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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眠在药厂的身份一直是总管，这里的人并不知晓她是夕颜公主一事，故而还是口称大总管。
凤眠面色无波地点点头，平声道：“昨夜可是你们当值？”
“回大总管，属下今晨卯时接班，昨晚当值的兄弟们，刚刚回转，两队交接之时，并无异常。”
“哦。”凤眠淡淡应着，胯下的马匹缓缓行了几步，就在护卫们以为总管就要离开之际，却不想凤眠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队长微微一愣，迅速回道：“属下叫刘行。”
“哦，刘行……”
“属下在。”
“你带人去传昨晚当值的护卫，到总管室来。我有事要问你们。”凤眠说完，不等刘行回话，马蹄得得，已经走进大门，遥遥地听到身后刘行恭声回道：“是！”
进得大门不久，凤眠就看到肖奕譞领着张山诸人迎了出来。
马儿唳律律一声嘶鸣，遽然而止，肖奕譞上前几步，伸手接过凤眠手中的缰绳。
凤眠翩然下马，脚下不停，径直走向失窃的仓房：“怎么回事，说说吧！”
肖奕譞稍稍落后凤眠半步，听她提起话头，镇定答道：“昨夜护卫们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直到今晨新产药品入库，方才发现，库房失窃。令人奇怪低是，库房门窗俱很完整，只有库房的大锁熔成了一团铁疙瘩……”
“上一次入仓是什么时间？守卫之人，没有看到火光？”凤眠眉毛蹙起，打断了肖奕譞的话。
肖奕譞一愣，看向身后的张山。仓储和运输由张山负责，这一点，或许他可以回答。
张山见肖奕譞看过来，也不迟疑，张口答道：“失窃前最后一次开仓是昨日上午，也是新品入仓。今晨发现盗情，我就询问过守卫，都说没见到火光。”
张山说到这里，嘴唇又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哼哼些犹豫。凤眠没有看他，当然也没看到他的神情。听他说完，也不答话，只是皱紧的眉毛，体现了此时她飞快转动的思绪。
自从太子派遣去大月和耶国的医疗队出发之后，药厂就再也没有发放过抗生素。知道这种药品的人本来就不多，会使用的除了卫慧之外，就只有济坤医馆中卫慧的几名学生。
只不过，卫慧已经离开，她的那几名学生，也都被太子征用，分别派遣去了大月和郦国……按说，如今兴城已经没有人知道抗生素的用法，这次盗贼盗取药品，又究竟为了什么？
初始听到药品被盗时，凤眠还怀疑过是不是敌人故意破坏，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怀疑。因为敌人破坏绝对不会只取这么一点儿，他们或者全部偷走，或者干脆会彻底破坏。要知道，敌对双方之间，是没有任何感情道义可言的，这些药品用于治疗战伤疗效极佳，其作用不亚于最精良的武器装备，毁掉这些药品，大楚士兵就要有很多因伤感染不治而亡，毁了药品就相当于间接地降低了大楚军队的战斗力。
特别是那把大锁，凤眠记得很清楚，是十足的精铁铸成，坚固无比，居然能够熔化成一团，那该是何等样的烈火才能有此威力？那些人有这等烈火，要想烧毁药仓，甚至烧毁整个药厂、烧毁兴城恐怕也是易如反掌。
但，那人却仅仅偷了一部分药品。这就让凤眠百思不得其解。
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过，库房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凤眠第一个走了过去，她的目光自然不会放过两扇沉重的仓门。让她惊异的是，仓门果真如护卫们说的一样，完好无损，那把铁锁，还仍旧挂在一扇门环之上，却已经蜷缩成了一团黑褐色的铁块。
凤眠眸子微微收缩，并没有再问，抬脚跨进仓房。
库房里码放着一垛垛药品，凤眠注意到，库房的其他门窗，果然完好，没有丝毫撬动的痕迹，再往里走，库房的地面打扫地很干净，众人脚步落在上边，根本没什么痕迹。
