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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还得亲自去求证一番,她断不会单凭荣妈妈几句话就相信她的弟弟惹上官司。
但是,就在夫人转身急急忙忙往外走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快步小跑进来,见到夫人便禀报道:“禀夫人,三姨娘的父亲现正在府外要未见夫人你呢!”
“亲家翁亲自来了?”夫人惊愕了一下,连忙吩咐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请到这来呀!”
过了一会,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鱼家老爷,随着下人的引领急促行来,转眼便到了全福院。
他一进入院子,发觉自己女儿也在,登时又惊又急道:“见过夫人。”
“哎,花间你也在?跃苋的事你也听说了?”
“爹,跃苋的事是真的吗?”三姨娘面上波澜不惊,冷眼看着鱼老爷,皱眉道:“这事怎么就那么巧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一转,眼角状似无意掠过了夫人急切的面孔。
鱼老爷一拍大腿,一脸焦急无奈,道:“是呀!我也正纳闷呢,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识一家人吗?”
“夫人,请你想想办法替我儿求求情吧,耿家要多少银两我们都赔,可不能让跃苋坐牢呀!”鱼老爷朝三姨娘懊恼说了一句,立时露出尊敬的神色向夫人求救。
夫人略略看了三姨娘一眼,道:“亲家,你放心,我这不是正要去耿府呢!”
“只不过……这事,毕竟是鱼家兄弟有错在先,事情恐怕——哎,假若跃苋兄弟真的搞到要坐牢,那仁之兄弟上任的事情恐怕也会受此波及……”夫人眉眼略垂,看了看鱼老爷,勉强干笑着,却话说一半便沉吟起来。
鱼老爷一见她这为难的神色,登时什么脸面也不顾了,居然巍颤颤的对着夫人,双腿微弯,便要跪将下去。
三姨娘一见,登时大惊,又急又恼的同时,自然伸手过来欲要拉住鱼老爷,阻止他下跪的姿势。但她的动作始终慢了一步,就这样,瞪着眼珠眼定定看着空在半空的手,只拽到了鱼老爷的衣袖而已。
“扑”一声,鱼老爷这一跪,不但震惊了夫人,同时也在三姨娘心里落下颤颤不休的震动声响。
“哎呀,亲家你这是干什么?这可使不得,你赶紧起来,你赶紧起来……!”夫人惊愕了一下,随即加入劝说的行列,一边惊叫一边亲自伸手来搀扶。
鱼老爷却避过夫人的动作,而眼巴巴眨着眼睛看着三姨娘。
三姨娘怔了怔,随后在他期望而意味幽长的眼神下,泛起满心苦涩,她略略低下头,再次伸手去扶鱼老爷。
鱼老爷这下倒是愿意站起来了,但他的目光却在暗处逼迫着三姨娘。
夫人见他站起来,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瞬却又听到“扑”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她连忙扭头看去,只见三姨娘将头垂得极低,低到连她俯身去看,亦无法看得清三姨娘脸上的表情。
“夫人。”三姨娘的声音透着一种哀伤至心死的灰沉感,她没有抬头,慢慢道:“请你替我弟弟求情,妾身知道他不是有意冲撞耿家少爷的。请你无论如何,请求耿家少爷别让妾身弟弟坐牢。”
三姨娘微微顿了顿,深深无声吸了口气,才又幽幽含着绝望道:“就算是看在我们两家即将结为亲家的份上,也请耿家三少爷一定要宽恕妾身弟弟的过错。”
“拜托夫人你了。”三姨娘声音透着哀伤的冰凉,说罢,突然将头深深伏到地上,朝夫人叩了下去,“此外,请夫人与耿府商量两家婚事细节,尽快定好吉日,秀儿……秀儿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坐上花轿嫁进耿府的。”
三姨娘这番话说下来,脸上便只剩颓败的木然之色;她仍旧跪着没有起来;而夫人似乎也忘了让人搀她起来;眼角一掠,眼底便自流泛出几缕森寒眼风,削过三姨娘哀绝的面容。
夫人略略转头,眉梢处飞快漫过冰凉的讥讽冷意。
半晌,她才作出激动的神色,慢吞吞伸手要将三姨娘虚扶起来,“哎呀,三姨娘你快起来吧,你怎么也跟我来这事呢!你我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鱼家兄弟出事,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说服耿家,不追究鱼家兄弟的责任。”
鱼老爷听见夫人作出保证,紧张焦灼的脸色这才松了下来;自然又是对夫人千恩万谢一番,才出了全福院;回鱼府报讯,顺便让人到衙门侯着等消息。
三姨娘一身颓然回到她的院子,正头疼着怎么说服东方秀,然而她还没想出头绪来,便听人来报,说是东方秀一身怒意气冲冲往她的院子来了,在外头嚷嚷着要见她呢。
三姨娘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娘……”几乎在三姨娘声音刚刚散去,门口便陡然传来东方秀急切透着不满的声音。
“我听说,舅舅出事了。”东方秀一进门,看见三姨娘无精打采的神态,立时皱眉,透着紧张与不满,低声质问起三姨娘来:“你——刚刚在全福院跟夫人保证,让我一定高高兴兴嫁去耿府?”
“秀儿……”三姨娘亦拧着眉头,眼神透着浓浓歉意,想要伸手抚上东方秀的发丝,却被东方秀侧身闪过了;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心头顿时也似被人掏空了般,空荡荡的失落得难受。
“娘没用,娘只怕要辜负你……”
“不,娘,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嫁给耿家那个傻子的!”东方秀的声音一下拔尖了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三姨娘,满脸失望尖叫道:“你怎么可以食言,你怎么可以因为舅舅就对夫人妥协,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办?你难道真要逼我跟着那个傻子过一辈子吗?”
