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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重川眉头深锁,仿佛心里无以名状的挣扎,然后沉沉叹气,随着他唇轻启,一个尘封了冗长岁月的秘密,犹如惊涛骇浪般向我们涌来,它是那么缠绵悱恻,荡气回肠,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息地聆听他的诉说,就仿佛一切景象历历发生在眼前。
[凤舞九天:第十五章 陈世遗伤(二)]
浮缡文徽公主与贴身侍卫私奔,伤风败俗,有辱国体,先皇下令处死侍卫淡继扬,交由身为御林军统帅的易重川即刻执行。
大公主文淑为了文徽赶来求情,在途中碰见押着淡继扬上刑场的易重川,哭诉着让他无论怎样都想办法方他们一条生路。易重川也不忍心让这一对苦命鸳鸯阴阳两隔,可是皇命又怎是可以违抗的。于是想了个偷梁换柱的计策,让一名牢中即将行刑的死囚代替了淡继扬。为避免事情败露,斩首后还毁了囚犯的容。若是先皇问起,就说淡继扬反抗,打翻了火盆。可是,后来先帝却并未提起要见尸首,只是让草草埋葬了。
却不料文徽公主悲痛欲绝,加之皇室逼婚,几番轻生,都被发现而避免了酿成惨剧。后来易重川万般无奈,只好将实情告诉了文徽公主,并承诺,若是公主嫁聊城威远将军,就可让他们俩再见一面。
可是聊城婚礼当天,威远将军府却遭暗袭。聊城是浮缡的边疆重镇,本来过往人员就鱼龙混杂,也不知道是何方的刺客,一时间,将军府血流成河,就连身经百战的威远将军也无法幸免遇难。而文徽公主却从此下落不明了。
直到两年后,易重川因军务出使渊郅,不想途经陇坪镇时,路上却有人口口声声叫他恩公。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淡继扬,而此刻,他已戴上了人皮面具,容貌截然不同。而他随身竟然还有一名幼童,询问才知,这就是他与文徽公主的孩子。
威远将军府遇袭的那天晚上,淡继扬一直潜伏在将军府外,却见到大批黑衣人跃入府中,等他直觉不对劲也飞身入内时,府内已是尸横遍地。
淡继扬找到威远将军的房间,只见将军已遇害,他身穿大红色喜袍,被几柄利剑生生钉在了墙上,惨烈而悲壮。他的眼眸却没有闭上,直直看向一旁,那边是一个书架。让淡继扬没有想到的是,他意外地撞倒一个铜香炉后,书架却自动移开了,原来那里面是一个密室。
进入密室,淡继扬看到的是惊恐万状的文徽公主。原来,在刺客闯入房内之前,威远将军就让文徽公主藏入密室,而他自己却只身犯险。
两人不断逃亡,却总是遭到莫名其妙的追杀。一开始还以为是先帝派遣的大内高手,前来抓文徽回去,可是每次遇袭,来者招招凶狠毒辣到要取文徽的性命,才觉察到定是另有其人。
“后来我们又重返回到聊城,隐居在附近山脚下。可是那一天,文徽出门去山涧洗衣,从此却再也没有回来。”淡继扬脸上满是忧伤,像是暗黑的海洋,他望向会因师太,师太似有些无错地颔首,拨弄着佛珠,嘴里小声不住地念。
易重川神色凝重接话道:“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我收到一封信,上面说聊城玉莽山静世庵,有故人相见,落款是圆觉师太。等我到达静世庵,见到的却是已经出家的文徽公主。圆觉师太说,在山下救起她时,已经是昏迷不醒,而醒来后,却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并且还告诉我,她身上有四方圣使的徽记,故而派人通知我。只是没想到她就是失踪多时的文徽公主。”
“那圆觉师太怎会知晓凤使一事?”菲蝶出声问道。
“其实圆觉师太就象你师父穆彩兰一样,是除了凤使之外,少数知晓金凤神及圣使之事的人。”然后易重川转向一直有些伤感的夫人,道,“夫人,你可曾记得,当初就是圆觉师太点明倾瞳的身世。”
夫人静静地点头,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悲伤:“老爷,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瞒我们大家瞒得这么苦。”
易重川重重叹气道:“不是我不想说啊,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个人顶着这个秘密有多艰难。师太说文徽每次一想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也是痛苦万分,而且师太说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管是文徽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凤使的身份。缘起缘灭,她既然忘记了往事,说不定也是老天的造化。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对外提起。”
夫人轻喟,眉头深锁,然后看向会因师太,握住她的手说:“文徽,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师太垂眼,表情歉疚地微微摇头。
此时淡继扬已是一脸痛惜,跨上来说道:“文徽,就算你不记得我,也不可能不记得我们的孩子吧!”
会因师太霎那抬起头来,满脸的诧异,喃喃道:“孩子……”
正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师父,你找我?”是淡引墨!
他进门后,望了我一眼,我看见他怔了一怔,然后环顾四周说:“师父?”
淡继扬走到他面前,叫他:“墨儿。”
淡引墨一下子眼神直愣愣的,惊愕地打量着淡继扬道:“你是……师父?”
