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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翎换了衣裳;上了马车之后便只靠着软垫坐着;并不说话。
衍淮跟着上了马车,在她对面坐了,让何墨开始赶车,然后才开了口:“你很恨那崔家三郎么?”
长翎抬眸看了他一眼,只勾了勾唇角:“我曾经很爱他。”
“方才在那屋子里看到你,我被吓了一跳。”衍淮说,“我一点也没有想到。”
“你所想,应是如何呢?”长翎轻叹了一口气,“我曾经觉得我心软得很,可如今想想却并非如此。”
衍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在江州的时候,在我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想的是为什么我都已经那样悲惨,却还活在这世上。”她嘲讽地笑了一笑,“在遇到你之后,忽然觉得,活着真好。因为经历太多,所以已经肆无忌惮的感觉,真好。最惨不过是我之前经历的那些,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之后我有什么是需要战战兢兢的呢?”
衍淮听着她说了这些,心中并不赞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长翎一抬手就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又听她说道:
“你想说什么呢?说我这样是不对的?”她用指尖描绘着他脸颊的轮廓,声音一点点放低,“殿下,为什么你没有发现,其实我是一个疯子?”她用自己的手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你看,这里的心是凉的,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感受得到。在我眼里这世界实在太过凉薄,什么感情都如薄纸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
衍淮狼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呼吸都有些不稳,只道:“如今你已经是皇室中人,一言一行,都要十二分地注意,不能让皇室丢了面子!”
“呵,其实我的存在,就已经扯掉了皇室的面子呀!”长翎格格地笑出声来,“殿下,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懂,为什么父皇这么执拗地要让我认祖归宗呢!我或许只能猜测当年父皇实在太爱我的母亲,所以哪怕过了这十几年,也要把我认回去,才心安理得。”
衍淮皱眉,盯紧了她,却没有说话。
“殿下,你见过我的母亲吗?”长翎如蛇一样攀附在衍淮身上,发出神经质一样的笑声,“那日在江州,你是如何一眼就认出了我是你妹妹呢?还是当年你也对我的母亲有不一样的想法,所以时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能一眼就认出了我是我母亲的女儿?”她勾上了他的脖子,用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尖,“殿下,其实我对你,一点兄妹之情都没有。若在崔三之前遇到你,说不定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呢!”
“请你自重!”衍淮用力推开了她,仿佛因为怒火,连眼睛都红了,“你现在已经是皇室中人,便不要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若让旁人听去了,会如何想?”
“旁人怎样想,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长翎冷哼了一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若你觉得我侮辱了皇室的名声……那么你是不是要拿出长兄的风范,让我在皇室除名呢?”
“我知道你之前经历了许多。”衍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但这不能成为你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理由。请你端正你的身份,现在你是大公主,封号永阳,很快你的公主府也会建好,你会有驸马,今后你会有幸福的生活。你过去所失去的,都会在将来得到补偿。”
“补偿?”长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要如何补偿呢?”她解开了衣裳,坦然地露出了如今仍然留有斑驳伤痕的后背,“我会因为得到了公主的封号,从此不再被这些疤痕提醒那些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吗?”她又笑了笑,“我的驸马……我能想象他看到我时候的表情,一定会惊讶极了,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避开我,一边享受着驸马的头衔一边唾弃作为公主的我。”
“多么好笑!”长翎轻蔑地看了衍淮一眼,“殿下一定是经历得太少,所以还如此天真。又或者是从来不曾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她所要面对的世界和男人是截然不同的。所以殿下,请不要轻易地去说幸福,男人所定义的幸福和女人,是截然不同的。”
崔家的事情处置得快并且干脆,崔叔雁死了,卫嫣的孩子流产之后去了大半条命,长翎也没有让人特地去处理——死了是解脱,活着是她命大,这乱世当中,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成?
衍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他心情的复杂一时间都难以言说,于是只能沉默下去,看着长翎之后还会怎样。
离开安州之后,一行人继续向南,很快就到了江州。
江州的绣楼还在,李氏也还在。事实上衍淮并不赞同长翎再往江州来一次,李氏与崔家并不同,李氏不会记得她曾经见过长翎,而长翎特地跑这一趟,显得欲盖弥彰。但长翎却坚持要来一趟,却是不知为了什么。
同上一次一样,依然是赵春礼亲自接待,请了李氏来见他们。但出乎了衍淮的预料,李氏仍然记得长翎,甚至在看到长翎的第一眼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期间不时用探究的目光去看她。
“李娘子似有话想说?”长翎笑着开了口,“若是女儿家的事情,可是不好在这众目睽睽下说的。”
李氏闻言一笑,道:“确是不好在大庭广众说的话,不知殿下能不能移步偏厅?”
长翎道:“不无不可。”
于是两人都起了身,便往偏殿去了。
这边赵春礼吓得两腿发抖,全然没有李氏那样悠闲样子,看着衍淮坐在上首喝茶的样子,几乎是要哭出来,只道:“殿下,永阳殿下可不是要来……殿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若永阳殿下……”
“起来吧!”衍淮放下了茶盏,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偏厅,“永阳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事情便是了。今晚恐怕是要在你府上住下了,你打发人去收拾了客房出来吧!”