“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太狠心了!我可是你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东方秀声声冰冷无情的指责,三姨娘的脸色便在她尖利的指责声里,一程程苍白下去。
“秀儿……我……不是……”三姨娘嘴唇动了半晌,才艰难吐出这几个不完整的字,但她却不敢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在她心底,自是觉得愧疚于东方秀。
“哼……你之前口口声声说不会让我嫁给耿家那个傻子的,现在一转身,你就将我给卖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东方秀气恼之中,怒得口不择言,除了不顾三姨娘脸面声声指责外,她还狠狠瞪了三姨娘一眼,然后哭喊着跑了出去。
三姨娘看着东方秀绝望而去的背影,一时悲怆难自抑,眼泪便在她充满无奈的苦笑里缓缓流了下来,她也想护着东方秀,不让夫人摆布,可是——她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对夫人下跪不管么?
日子在浑浑噩噩中过了一天,苦思一晚之后,三姨娘收拾复杂心情,准备到梨春苑看望东方秀去。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是气也好怨也罢,她总得开解开解东方秀,让她高高兴兴嫁去耿府才好。
这往后在耿府的日子可是东方秀自己过的,过得好与歹,最重要的是看东方秀心里自己怎么想。
谁知三姨娘在梨春苑见到东方秀的时候,还没酝酿好情绪,要怎么开解东方秀,东方秀倒是一脸平静的朝她撒起娇来,说道:“娘,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嫁人这件事我已经想通了,既然这是我的命,我是逃不过躲不掉的,那我还是乐于接受它好了。”
三姨娘闻言,顿时是又惊又喜,“秀儿,你真的想通了?”
东方秀平静中微微含笑,道:“娘,我真的想通了。其实仔细想想,嫁去耿府当大少奶奶也没什么不好,别人可是求也求不来这等好事;娘不是说了,耿大少爷除了脑子不太灵光之外,其他样样都好吗?管他脑子灵光不灵光,只要到时他对女儿好就行了!是不是?”
“秀儿……”三姨娘喜极而泣,一时母爱泛滥,忍不住搂着东方秀肩头,“你能这样想就好,娘这就放心了。”
“娘昨晚一定整晚都没睡好吧?”东方秀体贴掏出手帕为三姨娘擦去眼角泪痕,柔声含着歉意,道:“对不起,让娘担心了,不过以后不会了。娘,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没事吗?”三姨娘看着眼前乖巧温顺的女儿,心情霎时胀满欢喜,“真的不用娘留在这陪你说说话?”
“娘,我已经想通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东方秀微微娇笑着,撒着娇亲昵地挽着三姨娘手臂,将她往外推。
三姨娘无奈,只得顺着她,喜忧参半出了梨春苑。
东方秀在再看不见三姨娘之时,转身将自己锁在了房里,脸色一下锐冷下来,双眼更闪烁着幽幽阴森残光,她倚在门背后,保持着同一姿势良久不动,只剩一双残光幽烁的眼睛在暗影里不时地转动着。
自此之后,东方秀果然不吵不闹,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似乎就等着安安静静当她的新娘子那天到来。
有了夫人的保证,耿府最后果然没有追究鱼跃苋的责任,而鱼仁之也在密锣紧鼓准备着上任的事情,一切都似乎朝着夫人预定的方向顺利走去。日子一天天过去,耿府按足三媒六聘的规矩到东方府下聘、定下婚期,只待大婚那天到来迎亲。
对于东方秀的平静乖巧,别人不好奇,可是有一个人绝对忍不住想要八掛一下。
绿意苑。
“小姐,听说三小姐对嫁给耿家大少爷这事,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一直都很安静地学礼仪,自己亲手做嫁衣,似乎很高兴嫁去耿府一样,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东方语闻言,凉凉挑眉看了胭脂一眼,明明是你这丫头自己觉得奇怪,偏要弄成好像她对这事很好奇似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安静地待着,才像她的性子;再说,她都快要当新娘子了,难道还要整天吵吵闹闹或者哭哭啼啼的,那才像话吗?”
“可是……可是……”胭脂拿眼角瞄了绝色少女一眼,咬着嘴唇,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三姨娘不希望她嫁进耿府,给那个烧坏脑子的耿大少爷当新娘吗?这么说起来,三小姐应该也是打心底不愿意的吧?那她现在这么安静听话,不是很反常吗?”
“这有什么办法!”东方语知道若不为这个圆脸丫环解尽疑惑的话,她休想再安静看书,她摇着头,有些无奈地睨着胭脂,道:“夫人的手段那么高明,都想到用鱼府一家来逼迫三姨娘了,你以为东方秀能逃得出夫人的手掌心,她想不嫁就不嫁!”
夏雪本来在旁边安静收拾东方语随意搁在桌子上的医书,闻言,忍不住挑起眉梢,淡淡插口道:“夫人能想出那样的招数来,还不是应该先多谢语姑娘你给她的暗示。”
“我做了什么吗?”少女眯起明亮眼眸,弯如新月的眉梢冷意飞逸,白牙森森里,只听得她慢悠悠道:“我不过是不小心让夫人知道,三姨娘的爹最希望子孙辈能出个当官的;再有就是,很无心的让夫人知道了鱼跃苋那个自命风流的公子,喜欢到青楼喝花酒,还喜欢在燕雀楼喝醉之后睡到第二天才走。”
少女笑晏晏瓣了瓣指头,忽然双目放光,卓绝容颜上露出惊喜之色,讶异道:“哎呀,差点忘了,我似乎在一不小心中,还将三姨娘暗中为东方秀物色夫婿的事透露给夫人知道了,罪过,真是罪过呀!”
她口中念念有词,忽尔闭上灿若辰星眼眸,双掌合什并举于胸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