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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失言了,请老爷责罚。”幻香一脸战战兢兢,又开始像个泥塑木偶一样,不住地朝东方夜叩头请罪。
“你起来吧,我说了不怪罪你。”东方夜皱着眉头,眼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淡然看了幻香一眼,随后往四下走动,仔细地观看起那些摆设的装饰品来;走了一圈,看了一圈,他心底渐渐生出莫名的情绪来。
这些东西几乎就跟幻香所说的一模一样,没一件是值钱的东西,全都是仿造的赝品;这些赝品所用的材料还是十分低劣的那种。
怪他平日粗心,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然而,他心下思绪纷杂的时候,忽然又发觉了一件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看着那些摆设品,眼神的颜色渐渐深了起来。
整个屋子的装饰品,从外形上看,十有八九都与绿意苑里的不相上下。
这个现象实在引人疑窦。
“阿夜,你今天怎么如此早就过来了?”老夫人冷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从内室传了出来。
“娘,我今天特意到街上的云芳斋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糯香糕,所以就早些过来了。”东方夜一边解释一边迎过去,搀扶老夫人坐下来。
“你倒是有心。”老夫人顺势坐下。
眼角无意一掠,却发觉旁边少了什么;这时幻香刚好将那尊打破的假珊瑚处理完毕,再进入屋内。
“幻香,这里摆放的玉石珊瑚哪去了?”老夫人眼皮半掀,声音透着绝对冰冷诡沉。
幻香一听,立时心虚得双腿发软,她拿眼角瞄了瞄坐在老夫人旁边的东方夜,战战兢兢答道:“回老夫人,那尊珊瑚……奴婢、奴婢……”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个话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老夫人皱着眉头,声音陡然冷了好几度。
“娘,你不用问她了,那尊陶瓷珊瑚已经打碎了。”东方夜淡淡瞟过幻香惊恐的脸庞,轻声道:“我刚才已经让她拿出去处理掉。”
“阿夜!”老夫人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瞪了幻香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转到东方夜英锐明烈的脸庞,加重语气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怎么能如此宽容待她;若是以后人人都学她这样,随意打破东西,连一点责罚都不用受,那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岂不是三天两头就全完了。”
东方夜暗示地投了一瞥落在幻香身上,幻香接到他的眼色,垂着头,立时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娘,慈静堂里真的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吗?”
“阿夜,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老夫人坐直身子,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是不是幻香那个丫头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娘,你不用再瞒我了;屋里这些东西我都亲自验看过了,全都是不值钱的仿造品。”
东方夜扬起眉眼,环顾了屋内的摆设,随后垂下浓眉,掩映着眼底里的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我看着倒是十分眼熟。”
老夫人忽然沉下脸,冷笑一声道:“眼熟?你当然眼熟了。”
“没错,既然被你看穿,我也就不用再瞒你了;不错,这些东西的确全是不值钱的仿造品。府里的状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身为长辈,自然也不能摆着身份自顾奢侈;可又不能让上门的客人觉得我们东方府太过寒酸,所以我才特地让人用瓷器仿制了一批珍品回来。”
“你觉得眼熟,那是因为以前你见过这些东西,以前这间屋子里摆的就是这些东西;因为月前那场意外的火灾;我迫不得已才弄了些假货在这装门面。”
东方夜皱起眉头,默然回想了一会;记忆中似乎以前这间屋子摆放的并不是眼下这些东西啊。他觉得眼熟,那是因为他在绿意苑看得多的缘故。
并非像老夫人所说的那样。
“娘,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夜想了想,决定从源头找出心底感觉怪异之处。
老夫人凝视着他不动声色的英锐脸庞,眨动眼睛里,无声溅出一缕耐人寻味的暗芒。
她试探问道:“阿夜,你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娘,听你这口气,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东方夜脸色一肃,语气也严肃认真起来。“若真有隐情,你不妨对我实说。”
“如果我说,那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纵火,再伪装成意外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我存放在库房里那些值钱的物品,你会怎么做?”
“有人刻意纵火?”东方夜脸色一肃,心里也凛然紧了紧,他皱着眉头,神色关切中夹着几分狐疑,道:“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吗?之前听你说,不是你自己意外弄翻了灯笼才引起的火灾吗?”
这会怎么又变成了有人刻意纵火?
“哼,我手里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将那丫头送去大牢了。”老夫人冷眼瞥了东方夜一眼,不满地冷哼着,又道:“哪还让她一直逍遥至今。”
东方夜惊得霍地站了起来,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老夫人,失声道:“娘,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丫头指的是何人?”
“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夫人脸色一直又沉又黑,她微掀眼皮,不带一丝感情瞟过东方夜英锐脸,冷冷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那个丫头,就是小语那丫头,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很眼熟?”
