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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得可对,吴公子,吴浔归——怀葑那位落崖‘死去’多年的养兄?”
第十三章 前尘
男子乍一下被喊出姓名,不由瞠目结舌,惊地连退数步。
“重鸾不才,愚见而已:公子从云中村人口中得知怀葑与在下一处,便时时留心,却因重鸾的谨慎而不得其法 ,终在除夕时得见她发病,便利用小侯爷的好色之心,假借其手将怀葑囚禁,与在下分离,更欲趁她无人回护之际将她封印解开,走上不归路!”
吴浔归从未想到被人看穿的如此彻底,一时怔在当场。重鸾定定望着他,沉声道:“可惜……在下对公子的了解显然超出你的预期,重鸾既已多少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如何能任其按着你的计划发展下去?你可知方才为何在下故露端倪,让人瞧出你被劫持,而我妹妹完墟又为何故意泄漏身份,使用玄教的箭矢?”
吴浔归恍然大悟,顿觉沉入无底冰川。小侯爷如此猜忌之人,必会想入非非,认为自己同邪教有所牵连,他即便回去了侯府,将来也不会再被信任和倚重了。“任你料事如神,也难回天。公子熟读易经卦数,怎会连如此道理都无法体会?”重鸾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可知吴老先生在你落崖‘去世’后便为你修建了衣冠冢,墓碑上的名字亦是他与怀葑亲手刻写。”
“你说什么?”吴浔归震惊抬头,眸中盛满了不信。重鸾顿了顿,继续道:“那些墓志铭,乃吴老先生举刀一笔一划洒泪成就,也是怀葑一笔一划以鲜血全心勾勒。”
“不……不可能!我为何从未见过那衣冠冢?就算是我爹的,也……”
“怀葑天赋异禀,三年前差点枉死于云中村中人手中。我带她下山,临行时为免心怀愤懑之人破坏坟冢,亵渎亡者,泄露天枢吴氏所在,她便以一人之力迁坟至山背一处风水地穴,远离尘嚣纷争。你可知每每我同她上山拜祭时,她都会说很多你们以前的故事……”
“够了!”吴浔归吼出声来,“无需骗我!我‘死去’那时她才几岁,她生性痴愚,又怎会记得我的事!”
一股怒气蔓延,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容已蒙上薄冰:“你既知晓她年幼且具不足之症,为何还如此计较当年的事?敢问以当年的怀葑,到底做了何十恶不赦之事,又如何做得了那十恶不赦之事,以至于公子你牵心挂肚,机关算尽也要置她于死地?简直荒谬至及!”
吴浔归脑门嗡地一热,一时竟被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不觉面露狰狞,恨恨道:“你以为凭着几句话我便可以原谅她么?当年爹爹慈悲,将尚在襁褓中的她从河里救起,我只当多了个小妹妹,极尽呵护。我渐渐看出她身怀异禀,恰巧又逢母亲沉疴不愈,遂阅遍典籍找出了方法欲让她尝试一搏,只需将母亲的命盘稍作改动,便能够转运而避过鬼差追命。怀葑本就少言寡语、行动疯傻,才学了皮毛便不知为何无法继续。我眼睁睁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眼神中的埋怨与不甘,今时今日我也不能忘怀。
我恨极怀葑的忘恩负义,未曾再将她当妹妹看待,之后失手伤了她被父亲训斥,逼得我气愤出走,却逢连夜大雨而滑落山崖。我气父亲的无用、怀葑的恩将仇报而不愿回去,最后流落市井,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和在易卦上的造诣被小侯爷看中,成了他的入幕之宾。去年我随侯爷来到清源镇,本想放下芥蒂与父亲和怀葑重修旧好,不期然在上山拜访时闻获父亲早已被克死,而怀葑亦在几年前离开了。”
云中村向来遗世独立,不大与外界联系,更不消说与村人结怨的重鸾与怀葑了。知晓他们动静的只有……重鸾的双眸不由得闪了闪,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吴浔归从侯爷处得知能知天命的曲氏一族,便已隐约猜出怀葑的身份了。吴氏一门乃前朝占星师,位列大祭司,许多秘术法决皆口口相传,既然吴浔归懂得使元神觉醒之法,那说不定封印之术……
