万要悠着点呀!我推荐你来,是为了让你借机抬高身份,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呀!
东方语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此际只定定盯着风非帆,那明亮清澈的眼睛显然没有什么实质沉压力度,但在这双透亮流丽眼睛直视下,谁被盯久了,都难免生出一股内心秘密被看穿的狼狈感,她眼神很平静,但压力很无形,并且很有效。
皇帝本打算杠着不听她的话,存心要看看这小丫头的真本事,然,面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