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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月洁说的话,全是由蒋家那位嫡女房中传出;尤婉言说的话,全是由尤家所传,孝敏长公主因为往上凑,被太皇太后骂了以后,为表示自己对赵世子没有主意,和柔庄格外的好,又顺便把孝纯长公主的话说出来。
倾城刚才出去,就是看出来这房中来的人,个个都有心思。这些话,本不应该说。她想着,等她们走了,再对柔庄说说不要乱信人,同时又不无担心,自己得罪了亲家小王爷,他要是回去告状,安平王和安平王妃会不会生气来问罪。
安平王未必会管这事,安平王妃肯定要生气,认为自己慢待了她的儿子。
宝京王妃闲下来时,走过来看看,见雪地中一片清冷,她笑着道:“一到好景致的时候,我就想要怪王爷,当初分家,为何不要园子,这里一片清香,其实全是隔壁传来。”
丫头就回话:“王爷要守宗祠,理当要上房。”宝京王妃笑一笑:“说得也是。”
来到女儿房外,厢房里跟着各位姑娘的侍候人全出来,宝京王妃先和长公主的妈妈们问过好,格外加意地吩咐丫头们:“给妈妈,姑娘们送热茶来,不要冷到她们。”再对另外的丫头们含笑。
大家全有笑容,宝京王妃虽然出身也不高,但是她对人亲切,又勤往宫中各处请安,京中认识的人家里,但有事情她都会去,是个得人缘儿,不挡人道,别人也不会说她不好的人。
淑恭太皇太后颇能容忍的几家皇亲中,就有她一个。太皇太后乐得让柔庄淘气一下,就弄坏几件东西也不值什么,让外面人听到,只会说太皇太后人慈祥。
所以这亲事定下来,宫中无人阻拦,外面人虽然有不满,也悍动不了。
对这些服侍的人说过话,宝京王妃往女儿房中来。她才一出现,就看到柔庄如一只中箭的兔子一样奔来,扑到她怀中开始大哭:“去退婚,我不要嫁给赵世子,不退我就不活了!”
“胡说!”宝京王妃先是愕然,再就大怒:“不许说抗旨的话!”柔庄大哭不依,往地上一坐,蹬着脚道:“我不要嫁!”
宝京王妃先是生气,再对着女儿泪珠盈盈的小脸儿,心酸上来……
下了车,佐哥儿就高兴了:“快过年了,母亲说扎了好些灯笼,咱们看灯笼去。”只玩了一会儿别的,已经到中午用饭时。佐哥儿还是心情不佳,不过脸色比刚才要好得多。
赵赦才回来,大家一处用饭。真姐儿先看出来,给佐哥儿挟菜道:“是摔到了?”佐哥儿嘴上咬着一块百合鸭子只摇头,周期代他回答:“大伯母,他没摔倒。”再伸出自己的粉彩小花碗接过真姐儿挟来的菜,对着也看过来的赵赦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来了一句:“大伯父,他肯定没事儿。”
真姐儿对赵赦看去,赵赦道:“吃饭,”再低低道:“一会儿我问他。”真姐儿含笑:“有劳表哥。”
多少年以后,安平王夫妻回想起这两句话,就要相视而笑。当时,是怎么想到说这一句的。
饭后,真姐儿事情不少,再说儿子们的教导,全是赵赦的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以她来想,这京里没有什么人会冲撞佐哥儿。而佐哥儿自幼受到教导,不会乱去冲撞别人。
因为佐哥儿从小太顽皮,真姐儿对他在外面和人相处,是格外用心。
丫头们又送上一道芙蓉虾球卷,又上来一道浓汤。真姐儿对着那浓如奶油的汤,汤中碧绿的菜心,金黄的鸡蛋皮看看,有些坐不住。
先看赵赦,小声道:“表哥,”再看看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和赵赦一起笑,同时道:“或许醒了?”