“哼,我虽然很久没踏进绿意苑,不过我想,现在那个院子里,一定到处摆放着跟这些东西想像的物品。”
“实话跟你说,我怀疑当初那场所谓意外的火灾,根本就是小语那个丫头别有用心,故意造成的;她的目的就是借着那场火灾,将我在存放在里面的东西搬空。”
东方夜皱着眉头,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娘,”他声音透着少见的严肃,“这种事情若无根据,可不能胡乱猜测,小语她为何要处心积虑放火烧了慈静堂库房,难道只为将里面的东西偷龙转凤?”
“你认为我在冤枉她!”老夫人抬起头,诡沉的目光直直盯着东方夜,冷冷嗤笑道:“你是不知道,她觑觎我这些的东西已久,早就想方设法的想将这些东西弄到手;我敢肯定那场火灾就是她造成的。否则我原本存放在库房里的东西为何全都到了她的院子。”
“娘,若真是这样,我自会劝她将东西归还给你的。不过你也别为这些事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多不值得。”东方夜沉吟了一下,眼底光芒变幻,他想了一会,决定先安抚老夫人。
老夫人冷着脸,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个丫头,表面看着天真可爱,笑得又甜,又会装无辜;她当初将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若这样贸贸然去质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的;说不定,你反倒会被她说动,认为我在冤枉她呢。”
东方夜安慰道:“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查清这一切;若事情真是她做的;我一定不会轻饶她。”
老夫人沉思了一下,叹着气,敛去脸上那冰冷阴戾的神态,满脸慈和道:“阿夜,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说不轻饶她这种话就太重了,你是她父亲,我想你的话她应该还听得进去,这样吧,如果你能劝说她将东西原物全部归还的话,那就不要再追究她的责任了;毕竟她还年轻,按辈份来算,她还是我的孙女;我也希望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娘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东方夜想了想,当下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母亲因为一些身外之物伤了和气;觉得很有必要亲自查证这件事。
“娘,这些桂花糯香糕,你趁热吃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你忙去吧。”老夫人微微掀着眼皮,不咸不淡应了他一句;看着东方夜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帘,嘴角这才慢慢浮出一分诡异的冷笑。
绿意苑。
“小语,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东方夜进入到最里的正屋,放目四顾,发现很多摆设的瓷器花瓶或玉雕石刻,果然跟他在慈静堂所见的十分形似。
这一周环顾下来,他心底疑惑更深了。
东方语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事要问?”别看她神态仍旧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自东方夜进入到屋子,眼神便与往昔不同,他不住打量的目光哪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我想问你,屋子里这些物品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是好生奇怪。
少女眨着明亮眼睛,一瞬压下心头莫名情绪,绝色脸庞露出盈盈明媚笑意,目光流泻着明亮纯澈的亮光,她看定东方夜英气明烈的脸,缓缓道:“总归不是会是偷也不会是抢来的,这里每一件东西都不是违法所得。”
东方夜听得出,她淡淡悦耳的声音里含着几分不悦的讥讽,当下心头紧了紧,然而,这件事关系到他的母亲,他总得问个明白才是。
“小语,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东方夜放轻了声音,缓和了脸庞紧绷的冷硬明烈,竭力表现出一个慈父的模样,“嗯,我真的只是好奇,我听说你在外面有自己的铺子……”
“你直接说吧,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出这些东西,我是从哪弄来的,对吧?”少女笑眯眯打断他,声音很轻很动听,笑容很甜很美好,然而,那绝丽明媚笑颜之下,却隐隐覆着一层令人惊心的寒霜。
东方夜瞧见她这神色,心下莫名的揪紧了起来。他与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破冰缓和一些,他实在不想破坏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关系,他看得出,她只是微微卸下了一角堡垒,却离完全接纳他差得远了去。
“小语,我没有别的意思。”
东方语定定盯着他,闻言,眉梢微微往上挑了挑,眼睛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瞬不瞬顾盼在他英锐明烈的脸庞。
东方夜撞上她这般打量怀疑的眼神,心下暗叹一声惭愧,随即他暗做了决定,昂头直视着少女明亮眼睛,缓缓道:“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今天早上,在老夫人的慈静堂里,看到了一些与你这里一模一样的物品。”
慈静堂?
一模一样?
东方语惊讶挑眉;她不过十天半月不去慈静堂,那个老太太以为她的儿子回来,就能替她出头,又开始变着法耍诡计了。
“哦,那老夫人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是什么意思?”少女垂下眼眸,任凭长睫将眼底变幻神情密密遮住。
东方夜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知怎的,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便奇异地慢慢安宁下来。
“小语,我只是听你亲口说一句,月前慈静堂那场意外失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东方语闻言,心下怔了怔,她沉吟了一下,绝色脸庞没有流露什么愤怒或不悦之色,她迎上东方夜郑重的眼神,缓缓含笑道:“难道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东方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凝视少女不动,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绝对信任的意味,道:“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好,那我说——那场火,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少女笑意微微,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答得云淡风轻。
夏雪一直在旁边垂首静立,闻言,不禁略略扭了头,狠狠抽了抽嘴角,心想:原来语姑娘唬人的本领也到了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