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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涵秋双眉陡挑,却倏又淡淡苦笑说道:“随便姑娘怎么想,怎么说吧!”
说着站起身子,向着索飞摇手说道:“索爷,我已不胜酒力了……”
索飞一怔,瞪目说道:“怎么,老弟,你要走?”
萧涵秋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这趟北来入京,主要的就是要寻访她的下落,如今消息既经证实,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想在这京畿重地惹麻烦,所以我想即刻南归,把他们引往南方去!”
索霜神色中有点急,但她没开口,也坐着没动。
索飞却忽地站起,铁掌倏伸,一把抓上萧涵秋手臂,真挚之情形于色地正色说道:“不行,老弟,如今说什么我也不能放你走,要走可以,那得先到我索家寨盘桓些日子再说!”萧涵秋难掩心中感动,摇了摇头,尚未开口。
索霜突然淡笑道:“阁下不打算把冤情查个明白么?”
萧涵秋挑眉说道:“莫须有的罪名,何须查?”
索霜紧接着又是一句:“你以为把他们引往南方,就能了了么?”萧涵秋面罩寒霜,目中威棱倏现,道,“那就要看他们了,倘若他们不肯,那是他们在替自己找麻烦!”索霜忽地冷笑说道:“果真如此,那阁下就是真的要造反了,他们的目的就是逼你惹事,这事岂会轻易罢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称为第一奇才的!”萧涵秋呆了一呆,顿时哑口无辞以对。索飞乘机一把把他按回座位,笑道:“老弟,别替咱们大男人家丢人成不!我看你还比不上我们索家这位蛾眉博士,红粉状元,千里驹明白呢……。”顿了顿,咧嘴一笑,说道:“不过,老弟,你可千万别让她占了理,否则她今后会更以为自己了不起,更目中无须眉了!” 真怪了,这回本该大发娇嗔的美姑娘索霜,她不但没有大发娇嗔,反而在那香唇边上浮现了一丝笑意。萧涵秋苦笑不语,索飞却接着道:“老弟,我说过,我这双眼不瞎,我不以为你隐居多年,突然再现武林,单是为了找甄姑娘,再说,照你的说法,你避之犹恐未及,更不会复上开封去找她,该说的事你至今一字未透,来,咱们先干一杯,然后再听你说说心底话!”说着,举起面前两杯酒,一杯递到萧涵秋,仰干手中酒后,随即落座,望了望萧涵秋,又道:“说吧,老弟,我兄妹俩洗耳恭听了!”
对这种血性朋友,萧涵秋不便隐瞒,再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略一沉默,自嘲地一笑,开了口道:“索爷,我再现武林,不是自己要出来的,是被人家逼出来的!”索飞一怔,道:“老弟,这话怎么说?谁有这么大能耐?”
萧涵秋忍着悲怒,遂把当日小楼惊变事说了一遍!静听之余,索飞兄妹俩脸色连变,及至萧涵秋话完,索飞须发暴张,威态吓人地砰然拍了桌子,首先出声沉喝:“好一批卑鄙狠毒的东西!”这一掌,这一声,惊动全楼,全楼立即鸦雀无声!索飞亦自有所觉,头也没回地往后摆了摆手,说道:“没你们的事,你们吃喝你们的!”旋即又环目炯炯,望着书生,道:“老弟,你说那夜闯小楼之人是铁掌震天千钧手费啸天?”萧涵秋点了点头,道:“我起先并不知道,是丐帮弟子告诉我的!”
索飞轻击一掌,点头说道:“那就不会错了,前些日子,北六省有人见他由北京城里出去的,单骑只剑,行色匆匆,半夜里出了永定门,此人已甚久未出现武林,我还以为他上那儿去了呢?原来躲在京里……。”
萧涵秋截口问道:“索爷,真的有人看见他由北京城出去的,没错么?”索飞道:“错不了,老弟,你知道,我北六省的这些人,办事不差!”