真姐儿笑眯眯:“我去看看。”
她以前虽然没有带过孩子,也听过小孩子要加铺食。试过给明华、宝华沾过一点儿汤水吃,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没有什么。
起来去房中,奶妈抱着明华和宝华刚喂过,正要往小床上放,真姐儿来看还没有睡,自己抱起一个,另一个奶妈抱着,往隔壁饭厅里来。
佐哥儿彻底地来了精神,他站在母亲身边聚精会神瞅着,见母亲用镶银箸取了一点儿虾肉给小妹妹喂到嘴里,宝华啧着嘴,不一会儿就吃得精光。
赵老大人也过来看,他大乐喊赵老夫人:“快来看。”赵老夫人道:“少喂点儿虾肉,这天气,小心跑肚子。”
赵赦听说,就只用筷子沾一点儿浓汤给明华吃,明华吃过微张着嘴“啊啊”,大家一起乐:“她还要吃。”
周期头伸,再伸,直到赵赦敲敲他胖脑袋:“站开。”周期才嘿嘿笑:“比我们家的小妹妹好玩多。”佐哥儿骄傲的道:“那当然,这是我们家的小妹妹。”周期又要同他干起来:“也是我的小妹妹。”
赵老夫人头痛:“不要吵,佐哥儿,说的是你。”佐哥儿笑逐颜开:“我没有同他吵,我和他是好兄弟。”周期也道:“是啊,我们是亲表兄弟呢。”
真姐儿好笑,这一对亲表兄弟,一天能干多少架,再好上多少回。
明华睡在父亲怀里,佐哥儿又有意见,他和周期换一换,站到父亲身边小声问他:“我小时候,也这样过?”
赵赦放下筷子举起大手,佐哥儿一溜烟儿跑到母亲身边,推一把周期:“再换回来。”
大家坐下吃饭,赵赦让女儿睡在膝上,真姐儿一只手抱着宝华,都可以继续用饭。明华两个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会儿咧一下嘴好似在笑,一会儿“啊啊”,好似也要插进饭桌子上的谈话中。
宝华则是小手抓着母亲的腰带,一会儿拧一下,一会儿再拧一下。
这一对宝贝十足的可爱,是安平王府的心肝宝贝。
须臾饭后,真姐儿带着这一对宝贝回去,赵赦招手喊佐哥儿:“跟我来。”周期立即脚底要抹油:“我回家去。”虽然不知道大伯父要说什么,周期还是不听为好。
赵意在书房外,见王爷父子行来,他拍拍脑袋,也先走开。对王爷回小王爷的话,要背着小王爷才行。
父子行到书房中坐下,赵赦问佐哥儿:“你今天有什么不开心事?”佐哥儿脑袋耸拉着。赵赦这才用些心思,再问:“说。”
佐哥儿先不说,走到父亲身边,对他盘坐着的膝上看看,揣摩着他的面色张开小手,那意思,也抱我坐一会儿。
赵赦愕然,再瞪眼他:“回话!”佐哥儿面色犹豫一下,再回想刚才小妹妹在父亲膝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好似唱歌,今天心情不好碰钉子的他,坚定不移地看着父亲,有气无力地道:“抱。”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打动赵赦,佐哥儿从来只让人家这样,今天他自己成了斗败的公鸡。这场面,不多见。
赵赦抱起儿子放在膝上,放温和声音问他:“对父亲说一说。”佐哥儿一只手攀住赵赦脖子,这才慢慢告诉他:“……从来没有人这样冷落我。”
黑亮的眼睛里全是黯然,小脑袋也慢慢低下来。
赵赦第一个想法就是,幸亏是自己问,如果是真姐儿问佐哥儿,那结局就不一样。常胜将军赵赦,怎么能容得下去这事。
他一不发脾气,二不寻顾倾城的事,只是对儿子道:“这样不对!你这样受人冷落,不是我的儿子。你要明白,她用不到你,她要是用到你,就会跟着你讨好你。”
书房中,安平王给小儿子上这样的人生一课。佐哥儿骨子里,有着和赵赦一样的不服输,他瞪大眼睛:“要是个男孩子,我肯定打他。可是,她这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父亲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你母亲。”赵赦在数年以后,很是后悔自己当时怎么能这样说。只是那时候再后悔,已经晚了。
佐哥儿用力点头:“我不会告诉母亲。”腹黑的安平王顺便又来上一句:“母亲是个女人,你和父亲是男人。以后男人之间的话,不可以告诉母亲。”再在那点着的小脑袋上拍上一记:“记住了!”