凤眠一边留心观察，一边慢慢地思索。
众人又到药品失窃的地方细细查看，很快凤眠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所有失窃的药品外包装都没有带走，盗贼仅仅拆掉外包装，带走了箱子里的宝贝。
凤眠大感诧异不解，一般盗贼偷取东西，还知道将零散的东西集合到一起，为什么这个盗贼却将大包装弃掉，只取里边的药品呢？这样千百只小瓶子集中到一起，慢说带着脱围，就是走上几步也难。那么盗贼，又是如何将这么些小瓶子在重重护卫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声息地带走的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选择
在兴城其他地方都是百花竞艳之际，大将军府中的花园，却几乎看不到什么柔弱的花朵，只有丛丛翠竹，渲染开一片片令人屏息的绿，绿的沁凉，绿的沉静。
在这一片幽静之中，突然从一丛翠竹之后传了几名年轻女子焦急的呼唤声——
“汐少爷，汐少爷，您慢着些……小心掉着……”
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子，一身暖绯色的软罗衣衫，头扎一顶可爱的软罗小帽已经被竹枝刮歪，斜斜地挂在一边。听到身后的呼唤，小孩子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身形灵活地钻进竹丛，晃了几晃，就不见了人影。显然，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小孩子是玩的熟了的。
这边的呼声没能叫住她们口中的少爷，却惊动了竹林另一侧的一名美丽女子。
那名女子本是倚着竹林边的一块奇石，眺望湖水潋滟，被呼声一惊，急急忙忙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原来，这个女子并不是在此赏景，而是在这里伤心流泪。
湖边的女子刚刚擦干眼泪，那几名追逐着孩子走来的丫头奶妈已经来到了近前。几人毫无防备，蓦地看到湖边站起来的女子，都是一惊，随即齐声行礼问安道：“奴婢给梅夫人请安！”
女子盈盈立在湖畔，如火的红衣，在一片绿竹碧水间，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药，两眼仍旧残存的水意，让她的娇美容颜，平添了一丝柔弱无助。女子强打精神，点点头，敷衍了一声。
几个丫头仆妇正着急寻找小主人，倒也没人多话，齐齐地行个礼，继续追寻孩子去了。
一声声呼唤，片刻间远去，整个花园仿佛同梅夫人的心一样，瞬间空寂下来。
经过这么一闹，她也不想在此停留，提裙迈步，向自己的小院回转。
但是，她刚刚转过奇石，一个小小的身影蓦地窜了出来，笑嘻嘻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梅姨娘，你为什么伤心呢？是不是也和我娘一样，担心爹爹娶了公主回来，就不再陪你们玩了？”
小男孩的眼睛很黑，黑的就像无暇的墨色水晶，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乎满是疑问。
梅夫人被这突然窜出来的孩子一吓，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又听得童言无忌的一番问话，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小孩子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又见梅夫人一脸无助，小小的心里豪情顿生，拍着小胸脯，扬声道：“梅姨娘，你别怕。凌汐保护你们，凌汐不会让那个公主欺负你和我娘的。”
