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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一愣,在段先生促狭的眼神下脸皮火热,脊背生寒,心想完了完了,居然把小孩儿说出口了……就这么说出口了!
“哦,小孩啊……”段先生回复常态,往躺椅上一倒,笑得如沐春风,“嗯,我明白了,行。”
顾哲也不知道他这个“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心知肚明就算了,说出口那就是呈堂证供,洗不干净了!段先生看他迷惑又懊恼的样子,非常贴心地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小孩儿嘛,不是跟韩誉在一个剧组么:“有时间一起去探探班。”
可见段先生达到目的心情之愉悦,段数之高明。
段先生本来就是很想HUG顾哲的,现在既然顾哲HUG了回来,他当然要更努力地HUG回去,两人一番话谈完,立马从同床异梦的中美关系演变为傲娇与忠犬的中朝关系。段先生自然觉得很有趣,果然是高级知识分子,那是相当不同凡响:还没开始宠,就鼻孔朝天高高在上,冷一冷,立马跑得不知哪儿去了。待他稍稍玩一下出轨游戏,好家伙,玩出轨比他还得心应手,直接在他后院点火,还搞得世人皆知,害他走在外面,那头顶都是绿油油的一大片,别人权当他哥俩是武则天与太平公主,搞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数落后院里的哪一个。不过峰回路转,吵几句这家伙就原形毕露……原来心里是嫉恨着呢。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还有戏,大戏还没开幕,可喜可乐,可喜可乐。
而高级知识分子心里十分郁卒。他本来真没想跟段先生玩这个,小孩不小孩的,给他十个心也懒得搭理,是不是,他还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忙得很。可是看段先生刚才那模样,不倒打一耙佯怒一下,恐怕要牵连甚广,甚至要牵连到某处括约肌上,那可是晚节不保……何况倒打一耙佯怒一下还很符合他隐秘的激情,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承认的。
可谁想到段先生如此之坦率,如此之给面子,简直是谢师兄那老蛔虫的标准寄主,一板一眼就直接给演上了!演上了!聪明的怨妇与狡猾的相公什么的……演上了!
这下可好!这时候回头还来得及么?!试着回了次头,嘿,这家伙入戏还挺深,给个台阶下都不肯□……
段先生要是知道高级知识分子是这么想的,大概要原地吐血而亡,绝对不会这么优哉游哉勾起手指,大无畏地刮一下他的鼻子尖。刮完顺便拿手背贴一下额头,醉翁之意不在酒,把人给吓得面无人色,非常有成就感。不过高级知识分子倒是看清了他那价格不菲的定制名表,直指五点。
顾哲拔了输液管,“要走了要走了……”
段榕明显很不满,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这么晚了,还回去干什么?”
顾哲回道六点有课。然后看了眼底下,委婉地问他,为什么自己会没穿睡裤?段先生羞涩道,穿着睡裤睡觉,多不舒服……我还喜欢裸睡。
顾哲毛骨悚然。
两个人打仗一样地洗澡换衣上车。段榕从中深刻地感悟道,这样下去不行,这不行,这工作太坑爹了,辞掉,赶紧辞掉。顾哲眼皮都不带抬的,学他的样子狠狠踹了一脚驾驶座,祭出究极武器: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突然忘了,我认识你么?段榕心情俱佳,还有了抗体,忙道别乱动别乱动,这开车呢,跟家里不一样,等会机毁人亡……
顾哲坐在副驾驶上,盯着他眼睛出血:你开么要开布拉迪,死也不上四十码,还坠机?!我这要赶课!
段先生胆战心惊挂到六十码,再逼,死也逼不动了,开到城里刚好一头撞上堵车,时间掐得再好没有。顾哲一怒,整一个雄霸天下,说得他人也不用做了。段先生在外一呼百应万人宾服,到了顾哲这,那是屁也不敢放一个的,何况放也放不过,握着方向盘只有看着前头装正直的份,偶尔说句你也够了吧,那也说得有气无力软绵绵的,跟棉花拳有得一拼。
下车的时候段先生说,晚上一起吃夜宵。
顾哲不置可否。
上完课,段榕又打电话说去吃饭。顾东林看看底下一群小孩,道要不你出来吧,我们也正好要去。于是段榕就一头落进一群小顾哲里头,很可怜的,基本上大家在那儿叽叽喳喳,他都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顾哲的话,他已经习惯了,但被一群小孩在深刻性上这么比下去,实在说不过。
问题是上次他也算露过面,小孩儿私底下对他还有点印象,对着这么一张严肃深刻、十分想维持家主地位的帅脸,就非常有调戏的欲望。他公司里的小孩看到他,不是屏息静气就是眼角含媚摸大腿,哪有敢调戏到他头上的,还都长着大众脸……段先生瞬间被吵得头疼。要不是浸淫社交场合多年,恐怕对着这么帮无法无天的小孩还吃不落,于是除了盯着顾哲不让他吃太多,其他时候都微微一笑很倾城。
以至于有个小孩儿不客气地问顾哲:吾王,师母唱歌这么好,怎么哑巴了?
段先生突然被扶正,一时间因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激动而感激涕霖,受宠若惊。吾王用眼神安抚了他一下,援引了一大段道德情操论告诉小孩:你是愚蠢的,他是付钱的。
小孩儿一阵激动:弟子愚钝!原来不是师母,是师公!