萧涵秋沉吟说道:“这么说来,那婴儿,他该是由北京城里带出去的了……”微顿,抬眼问道:“索爷,对官家的事,你该比我清楚,你可知道,是谁有此殊荣,能获钦赐玉佩么?”索飞摇头说道:“凡是北六省芝麻大点事儿,都别想瞒我,可是一涉及皇城里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忽地顿足说道:“唉,老弟,你怎不早说,边子风对这种事儿了若指掌他准知道,你要早说了,问问他不就行了?”
萧涵秋呆了一呆,苦笑说道:“我没想到,再说,当着外人,我也不能说!”
索飞想了想道:“那没关系,老弟,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心,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如何?”
萧涵秋道:“那我先谢谢索爷了!”
索飞一摆手,道:“自己人,老弟,你我这份交情不寻常,谁叫我是你的朋友?你就是要我把泰山扛了来,我也照办!”话说得豪迈无限,也显得真挚感人!萧涵秋难掩激动,目射感佩,没说话!
索飞却浓眉一挑,环目放光,又道:“老弟,可知道那是那一路的人么?”
萧涵秋摇了摇头,双目之中威棱进射,道:“至今毫无蛛丝马迹可寻,他们焚我小楼,那不要紧,我也不在乎,更可以不加深究,但他不该对天威山庄查氏兄弟下毒手,这我便不能不问,尤其费啸天千里迢迢,浴血奋战,突破重重拦截,最后还赔上一条命地把婴儿送到我手中,我却无力卫护,负人托付地又从我手中失去,我若不查明此事,找回婴儿,我对不起费啸天,更愧对那托付费啸天之人!”
索飞听得频频点头,道:“老弟说得不错,你我忝为侠义中人,绝不能有所亏负于人,我以为要查明此事不难,只要弄清楚那玉佩之主,这件事便算明朗一半,这交给我了,老弟不用再过问了,老弟,你说的那位桑大哥是……”
萧涵秋面上倏现悲痛色,道:“说来索爷该不会陌生,就是当年‘无影神驼’桑古月!”
索飞神情一震,瞿然失声道:“是这位老前辈?老弟,桑前辈当年纵横宇内,威震武林,一手三阳神罡无坚不摧,所向披靡,邪魔丧胆,怎会……”
萧涵秋愀然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以为桑大哥不会有什么凶险,可是他到底失踪了,而且至今下落不明是实!”
索飞道:“老弟,也许他追贼远去,及至返回后,而老弟你又走开了,有可能他如今也在到处找你呢!”
萧涵秋黯然点头,道:“希望如此,不过,我沿途之上在丐帮各处分舵打过招呼,倘若真如索爷之言,他该也早到了北京了!”
索飞呆了一呆,哑口默然,无辞可慰,但,忽地他又一掌拍上萧涵秋肩头,虬髯抖动地豪笑说道:“有道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何况武林人过的就是刀口舐血生涯,迟早谁都免不了碰上凶险,别看你我如今杯酒相谈笑,其实这种事人生难得几回,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来!老弟,暂时丢下一切,喝咱们的,别老想那扫人酒兴,徒乱人意的事儿了!”
说着举起了面前酒杯。
面对着这位铁铮豪雄,萧涵秋显得有点羞愧,可是胸中的豪情,确也为索飞这番话激起了不少,双眉一扬也跟着举了杯。于是,萧涵秋与索飞开怀痛饮起来,那阵阵震耳的豪迈大笑,不时划破夜空,传出老远。而在片刻之前犹屡逞刁蛮的美姑娘,这时却一个人儿默默地不发一言,生似她不是坐在顺天楼头,这一席鸿门宴,一直延续到了深夜三更。夜已深,人已静,索飞虽未把那四宇京畿重地放在眼内,可是对北京城里的百姓,他不能不讲理,他传令散席,萧涵秋也跟着站起告辞,并谢款待。对那个谢字,索飞未加理会,可是一听萧涵秋要走,他却又瞪了眼,一把抓住萧涵秋道:“老弟,你又要那里去?”萧涵秋笑道:“索爷别急,这回我不是要走,二姑娘说得对,一切未查明之前,我不能背着这不白之冤,莫须有的罪名一走了之,至少我得查出点蛛丝马迹,我如今回客栈去!”“客栈?”索飞一听更瞪圆了环目,道:“老弟你这是打我的脸,你既然到了北六省,我岂能让你再住客栈?老弟,没那个说法,也别惹我生气!”萧涵秋笑了笑,道:“索爷,客栈中我已住过一宿了!”
