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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要多出汗。”段榕拍拍被子,顾东林一听那闷响就知道,这厚度大概不容小觑。他闷得想推掉几床,段榕想了想,又给他量了次体温,“还有一点,等正常了再说。”
然后横压在他身上继续看杂志。
顾东林像是在卡车底下蒸了次桑拿,被放出来的时候顿觉天朗气清,四围阴凉,摇摇晃晃跑去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洗到一半,段榕进来捡了他的衣服,然后阳台上响起了洗衣机高速运转的声音。他来段榕家的时候并没有做好要过夜的准备——他根本就不知道来段榕家,所以昨天就借了他的睡衣,当然也没想到会弄得汗涔涔的,未免很不好意思。
幸亏段榕衣服多。就是有点大。
“清爽一点了?”
“不好意思……”顾东林两腿发软地摸到放洗衣机的阳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段榕贴上他的额头,感觉满意了才放手:“你来我家做客却生了病,怎么想都是我的不是。如果我昨天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酒喝多了,就有点五迷三道。”顾东林摇摇头,然后“诶”了一声,看他从洗衣机里掏出床单,“这个好像是……”
“都湿透了,怎么都应该洗一洗。”段榕笑笑,“帮个忙。”
两人七手八脚地晾床单被罩。
“真是对不起……”顾东林捏了把汗。
“其实我家没别的四件套了,都还没拆。”段榕笑笑。
顾东林刚发完烧,脑回路没有平常那么敏感,不是很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觉得在第一次在别人家留宿,就把事情搞得那么一团乱很糟糕,很可耻。刚好时间差不多了,他怀着将功折罪的心思下到厨房,想弄点晚饭,可惜这厨房虽然闪亮,储备却很成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弄了点菜泡饭对付对付。
结果段榕一尝,高兴坏了,“就是用白米饭煮菜叶么?没放别的东西么?为什么这么好吃呢?这就是美食的技艺么?”
顾东林亦是高兴坏了,心想孺子可教——不过能不能老往厨房跑?我煮得多是因为我吃得多而且现在很饿……
“很贤惠啊。”段榕吃饱了,就撑在桌子上一脸估价地望着他。
顾东林盯着锅底怨念:“家庭承包责任制,一人做一人刷。”
段榕登时气短。
干完活,他就坐在那里弹钢琴写曲子,手指一触到琴键,那琴技听得人简直就能飞起来。顾东林看着那灵巧到变态的十指,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样的手削出来的苹果怎么会瘦了不止一圈,还坑坑洼洼;更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打碎三个碗。明明他们就两个人一口锅不是么?
“不给点掌声?”
顾东林用力拍巴掌,空荡荡的房间里都是回音:“好,好……”
“还没弹完。”
“……太坏了。”
段榕把笔一丢,撑在琴盖上转过头来:“怎么样?”
“好……好。”顾东林一脸正直。
段榕叹气说,真是寂寞啊。
顾东林安慰他:“你要看开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在一个世界里。”
段榕招呼他过去,站起来把他按在钢琴椅上,然后从后头握住了他的双手。他俯下身仔细翻看一番,然后十指交叉,两种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暧昧地融合在一起:“你看,你的手指很纤长,很适合弹钢琴……你的手怎么那么烫?!”
顾东林歪了下头,“你不说我倒没觉得……”
于是继续被埋在被子里,这次是主卧。
“我说了我家就一件四件套,其他没拆封。”
“草灰蛇线埋伏千里……你赢了。”
“过奖。”段榕居然笑得有些羞涩,还露出好看的虎牙。
他去洗澡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是那天遇到的美女编辑。美女在对面泫然欲泣,说是下印厂的时间记错了,希望他午夜十二点之前能把文稿发过去。顾东林碰到美人就耳根子软,居然稀里糊涂答应下来,放下电话登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很想去死一死。
段榕出来就看到他昏昏沉沉地在被窝里滚,“怎么了?”
顾东林停下,然后幽幽道:“命苦……”
段榕失笑:“你苦,啊?你怎么个苦法?我待你还不够好?”
顾东林勉强撑起来:“能不能借个笔记本。”
段榕一听,作势要打他了。
“我有急事……不会太久的。拜托。”他抓着轻软的被子,脸被熏得绯红,眼睛也是病态的明亮。段榕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任命地把笔记本找来,“要做什么?”
“写论文……就差一个结尾。你这边有轻笔记么?”
“等等,我下一个。”
等装完,段榕把笔记本递给他,看他熟练地把写了一大半的论文调出来。
“作业?”
顾东林笑而不语。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糟糕了。他的热度不低,勉强保持思路就已经到了极限,再要准确地输入、整理措辞,手指都发麻。段榕实在看不下去:“我帮你口授?”
顾东林差点把笔记本甩到地上去:“口口口口授!”
段榕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说我写,不行么?我录入速度还可以。”
顾东林吁了口气:“这个还是不要随便说了……”
段榕嗅到了一丝诡诈的味道,不依不挠:“有什么不对么?”
顾东林把笔记本递给他,“快开始吧。写完告诉你。”
一开始,段榕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两人录入的时候总是牛头不对马嘴。
“……施特劳斯与沃格林深入探讨了现代性的渊薮诺斯替主义……”
“大施特劳斯还是小施特劳斯?”
“……列奥·施特劳斯。”
“好吧——诺斯替主义是这个么?”
“直接写灵知主义吧。”
“灵知两个字……是这样写么?”