听衍淮这样说,赵春礼勉强松了口气,急忙带着人去收拾客房,不敢再逗留在厅中。
李氏与长翎到了偏厅,两人都坐了下来,李氏上上下下打量了长翎一番,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道:“我倒是没想到当初救下的你会有如此大的来头,如今我该向你道一声恭喜才是,终于不是受人欺负的小丫头了。”
长翎并不反感李氏的大胆,温和地笑了笑:“我该感谢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所以尽管我不该来,可我还是来了。”
“殿下来必是有所求的。”李氏看着长翎,“不过殿下有什么,尽管说便是了,若我能帮到的,自然会全力帮助。”
长翎看了李氏许久,道:“我听说,你是因为甄家受到了牵连,最后才落入风尘。”
“不错。”李氏坦然地笑了笑,“殿下对当年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不过我的身世并不是秘密,殿下问起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生母,是甄棠。”长翎说,“我想听你说当年的事情,因为当年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
李氏一愣,道:“甄棠?”她慢慢站起身子来,声音不知为何而有些发抖,“我……我不敢相信,甄家居然还有人还活着?”
“我知道了……当年,一定是当年你母亲把你给她妹妹和妹夫了!”李氏自言自语一样说着,“当初就只有甄棠的妹妹还活着,后来因为生不出孩子最后抱养了一个女儿,一定是这样,否则当初不可能还有甄家人活着……不可能。”
说着,她看向了长翎,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其他,而口中的话语声却压得很低很低:“一定是老天自有安排,否则为什么会让我救了你呢?殿下……你能活着,一定是你母亲在天上保佑你。”
“我也这样以为。”长翎说,“因为有母亲保佑,所以我现在被承认了身份,也有了封号。但在皇宫中生存下去,一定比我之前的日子要艰难百倍。所以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愿意与我说?”
长翎看着李氏,心忽然平静下来。当年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办法得知,穆承不会与她去说当年发生的种种,殷氏自然也不必说;如衍淮这样,当年还不过是个孩子,许多事情都只记得一个只言片语,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当年知道这一切的,要么不会开口,要么不能开口,所以在她得知了李氏的身世时候,便想到要从她口中得到关于当年的种种。
“殿下莫急,这些事情我得想一想,要如何说给殿下听。”李氏这样道。
31、章十一 甄棠(1)
作为在甄氏一族全部覆灭并且牵连诸多人家时候还能坚强活下来的李氏,身上有着一般女人所不具有的智慧和韧性;尽管她后来做了让人唾弃的事情;尽管后来她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但她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再次见到长翎之后,她心中闪过许多想法;里面甚至包括如果长翎要灭口怎么办,但她没有想到长翎的身世竟然和甄家有关。甄家对她而言是不想回首的过去;她需要考量过去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对长翎说;如果要说;能说几分。
于是她对长翎这样说:“如果殿下并不急;那么殿下容我回去想一想该怎样说才好。殿下知道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那么仔细,还有一些事情光是口说无凭,总得有些证据的才能让殿下信服。”
长翎笑了笑,道:“也好,那么就明天吧,明天我仍然在这里等你。”
然后李氏便告辞离开,回去了绣楼。
说内心不激动,那是假的。李氏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楼中纸醉金迷的场景,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
唤作阿杏的娇俏女人端着一碗热汤袅袅娜娜地上了楼,娉娉婷婷地推开门,一身香风吹进来,她坐在了李氏身边,把那热汤推到了她手边。
“刚才厨房给做的热汤,张大娘让我给你端过来。”阿杏回身把门给关上了,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鬓发,然后在李氏对面坐下,“娘子在想些什么?今天还说好了要给阿桃带新衣裳回来,刚才阿桃翻了一圈都没瞧见,委屈得直哭。”
李氏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只道:“一会儿你去我房里挑一套给阿桃送去便是了,这点儿小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阿杏格格笑出声来,道:“唉呦,阿桃那丫头的性子可不就是这样,不开心了就哭一哭,开心了还是哭一哭,这可不是哭来了一套新衣裳么?”
李氏也笑了笑,看向了阿杏,道:“平常你总不上来的,生怕少赚了钱,今天怎么舍得上来了?”
阿杏掩嘴一笑,对着李氏抛了个媚眼,娇嗔道:“今儿听说咱们绣楼的李娘子仿佛满腹心事,于是特特来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心事。那点儿钱,改天赚回来就是了!”顿了顿,她看着李氏,笑道,“来说一说,为什么今天回来之后,仿佛是谁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一样?”
李氏有些头疼地看了阿杏一眼,笑了起来,道:“就你知道得多一些一样,不过是些从前的事情,让人有些无法定夺——阿杏,你可有后悔过当初跟我到这绣楼中来么?”
阿杏挑眉,道:“我可没什么后悔的,就我当年那情形,除了卖身给你,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条,我可不想死。”她当年是因为家乡发了大水,一家人被冲得妻离子散,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弟弟以及年迈的母亲,口粮有限,她的母亲却只顾着她弟弟,连一口吃的都没有分给她。后来她遇到了李氏,就自卖自身,把银子给了母亲和弟弟,自己跟着李氏到了江州。
“我没读过书,没那么多讲究。”阿杏说,“如读过女则女戒这些,或者就不是像我这样想了——虽然后来我也跟着你读了书,可那是用来哄男人的,可不是用来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