“吴公子,天道不可违,作为前朝祭司之后,你必然也懂得怀葑替人改运所要承担的后果。据重鸾的猜测,当年吴老先生就是因为堪破了这一层,畏惧天理定数,才没有继续教导她学习咒术,最终选择放弃。”
他抬起手,制止了吴浔归的反驳,“云中村人皆视她不祥,只因年纪渐长,怀葑体内的灵力蠢蠢欲动,可以预见到一些未来的片断。她表达不清众人无法理解,直到成为了现实,众人才恐慌起来,接着畏惧她,孤立她,排斥她。她心中忧伤无人能解,却仍宽厚真诚待人,无丝毫怨言。若不是三番四次为阿全夫妇改命转运,她再难完全控制灵力,否则以你的本事,恐怕未必能逼她开天眼。”
吴浔归面上神色变幻莫测,重鸾静静看在眼里。“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觉得她会是顾及自己安危而放弃救人的人么?反倒是公子与令堂,说穿了便是贪念作祟,无法克制心中欲望。若怀葑并无异能也倒罢了,一家人和乐度日,何其幸哉。可她偏偏担了这份能力,你们便觉,若不利用反倒吃了亏。我说的可对?”
重鸾长长叹了口气,背转身不再看他阴鹜的脸。“在下敢断言,吴老先生之早逝和怀葑更是无半点关联。重鸾乃医者,令尊之死多半为郁结于胸,气血不畅所致。怀葑以前提起过,令尊在公子落崖之后四处寻找不果,一夜白头,之后再也没有展颜。”重鸾心中似有千斤重,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再无心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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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浔归动了动唇,却如鲠在喉,只能默然。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裙摆拖地,拂过青草沙沙作响。重鸾抿起了唇沉思少顷,终是缓缓开口,声音飘摇地有些不真切:“曲氏先知觉醒之时天眼大开,'霸:。。'凡尘往事尽数灰飞烟灭,她不会再记得你我……宿命之期将至,我不确定能救得了她……你有什么话便趁此机会说完,也算了却你和她的一段缘罢。”
“只不过……”他的眼光一扫而过,吴洵归顿觉面上有犀利杀气拂来,一股锥心的霜气从脚底漫上,他竟像冻在原地无法动弹似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好好想想我方才的话,切勿做出莽撞之事。”
吴浔归怔怔地站着,脑中闪过无数小时候兄妹俩一同玩耍的片断:慈祥的母亲横卧病榻,儒雅的父亲手握书册坐在一旁,两人皆是面上挂着温暖的笑,遥遥望着方及弱冠的他追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满院子嬉闹。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时光若是停在那一刻该有多么完满,他不曾发现她的天赋异禀,父亲不曾教她画符和咒术,他守着这么个妹妹,即使她天生痴愚又如何呢。
他顿时心惊,原来他从未真正把她当成自家人哪,若是亲妹,又岂有让她折损阳寿阴德、身体遭受灵力反噬的道理!难道就因为她的命是他们救下,就可以对其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了么?作为一个兄长,他待她真的远远不及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可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殇、痛,难道就这么一笔勾销了么?谢重鸾字字锋芒,说得一点不差。长久以来不是没有思考过命运对于怀葑的不公,每每都狠下心来避开这些念头,只怕有朝一日发现错怪了她,那么自己当初离家出走、投靠小侯爷成为其鹰犬等的所作所为将无法找到借口,一切都会变得不堪回首……今日却被重鸾一一道破,抽丝剥茧地将它们裸呈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正视一切。
他无法接受啊,恨意依旧占住心房,胸膛起伏着……难道真是自欺欺人了那么久?