望着凌汐清澈却坚毅的眼睛，梅夫人心里一酸，伸手将凌汐搂进怀里，刚刚收起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在梅夫人和凌汐都看不到的竹丛之后，一身青衣的楚齐，两拳紧紧握起，想要抬脚，却终是止住了脚步。只能仰天长叹。
库勒湖位于乞勒族营地东北三百多里处。绕过库勒湖，沿着灌水入湖的洛迦河再往东行不足四百里，就是契丹草原与大楚的边境线。眼下，这处边境已经成为三地分界，在洛迦河以西为契丹草原，洛迦河以东，则分为大楚的随州和叛逆独立的陈国。
乞勒族人因为亲身）经）历（网）了瘟疫，深知黑死病的恐怖，在知道因北方瘟疫暴发改变迁徙路线后，都纷纷赞同。格日族并没有）经）历（网）过瘟疫，也不知道黑死病的可怕，除了一部分信任乌托和卫慧，无怨跟随外，还有一部分人并不理解为什么突然改变迁徙的路线。虽然因为大多数人同意，他们不得不跟随前往，但心里却不免抵触的情绪。
及至来到库勒湖畔，亲眼看到方圆数十里的湖面碧波荡漾，湖边是已经连成一片的碧草青青，众人心中的抵触，这才缓和下来。
安营扎寨，搬运行李，都不用卫慧动手。
她正领着卓力格图等人，将一些病弱伤残从罗罗车上或扶或抬地送进帐篷。
为了更好的发挥劳动力的价值，卫慧将她选择的几个契丹少年和那些大楚的女子集合到一起。有这些人负责照顾幼小的孩子，护理救治伤员。间隙中，也自动申请了一部分羊群的喂养。
看着卓力格图手脚还有些笨拙地将针头从一名伤员身上拨出，卫慧暗暗地笑了。
卓力格图没有让卫慧失望，他的聪慧和努力，就像他的勇气一般，让她感到欣慰。
安置好了一干伤员，卫慧留下几名大楚女子照顾伤员，她则带领着几个大孩子和女人们，来到湖边。烈去/炫/书/网/整理他们的帐篷，霁朗和阿黄，自然跟在了卫慧身边。听到要去捉鱼，霁朗首先欢呼着和阿黄带头冲了出去。
在路上，卫慧就让几名会织网的大楚女子织了一挂渔网，刚刚安营，她就按耐不住，想要检验一下渔网的威力，也让不习惯捕鱼的契丹人尝尝鱼汤的，美味儿。
其实，卫慧倒不完全是为了好玩，她更多的是考虑尽快让格日和乞勒人适应湖边的生活，而不再完全依赖畜牧，也想让他们逐步地适应食物结构的变换。
来到湖边，与卓力格图一起的乌力吉自负一身神力，率先拿起渔网向湖中撒去。
只见渔网高高抛起，站在乌力吉身边的几个少年还未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从天而降的渔网兜头罩住，霎时滚成一团。
走的稍慢的霁朗，见状咯咯笑着，滚跌在卫慧的怀里。
几个大楚女子自从失去亲人被掳到草原，俱是胆战心惊地过着日子，如今卫慧不但为她们争得了平等的生活，更是教会了她们很多东西。往日只知恐惧流泪的她们，心情也好了许多，见到几个少年的窘状，也忍不住掩面而笑。
卓力格图和几个半大的少年在涨红了脸的乌力吉的帮助下，吭哧吭哧半天，愣是没能从渔网中挣扎出来。
卫慧一摆手，几个大楚女子赶忙止住笑声，上前帮忙。乌力吉本还有些不服，但当他看到自己奋斗半天都没能解开的渔网，到了几个大楚女子纤细灵活的手中，几下就将卓力格图等人释放出来，他的心里，才终于压下那股不忿，红着脸，嗫嚅着对卫慧道：“卫慧，你教教我撒网吧。”
看到卫慧摇摇头，乌力吉以为卫慧看不起他，正心里懊丧，却听到卫慧道：“这个我可不行，你要学，就去找春棠她们吧，她们才是撒网的好手。”
乌力吉随着卫慧的话，将目光望向旁边一个正埋头/炫/书/网/整理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的渔网的几名少女。其中一名容颜清秀的女子，正是卫慧提及的春棠。
乌力吉看着春棠瘦弱纤细的身体，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目光中不自觉地仍是带出一丝轻视。
卫慧也不勉强，只是默默等着春棠几个/炫/书/网/整理好渔网，就微笑着让春棠打一网试试。
春棠也不推脱，两手熟练地拢好网，两脚稍稍分开，在湖边随意选了一处站好，手臂轻扬，渔网就像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