索飞脸一红,道:“老弟,别损人,那是以前,过去的不提了,从今夜起那便截然不同,昨夜今宵两回事儿,懂么?”萧涵秋笑道:“那索爷你成了窝藏钦犯了,好意心领,我不敢!”
索飞当了真,浓眉刚挑,萧涵秋已然一笑又道:“索爷,别当真,索爷掬心舍命,我不能不拿索爷当朋友,玩笑归玩笑,索爷,我是不惯!”索飞楞楞问道:“什么不惯?”
萧涵秋道:“索爷,我…个人住弄惯了!”
索飞大笑说道:“难不成你老弟是女扮男装,易钗而弁,怕我吃了你?”萧涵秋失笑说道:“倘如此,这顺天楼我今天就不敢来了,我怕索爷一眼识破,把我擒回去当了压寨夫人!”索飞哈哈大笑,声震夜空,就连那许久默然不语,若有所思,又像有什么心事的美姑娘索霜也玉手掩口,难以忍俊。笑声落后,索飞正要说话,却被萧涵秋抢在了前头,他望着索飞笑了笑,道:“索爷,你不是说北六省从此是我的,你索爷从此听我的么?索爷,说真的,我仍是那句话,好意心领,你要是让我住在客栈,今后北京城里咱们随时还可以碰面,你要是非强我所难,可别怪我马上给你来个不辞而别,从此北京城里你见不着我!”索飞呆了一呆,还想再说。
萧涵秋神色一整,又道:“索爷,我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敢说句大话,我要是来个不辞而别,除了索爷你,谁也不知道,不信索爷不妨试试看!”索飞默然不语,良久始一叹摇头苦笑:“老弟,我算是服了你,好吧,由你了,我是宁愿自己难受点儿,可不愿你来个不辞而别,往那儿,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他拉起萧涵秋,就要往外走。
萧涵秋忙一摇头,道;“谢了,索爷,我还有点事儿,不打算由前面走!”索飞又呆了一呆,道:“怎么,老弟,你要由楼后……”
萧涵秋点头笑道:“不错,楼后大概不会有人,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索飞又复一怔,刚要再问,索霜突然说道:“哥哥是难得糊涂,顺天楼前,早有人等上了!”索飞勃然色变,浓眉倒挑,环目暴射威棱,冷哼说道:“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迈开大步便要下楼。“索爷!”萧涵秋出手如电,一把拉住铁腕,笑道:“且请暂息雷霆怒,这叫上命压人,怪不了他们,他们有几个脑袋,明知钦犯来京,敢不缉捕,他们没闯席拿人,而一直守候到席散之后,这不已足证他们对索爷有所顾忌了!”
索飞威态稍敛,道:“老弟,我可以不动他们,但我要他们拿出证据后再拿人!”
萧涵秋笑道:“索爷,咱们要他们怎么做,朝廷却逼着他们拿人,他们身为官差,拿奉禄,索爷你让他们听谁的?”
索飞默然了半晌,冷哼说道:“惹火了我,我进皇城,闯大内去问个明白!”
萧涵秋道:“索爷,我大胆直说一句,那是意气用事!”
索飞轩了轩浓眉,未再开口。
萧涵秋趁势一拱手笑道:“索爷,你先请,你走了我再走!”
索飞环目—睁,道:“老弟,这你叫我如何能……”
萧涵秋笑道:“没有什么不能的,索爷,你就等于帮我个忙,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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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飞再度默然,但旋即猛一跺脚,道:“老弟,我走了,咱们明儿个见!”一挥手,率领北地豪雄大步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