这话段榕喜欢听,还由此爱上了这成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只觉得今晚上的惊喜一浪高过一浪,心中真是无比地欢喜啊。他咳嗽一声说你们顾老师今天身体不好,害得你们一起陪他喝清粥,下次我请客,去金钱豹。
他说的温暖如絮春风化雨,还轻飘飘的,但是小孩儿立马听出来,这是变相承认,是变天,是改朝换代!于是一致倒戈,把他们哲王欢欢喜喜嫁了出去,还非常体贴地集体撤退,好让他们有时间金风玉露胜了人间无数。
顾东林看着潮水也似退走的小孩,高妙地看了段榕一眼,后者眼角眉梢不动声色的暗爽。出了门,还蹦跶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段榕素来对情人都体贴得很,彬彬有礼,不过到了顾哲这里,动作就不知怎么有点变了味。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外头,顾哲夹着资料袋说还开什么车呀,还不如走回去快。
段榕随口就接:“不回家了啊?”说得无比自然。
顾哲对此的回答是:哎呦喂!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段榕也受了很大的惊吓,过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把车门锁了,说那我送你回去。
顾哲对此的回答是跳起来:哎呦喂!
段榕亦是若有所思。
必须投入驯化
两个人走到半路,段榕才估摸着回复正常:“你穷得连夜宵都请不起?”
顾东林说那也不是,开张发票可以报销的。话没说完段榕就啧了一声,顾东林也跟着叹气。
“那这样吧,你填点歌词卖给我,价钱好商量。”
顾东林心想,还有救,没直接给银行卡。有时候戳破不戳破就隔着一层纸,虽然他不需要段榕以呵护玻璃心的姿态迁就,但依旧应该予以高度的表扬。
他是不觉得段榕给他钱花这有什么难堪的。反倒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用钱收买爱情,又有这么多人被钱收买了爱情。不戳破,那他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经地义的啊;戳破了,他花起来愈发不会心疼用起来更加不会手软——那连段榕都是他的人何况是他的钱直接就是共有财产跟着他冠夫姓姓顾的啊哈哈哈哈就算分了手还有自己一半到时候一定要把那辆布拉迪开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于顾哲来说,金主与饲物这种中间状态是全然不存在的,只存在人与提款机这种中间态。
段榕看着想得比较远的顾哲,不禁头疼,奇了怪了为什么走着走着突然仰天长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人帅多金,亲自陪着,在风景优美的学区吹着小风兜开千张情网,接下来理应牵个小手亲个小嘴儿,但是这厮突然仰天长笑一派雄霸天下谁与争锋……习惯性无视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问题是顾哲无视他是如此顺手如此地天经地义,搞得他也不小心顺手不小心天经地义了,从旁安安静静地处于被无视的状态,被顾哲搭了话还要无比地欢喜。
“没笑什么,”顾哲收放自如,“只是家族习惯。”
段榕忍不住大笑。顾东林就是有这本事,一句话让他笑出来,一句话让他哭出来。一个眼神就让他上天入地,比飞机还快,有时候连眼神都不用——一张照片上的后脑勺就够了。
笑完段榕战战兢兢说声不好,传染了,顾哲嫌他愚笨,继续不搭理他,却不期然逛了逛学校,一逛两个钟头,走到公寓楼下,有话没话还拖着不上去。站了二十分钟,保安还以为是打哪儿来的可疑分子,差点把两人抓走吃茶。后来还是老张搬着一摞书,突然从他们背后窜出来:“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勾当?”
顾哲赶忙去帮他抬书。
老张一开始也没看出来是段榕,等看出来,那杀气已经波及到五脏六腑了,躲也来不及,只好招呼顾哲回家里头。段榕跟了几步,扯住顾东林的手肘:“……喂,以后别再这样罚我了。”
顾东林大窘。
“不论怎么样,别拉着别人罚我……明明是我们俩的事。”段榕俯下身,轻轻在他耳边道。
顾东林眯了眯眼睛。
“那……罚也罚了,我也认了,没什么奖励么?”
顾东林笑骂:“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段榕明显很不乐意,闷闷不乐地道了晚安才走。老张捧着书回过头来:“电梯坏了,要爬楼梯——进展飞速啊,啊?!我看着都替你们捉急啊,杵那儿怎么就不再来个三分钟呢?”
顾东林懒懒地嗯了一声:“嗯……不清楚,没明白。”然后把前几天的事情与老张讲了一遍,连带师兄的话。
“哎呀,”老张感叹,“人渣啊!”
顾东林严肃道:“怎么能这么说?他不算坏。”
老张嚷嚷你开玩笑么,玩弄人心到这地步都不算坏,什么才叫坏。
“Are you kidding?五胡乱华才叫坏!”顾哲正经,“两脚羊听说过没?一进中原先抢二十万少女,行军途中一边□一边吃!抢二十万少女,那她们的家人肯定都被杀掉了啊!你都不知道大一统崩溃后人心可以沦丧到什么地步,就算同是华族人,揭竿而起后要□妇女,那都是‘父兄以舌净其阴’,然后再……”
“够了够了……”老张喊停,“你赢了,段榕绝逼是圣人。他毕竟不吃人,也不会要你老头陪他一道变态。”
顾哲满意:“这世上没有纯粹的恶,只有无知——不过他虽然不坏,但也不那么好。你看,游牧民族虽然坏,但至少也是有正义观的:骑马、射箭、讲真话。段榕他连真话都不讲:吃饭、□、弹钢琴,是不是。所以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拿他怎么办。我师兄要我花点时间驯化一下,但是我觉得,如果没有什么意愿要在一起的话,这个时间精力似乎不必花下去。”
“Are you fuck kidding?”老张鄙薄地斜视他一眼,“一个正常的顾哲不会在星期四晚上陪一个男人在校园里轧两个钟头的路,他会去网球馆打网球!这分明是一个落入情网的顾哲。”
顾哲辩解:“这不重要。一个医生在做饭,不意味着他是个厨子;一个水手在岸上,不意味着他就变成一个司机。事物的本质不随存在的状态而变化,虽然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