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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凌宇喟然道:“老哥哥,你想得真周到,既然已经约定了,小弟也不能改变,咱们也该走了吧?”
江振禄看看天色,道:“二更多天,到了那儿正好三更
两人往内间走,高凌宇走在前面,一脚迈入内间第一眼就发现挂在迎门墙上的白骨断肠刀不见了。
这对一位行将决斗的人,震撼是太大了。
接着,也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刀一用,湖畔奉还。下面没有具名,但高凌宇一看字迹,立即心中雪亮。
江振禄道:“老弟,这条子是谁留下的?孙老弟和李乾这半天不见影儿,莫非他们在弄什么鬼?”
高凌宇把条子交给江振禄,道:“老哥哥,我先走了。”
在此同时,莫愁湖畔偏僻的一边,雪深盈尺,渺无人迹,正因为无人来过,雪上没有一个足印。光秃的柳树枝哑上复了一层雪,云隙中偶尔泻下些许上弦月光,更显得这儿的凄凉。
这工夫,远远地驰来两条人影,一男一女,女的还背了个孩子,男的手中提着刀,这柄刀对“还刀叟”来说,那是太熟悉了。
他的绰号就是因此刀而起的,此刀窄厚而有点像剑,虽非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却也是百炼精钢淬炼而成。
难得的是,在淬炼时火候及药料的高度配合,出炉后,刀芒中隐隐泛出淡红色,而又能在泛现的红芒中映现白骨状纹路,所以又叫白骨断肠刀。
当年“还刀叟”倪征鸿少年得志,声名鹊起,由于那时不太邪,人品虽不出众,却是武林中传奇人物,也就认识了“一朵云”汪艳华。而倪征鸿也把自己的兵刃送了汪艳华,因二人都是用刀的。
送刀的动机,一是作为定情之物,二是有“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警惕作用,使武林中人见刀如见人,无人接近汪艳华,更无人敢欺侮她。
少年得志,慢慢地就不免侍才傲物,目空一切了。也就在这时,另一年轻侠士出现,也十分轰动,那就是人品出众,侠名四播的高牧群。不久,高为汪解了一次围,一见钟情而结合,她把那柄刀退还了倪征鸿。
倪征鸿一怒之下,自嘲地名为“还刀吏”,正准备找高牧群决战,却被阉党所阻,那时倪与阉党就有了往来。阉党告诉他私仇以后再说,先诱高牧群入伙,如不听命,即以杀害其爱妻汪艳华为威胁。这就是双方的恩怨及高牧群受阉党控制的初因。
以后,他把汪艳华还给他的刀送给了高凌宇,在送刀时,他就想好了复仇计划,先要高凌宇成名,再为阉党所用(倪告诉他父母为阉党所害,可暂时隐伏候机报仇。事实上是要他在利用完之后被灭口,使高家断根灭种,和他自己一样,都是属骡子的,只有一代;因高凌云也在阉党手中作人质。)
此刻老贼一看就认为是高凌字来了,只是他已韦、柳二人口中得悉,铁梅心已死,孩子在宫莲花手中。
既然孩子也背来了,而他手中又有白骨断肠刀,看来必然是自知生还机会渺茫,把老婆和孩子都带来了。或者是莲花坚决和他共存亡,要死也死在一起。
只是莲花在数十步外就停下了,高凌云来到现场。为了使老贼认不出他是高凌云,以免老贼今夜不和他动手,所以他盗取了高凌宇的白骨断肠刀。
老贼倪征鸿打量他一下,道:“在老夫动手之前,应该告诉你为什么咱们会敌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下场。”
手一挥,高凌云道:“不必。”
倪征鸿狞笑一阵,道:“老夫知道你不愿和我动手,也不敢和我动手,也罢!你就自绝了吧!”
又是一挥手,高凌云道:“不可能!”为了怕对方听出口音,他尽可能少说话,以免前功尽弃。
“嘎……”倪征鸿又自嘲地笑了一阵,道:“好好!老夫倒忘了你的脾气,看来这是无法避免的了!你们两个都来了,可以联手试试看,这也是老夫唯一能给你的一点优惠。聊表寸心。”
高凌云冷峻地道:“不必!”