恍惚之中双手被人握住,那触感细腻柔软,是女子的柔荑。他缓缓抬眼,只见那人背光而立,月华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细致光晕来,娉婷无双,温婉秀丽。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明显觉得那双如水的眸子紧紧系着他的。
“归哥哥,我早该猜到的,你终于回来了。”那声音如击玉般清脆动听,又如秋燕拂过平静的湖面,在他如一潭死水的心里点出层层涟漪,再也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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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让那个大叔单独和小嫂子相处会不会有问题?”完墟坐在亭子边上跷着腿啃瓜子,单手斜斜撑着她那小脑袋,好看的黛眉微微有些拧。
“怀葑心智已经恢复,很多事情我需要放手。”重鸾坐在圆桌前用第一遍泡出的茶水冲洗茶具,神态专注,回答的时候头都不抬。
完墟无奈白了他一眼,贝齿“呱嗒”一声咬开牙缝里整整齐齐一排瓜子,边嚼边嘟哝着:“切,明明心里忐忑得要死……”
重鸾何等耳力,额上青筋有点跳,装作没听见,“你当着人家面可别大叔大叔地叫,他虽大我俩十几载,辈分上来说可还算同辈。”他沏完茶缓缓抬头,“墟儿过来喝点醒神茶,大清早的光磕瓜子会口干……你这什么吃法!”
完墟瞄着重鸾无比纠结的脸,眨着一双灵动大眼无辜道:“呃,一下子一排,多有效率。你也来试试?”说着纤手拂过膝上瓜子袋,在空中拈出佛手兰花,接着那修长玉指在嘴上一抹,随着衣袖翻飞,瓜壳纷纷如雨落下,白皙掌间便现出整整齐齐一排瓜子肉来,重鸾瞧着只觉得白晃晃地扎眼。
“……”为啥这个亲妹如此与众不同,连吃瓜子都这么有型。哎,他该见怪不怪的不是么,那姓谷的男人真值得同情……
屋正中的香炉里冒出一缕淡淡的轻烟,缥缈的药香在热力下渐渐散发,低回悠长,弥久不散。
“大哥用尽方法封住我体内的力量,就连香饼里头也入了药,归哥哥闻得受不了了罢?”吴浔归眉毛跳了跳,望着那个正在开窗的娟秀身影一时无话。忽听怀葑“噗嗤”轻笑,转过头来柔柔望住他,“‘龟哥哥’,小时候若这么称呼你,你必定是要跟我跳脚的。”吴浔归别开眼,依旧无言以对。今夜给他的震惊太大太多,他突然发觉自己原先思维的定向早已颠覆。
怀葑一边以铜勾轻轻拨开炉底松散的火炭以减弱热力,一边慢慢说道:“最近的日头越发不安稳了,目力大不如前,却有越来越多清晰无比的影像,时而在眼前晃动沉浮着。之前见到了几次关于洵归哥哥的片段,却始终因为牵连太深而未曾窥得全貌,直到这几日心智完全恢复,才渐渐想通了全部。我等了大哥一宿,料定他必是寻你去了,想来你也是想见我的罢。”他的手蓦地一紧,这话听起来为何如此别扭。
“天道难违呢。”她叹着气,黯然的眼神中若有所思,“当初亲见灭门惨祸,心死之余便自行封印了元神,颇为不负责任地躲了那么多年,想不到绕了一个大圈子,依旧是走上了历代先知的路,何其无奈,何其悲哀。”
吴浔归眼中划过一闪而逝的愧色,怀葑丝毫未觉,自嘲笑道:“我再不喜这种力量,却也得感谢它救了很多我身边的人。只是初封印时的几年意识混沌,未能救回爹娘,是我对不住你,浔归哥哥。”她声音小小,神色越发黯然,“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只是想……只是想在我还能记得你的时候说声对不起。”吴浔归一震,胸中立刻翻江倒海起来。
“若当初我没有下意识地自封元神,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罢。”她的唇畔漾起浅笑,带着锦绣无双的温柔与坚定,看得吴浔归一时呆了,“可是我从不曾后悔过,因为我遇到了大哥,我们一同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