就像幼年的佑哥儿,会神气活现地对真姐儿说:“佑哥儿是男人,母亲不乖的时候,佑哥儿会哄你。”
今天佐哥儿也明白这一点,他对父亲道:“母亲不乖的时候,我会帮她擦眼泪的。”赵赦大乐:“就是这样。”
父子全达成共识,真姐儿要是掉眼泪的时候,就是她不乖的时候。
赵意过一会儿就来看一看,佐哥儿还在里面。他担上心,王爷不会是教训小王爷吧。打听一下,又说不是。
书房外有亭台楼阁观赏之处,赵意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猜想就是佐哥儿跟着午睡也应该起来的时候,见书房院门口,出现一个笑逐颜开的小孩子。
佐哥儿小王爷,重新恢复精神,一蹦三跳的出来。他挥舞着小手臂,走得和平时一样有力。丫头妈妈们跟上去,他的小声音欢快的传出来:“套车,我要出去玩。晚上把我墨研好,我回来再看书。”
赵意趁此机会,赶快溜到书房中去对赵赦回话。赵赦听过,淡淡一笑:“你很尽心,去吧,别让他闹事是对的。”
这亲家的后门,是砸不得的。
赏了赵意让他出去,赵意稀里糊涂。寻常王爷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不悦。宝京王府的顾姑娘,赵意是打听过的,就像和佐哥儿玩的人,他全部都打听过来历。
顾姑娘,不过是个表亲。口出这样的狂言,王爷当然不会怎么着她,不过听过理当不悦一下,会认为顾姑娘冲撞小王爷。
今天,不一样。以前跟赵赦的赵意,可以感觉出赵赦的心情。
白梅树下,佐哥儿的丫头跑过来:“你哪里去了,小爷要出门。”赵意嘿嘿:“我就来。”他不跟着,佐哥儿就走不了。
依附于亲家府上的小姑娘说这样狂话,在赵赦看来是小事一件。他把儿子好一通交待,就丢到脑后。
夜风初起,风吹得人透骨寒。赵赦走出廊下,见天色黑沉,若有压顶之势。大雪,随时会扑面欲来。
幕僚们在房中忙碌不已,算着当年的进项,当年的犒赏,明年春初的春耕等账目。王爷回身,从明窗上见到房中身影不是坐着执笔头也不抬,就是走来走去的和人商讨事情。
他分外满意,对赵安道:“晚上给先生们烫酒,不能用的也少用一些,这天气冷的,要热乎一下才行。”
风夹着雪“呼”地一下子过来,赵赦浑然不要意,在这寒冷中往房中来用晚饭。走到一半,觉得身上这苍青色锦衣是薄了,先到房中来换衣服。
隔壁饭厅里,赵老大人等人皆在座。赵赦让人先去回:“王爷就来。”他来到房中,不用人服侍,从衣柜中取一件厚些的锦衣出来。
描金衣柜打开,见新年的新衣全都送来。赵赦微笑一下,真姐儿管家,也是用心的。这样想着,又去看真姐儿的衣柜。这孩子不会只送来表哥的,不管她自己吧。
真姐儿说过好几次,独她的衣服最费又最多。
再打开真姐儿的描金衣箱,见里面有几件子嫩黄、水绿,珊瑚红色的衣服好看,王爷用手摸一摸,这一摸,就碰到一个东西。
私房信件,被王爷找出来。
赵赦看过好笑,佑儿这小混帐,背着自己又来了信。他不动声色把信放在怀里,过去用晚饭。
冬夜寒冷,贫寒人家对着火炉取暖,王府里是暖阁大家欢笑。真姐儿心里想着儿子的信,和他对这亲事的不满,有些心事重重地进来。
赵赦直接把信一亮,坏笑道:“私房被表哥发现。”原来不知道如何说的真姐儿有了话题,也不抢信道:“表哥,这亲事儿子不中意。”
“几时轮到他说话!”赵赦把信放下,命真姐儿:“研墨去,表哥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