倪征鸿又冷笑了一阵,道:“既然如此,你出手吧!”他望着这柄白骨断肠刀,往事一幕幕地映上心头,这工夫高凌云已攻出了最精粹的“轮回七绝招”的第一招。
他知道,即使一上手就是绝招,也未必有用,但是他不能一上手就把机先让给对方。第一招三式在对方三闪两飘中落空,第二招啸声慑耳,暗红刀芒七现七隐,忽正忽反,看不到轨迹,不见来去起落,刀刃眼见在老贼的脖子上绕上三四匝,就是不能再挨近一寸。
第二招也没沾到老贼的衣襟,倪征鸿冷峻地道:“你是高凌云,用的是‘轮回刀法’,不知死活的东西……”
高凌云道:“知道就好,不管是什么刀法,只要能宰你就成……”说话间十七刀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刀轮把老贼圈在刀轮中央。
不知是怎么飘闪的,老贼反而出了刀轮滑到他的左后侧,莲花大叫:“右后侧快闪……”
反应再快也没有对方出手快,“唰”地一声,衣领被抓破,直裂到背部。有三个爪痕,碎肉裂肤,已见到脊椎骨。
这本来就是败多胜少的一战,他根本也没打谱活着离开这儿,劲力再次骤加,“轮回刀”七绝已施到第五招。空手对付名门刀法的精粹之学,可也不是那么轻松,本来老贼刚动手时雪上足痕极浅,不过一寸余不到两寸,现在每踏一脚就是三五寸深了。
刀刀不离老贼的要害,而老贼的爪影也没离开过他的咽喉和心窝,他希望莲花能一瞬不瞬地看着,把这死亡经验告诉高凌宇。
但这最后两招却又不是纯粹的“轮回刀法”,原来是与“回春刀法”合并而研成的,而老贼才接了一式就心头一惊。
临阵博杀是无暇思考的,这念头才自老贼脑中闪过……这不是“轮回刀法”,怪怪的第二式及第三式有如白牙森列的巨鲨向他噬到,“唰嗤”两声,老贼的胸衣及袖口已被划破两处。
莲花嗓中发出连她自己都难以形容的怪声,她只感觉这两刀的得手代表一线曙光、一点希望,本来这希望总以为是奢望的。
不可能的变成了可能,显示老贼并非高不可攀,也粉碎了他是永远不败的象|书|网】征。接下去是最后一招,也是“回春刀”和“轮回刀”的合壁,尽管老贼已有戒心,飘闪得更快,怎奈这两种刀法全是武林绝学,合而为一,精深博大,诡谲莫测。
“唰唰唰”又是三刀中的,肩衣、下摆及裤子上各被划破了一个洞,尤其是肩上,还伤了点皮肉。莲花喜极而尖叫着:“再来,再加点劲!”