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忽然间同时见到了尚在人世的爹娘,而自己的爹多年来一直在他身边却不相认,真的只有他自己才体验得到其中的酸涩。
“为什么你不认我!”淡引墨怒目圆瞪,几乎发狂地吼。
“墨儿,我……”淡继扬的表情万般苦痛与无奈,“我是怕有一天连累了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淡引墨忽然愤愤转身,怒气冲冲地奔出了门。
“淡引墨!”我叫他,他没有回头。
火急火燎地去追他,这家伙保不准会怎样想不开。
可是,他一路的狂奔出府,跑进了庄后的树林里,直让我追得气喘如牛。然后呼拉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树林稀疏高耸,仰天望,晃得我晕晕乎乎,边跑边叫边望,却一个不慎,被石块绊倒,跑得又太急,我一下子重重扑倒在地上。
挣扎着坐起身来,两手的碎石泥屑,掸掸,渐渐显得血涔涔的,手掌上居然被掀掉了一大块的皮,开始还麻木到不觉得疼,可是慢慢的像是揪心地疼,十指连心,手掌也不外乎了。
坐在地上托着双手,努力咬牙不哭,摔一跤就哭,那是几岁的小孩,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儿。
然后只见面前呼拉一下落下一双脚来,再是墨青色的衣摆,急急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说:“你没事吧?”
我看到他脸上的急切担忧,偏过脸不看他有些愠怒:“你干嘛不等我摔死再出来!”
他没说话,却抓住我的手,我一犟,他抓得更紧。
他看着我的手掌,眉心皱起,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盖子,倒了一些粉末在我手掌上,有些刺疼,可是一会儿,就觉得凉丝丝,原先的疼痛也缓解了很多。
“这是什么?”我抬起脸来问。
“金疮药。”他淡淡地说,然后站起来,转身要走。
“淡引墨!”我赶紧叫住他,忙站起身来说,“你给我站住!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定定站着,没有转身,只是说:“你别管我!”
“你别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好不好!”我向他吼,“可不可以成熟点,别这么任性!”
“我任性?”他唰地转过身来,满脸怒气,“我究竟哪里任性了!自始至终最任性的是他们!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来没有父母的感受!”
“你爹不是说了怕连累你才不与你相认,况且一下子从师父变成爹,你问问你自己,你接受得了吗!”
“可是我有权知道真相!我不想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你现在才是个傻瓜!”满腔怒火,我再也憋不住,“这么多年来你爹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痛苦,每天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叫他师父,你以为他心里就很好过!”
他的脸色果然微微缓和下来,声音暗哑着说:“你怎么会明白我那种失去父母的心情。”
“我怎么不明白了!”不知怎么的,嗓子忽然情不自禁地发紧,我接着说,“这几个月,你都知道我怎么过来的么?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那些疼我爱我的人就这么一夜之间统统消失,而你身边完全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世界,你知道那种被丢弃一样的孤零零的感觉是怎样的么?而你呢,至少从小就有疼你的姑姑和师父,现在又是爹娘都出现在你身边,你却还像个几岁小孩一样发脾气!我呢,我想我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们了!”
说着,眼泪就簌簌掉下来了,怎么止也止不住。我低头不去看他,眼泪一直落下来。
忽然,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脸,温润的指尖轻轻抹去我脸上的眼泪。我看到他眼里的忧伤,如同灰色的大雾。
可是下一秒,我却懵了,他一把揽过我的头,一下子就吻下来了。
唇被覆住,我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睁大的眼睛里只看到他轻闭的眼眸上长长的睫毛。
[凤舞九天:第十六章 海上征途]
脑袋像是被捣了浆糊,猛地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可是淡引墨却把我搂得更紧,我动弹不得,使不上力去推开他。
“淡引墨,唔……”奋力挣扎,嘴唇隐隐的疼。
可是忽的一阵蛮力撕扯,我和淡引墨被狠狠分开,只见一个人影跃上去就是一拳,淡引墨一阵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他直起身来,嘴角破了,血渗出来。
而我站在我面前的,是易倾瞳。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是他却一个箭步跨上去就揪住淡引墨的衣襟,抡起拳来看着就要揍下去。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拖住他的手臂叫:“易倾瞳不要!不要!”
易倾瞳满脸的怒气,把淡引墨用力一推,放下了手。然后他看向我,口吻里满是疼惜:“你没事吧。”
咬着嘴唇,我默默点点头。
只听见呼拉一声,抬头看,面前已没有了淡引墨的身影。
我想追,却被易倾瞳拉住,他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我怕他想不开。”我皱眉。
他微笑:“他不是小孩子,不会的,有些事要自己才能明白。”
重重叹口气,然后抬脸看他:“你刚刚干嘛打他打这么重?”
他眉头微皱道:“他欺负你,我当然要教训一下他了。”
“那……你还是先打你自己几拳好了。”我挑眉。
他一脸不解:“为什么?”
“要说欺负,还不是你最多!”
“你……”他看着我,叹气无奈。
傍晚,我坐在淡引墨房里,他一直没回来。趴在桌上我几乎昏昏欲睡,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了,正是淡引墨,嘴角上有些淤青,他一下子愣在那里,然后调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再走就别来见我!”我端出十二分泼妇架势,最近这家伙总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果然,他停了下来。我蹭蹭跑上去,拦在他面前,免得他又溜走,瞪起眼睛来气鼓鼓地看他。
“你不生我起么?”他的眼神还是东西飘动。
“生气!”我皱脸。
他顿顿,低下头,声音暗哑地说:“对不起。”
“你用不着跟我说,要说也是对你爹娘去说!”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我,然后闪闪身又想走,我张开手和腿,呈大字状堵住门口,说:“不许走。”
“你到底想我怎样?”淡引墨显得烦躁又无奈。
“为什么你这么一根筋!你怪他们不顾你的感受是吧?怪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