段榕打了一段就垮了肩膀:“我不懂……我不懂我就打不出来。”顾东林安慰他习惯了就好,仔细检查了一下,发觉情况还真不容乐观,挺难为他的。
“你上来吧 。”
段榕“嗯”了一声,语调上扬。
“这样我可以看着。”
段榕又羞涩地笑起来:“真奇怪。我的床还要你允了才能上。”
顾东林除了头昏脑胀之外毫无感觉,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只催促他快些。
贵族般的生活
其实顾东林这篇文章走科普派,用的术语也并不特别高深,至少看着还像中文,以段榕的聪明跌跌拌拌也能上路,就是能看清每一个字,不知道连起来到底在讲些什么罢了。
因为严肃的公事,两人都不得不向床中央凑,起先正襟危坐,三个小时后,顾东林已经把下巴抵在他手臂上,嗡嗡嗡嗡困得不行。段榕粗粗浏览了一下他的论文,蓦然之间发觉天下偌大,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枯燥无聊神经兮兮的东西,赶紧把人弄醒,将这吊诡的东西发走,发走。还感叹现在的小孩,读书压力真大。
顾东林一边迷糊地发Email,一边遭受段榕的旁敲侧击:“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口授为什么不能说?”
顾东林阖上笔记本钻进就睡:“口。”
段榕似乎是愣了愣,扑哧一笑,然后跟着钻进被子里:“这有什么不能与别人说的呢?你那么保守?”
“嗯……也对。可以有选择地说。”
段榕莞尔,狠命把他的脑袋揉来揉去。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公司一大早打电话来,说城区被水淹了,很多主干道都不能通行,干脆就继续放假。段榕难得清闲,挂了电话又试了试他的体温,没事就一路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时候两人缠着手脚,贴着额头,姿势都不太体面,是故心照不宣一脸正气地打了招呼——夹着你大腿是我不对,但是鉴于你也把手压我胸口,那就扯平了嘛,谁都不用不好意思了嘛。
顾东林休息了一整天,身体好了许多,但是段榕执意量了体温再起来。但是体温计他又找不到,回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了……”顾东林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睁不开眼睛。
段榕说手捂得太热,摸不大出来,很自然地俯下身,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顾东林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平素看着就很养眼的脸庞放大无数倍,眼神温柔,对他的干瞪眼不以理睬。然后段榕似乎很自然地觉得贴额头也不行,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他的唇上。
男人的唇性感而温暖,和自己干燥蜕皮的质地完全不一样,只是轻轻压着就让他浑身发热。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从来没有,突如其来,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呆呆地拿捏不定。段榕似乎笑了声。然后他感到下唇被轻轻抿了一下,一些湿意渗进唇瓣中央。
“呼吸。”
顾东林找回呼吸的同时推开了他,一脸存疑。段榕却轻轻松松起身,插着裤袋道呼吸不热,嘴唇也不烫,应该没有发烧,然后轻飘飘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流水声。
顾东林存疑了一会儿,淡定地从旁抓起手机:老张,救驾。
张:哪方面的驾?
顾:应该与性有关。朕不太擅长。感觉内里热乎乎,又觉得自己很渺小。
张:这在凡愚的世界里叫害羞,叫难为情,陛下。
顾:救是不救?
张:天雨恐失期,陛下自求多福,哈,哈,哈。
顾:按古训,失期当斩。
张:而后乃有高祖斩白蛇,咿——呀!哈,哈,哈。
顾:……
张:臣有一妙计。
顾:曰。
张:若贼行不轨,按地削之。
顾:然。
张:我主威武。威——武——
顾东林放下电话,干干脆脆把这事儿丢一边去了,张大官人显然提供了很行之有效的策略——大体是因为日耳曼人不止教会了他打篮球,还教会了他进攻性民族千年传承的削人手法。不过段榕笑语殷殷,还相当地规矩,让人基本上找不到漏子削他。他妥帖地让顾东林去洗个晨澡,准备了薄厚适中的毛背心压在他的衬衫上面,顾东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去弹钢琴填曲子了。顾东林没事儿做,从段榕的书房里挖出一本精装本的《理想国》,就架着眼镜坐在无比柔软的沙发上念书。
小憩的时候磨了杯蓝山,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看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外头是强风中灰蒙蒙的草坪,因为玻璃窗阻隔而遥远虚弱的风声,还有两百码外汹涌的湖区。段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弹吉他,曲子居然有点熟,是《阿尔坎布拉宫的回忆》。大约吉他价值不菲,音乐的响度惊人,虽然弹得是干净又忧郁的曲调,却在空旷的客厅里环绕着充盈的力度感,全然是属于男人的温柔。而且那轮指被演绎得异常优雅多情,毫无花哨与瑕疵,在这样的氛围里,顾哲感到了身心的极大安宁与幸福。
这才是生活啊!顾哲想。湖畔别墅,清闲的下午,古典音乐,阅读,磨杯咖啡,贵族一样的,让人简直忍不住以为城外有五十个奴隶替自己照料葡萄园!顾哲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要是这房子的房产证是他的名字,段榕又是他请来的家庭教师,随开随关……
“在想什么?”
顾哲唬了一跳,本能地往侧边转身,结果忘了底下有台阶,一脚踩空,在段榕脚下摔了个狗□。手里的咖啡也非常顺手地往头顶一泼,洒得满头满脸,与美梦形成强烈对比。段榕抱着吉他目瞪口呆,呆完也厚道不起来,一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