她那里知道这已是最后的一招,也是最后一式?对付这等高手,只要用完了再从任何一招一式重行开始,马上就会被看出来。此刻高凌云却是非重来不可,只是并不自“七绝”第一开始,而是由第三招开始,接下去又是第六招的“回春、轮回”合壁的一招。
老贼狼狈地闪过这一招,本来就很红的脸此刻更红了,数十年来,没有人能使他如此狼狈。也没有人能摸他的衣角一下,而今夜,衣服上不但有几个洞,还受了点伤,他以为这是奇耻大辱。
红中透紫的脸,闪烁着森厉冷芒的眸子,加上凌空罩落,双爪如钩的手,活脱的是一个暴怒的雷神。
而高凌云已知不可避免,只希望宫莲花巨细不遗地都看明白了。老贼的刀法留了五招精粹,未传与高凌宇,这一点莲花并不知道。
高凌云之所以知道老贼留了五招,是因为他们兄弟在燕子矾附近搏杀过,双方都是绝招尽出,今夜老贼用的五招高凌云认为陌生的,那就是保留的了。
重复到第二次,老贼已像是一头巨猫在拨弄一只力尽技穷的老鼠,嗓中挤出一声怪笑的同时,钢钩似的爪子在高凌云的背上抓下一块肉。
当第二块肉自腿上抓下时,趋避已不灵活,因为每一抓下来的肉都有儿拳那么大。而且每抓一块,就丢在宫莲花附近,她发出变调的尖嗥。加上孩子受惊的哭号,这景象形同鬼域。
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一连十一块,都落在莲花身边。白骨断肠刀还握在手中,也挥舞着劈出,只是早已失去了准头。
血染棉衣、五官离位,高凌云却仍然吼着道:“倪征鸿……我只比你早走一步……今夜之战,你已经种下了败亡的种子……”东一刀西一刀的乱劈,步伐已乱,神智也不太清了。老贼知道,就是把世上所有的名医请来,也治不活这个人了。
倪征鸿不再抓了,他不希望高凌云早死,回头望去,宫莲花似已猜透了他的心思,已背着孩子掉头疾奔而去。老贼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动机、一个玩命一个旁观,兄弟同心,弟弟以死换取他的底细,宫莲花是个传达消息的人。
可是老赋估计已追不上宫莲花了,他看也不再看高凌云一眼,厉啸划破寒夜苍穹,数掠不见。
高凌云已倒在地上,身上被抓去了十几块肉,血流如涌,不久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如何能使血慢流或者暂时不流,以待哥哥到来说几句话?这是十分重要的,光靠莲花转达还不够。
他在雪地上滚动,抓雪球按在失去向的洞穴处,冷冻可以暂时缓慢失血。但是,他感到身子在一具磨石上转动,或在浪颠上起伏,这种行将虚脱或断绝生命之弦的感受是那么强烈。他相信只要他闭上眼想着“我要走了”,他就会立刻死亡。
但他必须尽量熬时间等他的哥哥。现在,他隐隐看到一个影子站在他的身边,他的视觉已不太管用,大致看了像高凌宇:“哥哥……原谅我……我侮蔑了你……你的刀……哥……老贼共有五招没有传你……一招像华山的‘笑指桑麻’……一招像点苍的‘铁牛锄地’……一招似乎是昆仑派的‘钟鼓齐鸣’……一招像是终南派的……‘鬼斧神工’……还……还有一招……我看不出来……哥……我在阉党的卵翼之下作恶多端……虽是掩护身份……也害过不少无辜的人……哥……我死不足惜……只是不能不想到童年……在沙滩上骑马打仗的事……我总是赢你……偶尔输一次就没有完没了……哥……现在想想……其实你是让我……你太伟大……我本也想做一件伟大的事回报你……只可惜……我把这事做得很糟……不过……刚才在博杀时……莲花在一边观战……老贼的虚实……她应该很清楚了……哥……梅心嫂当然好……不过莲花对……对你也尽了心意……哥……我……我要走了……哥……你一定要学‘回春刀法’……铁夫人传了莲花,……要她传给你……我是求她……她才答应的……但仅最后两绝招……和本门的‘轮回刀’合并……就在老魔衣上划破了几个洞……哥……你如果精研……一定比我管用……”
高凌宇想抱起他,但怎么抱都会碰到他身上的创伤,高凌云道:“哥……别动我……咱们弟兄就在这儿话别吧!……我是无救了……”
高凌宇道:“不,小弟,有个人能救你,那就是铁老夫人,她和‘回春居士’是夫妻,必有妙方,小弟,忍着点,大好的生命,我们不可奢言放弃……”
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托着高凌云身上没有伤的地方离开了现场,奔出不远,江振禄呼呼急喘着奔上来,道:“老弟……你要把老二抱去何处?”
江振禄早已潜伏湖中,准备紧急时助高凌宇逃走,哪知道事情的发展会出乎意料。现在身上还穿着水衣水裤哪!
高凌宇道:“老哥来得正好,劳你的驾,照料小弟一会,我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