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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静寂后,全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任逍遥固然向世人展示出他卓越的神箭绝技,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耶律斜轸却闹了个灰头土脸、面上无光,他纵横缰场数十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向来只把龙吟啸当成自己的唯一劲敌,龙吟啸即死,他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岂料半道竟杀出个任逍遥!昨晚夜袭时,此人竟能指挥若定、临危不乱,足见其运筹帷幄之才,今日两军交锋,无论是起初的唇枪舌战还是方才的剑术比拼,任逍遥都丝毫不逊于自己,看来若不尽快除去此人,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耶律斜轸淡淡道:“任教主,你我双方交换俘虏,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欣然道:“好,以多换少,值!”
言下之意是我天极教弟兄的性命比你们辽军可金贵的多。
耶律斜轸淡淡一笑,不以为杵,暗里着自思量着怎生振奋军心。
任逍遥向左右道:“松绑,放他们下去。”
众军校依言行事,取过数条长索,缚在的众奸细腰间,将他们一一缒到城下,又把辽军放归的四名信使拉回城头。
萧天佐引着众奸细来到耶律斜轸跟前,禀报城中情况,耶律斜轸却问也不问,脸色一沉,大喝道:“拿下去砍了!”
萧天佐问言一呆,愕然道:“砍……砍了?”
耶律斜轸极不耐烦的挥挥手,身旁卫士早将众奸细拉开,当场斩下首级,呈将上来,诸将皆自诧异,连天极军也看得大惑不解。
耶律斜轸朗声道:“我既把他们蒲奴宁换回来,却又当场斩首,你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大王赐示。”
耶律斜轸肃容道:“本王身为三军统率,自当爱护每一名将士的性命,眼见麾下兵卒落入敌手,岂能视若无睹,不予相救?蒲奴宁等失机被擒,即完不成探察任务,更坠我大辽颜面,是否当斩?”
诸将尽皆拜伏,齐声道:“大王圣明,我等必誓死效忠。”
霎时士气陡增,斗志昂扬,恨不得立时登城作战。
任逍遥猛地发觉中计,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好,耶律斜轸要……”
话由未落,辽军吹起进攻号角!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音配合士卒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步履声响,顷刻间震彻四方,对把守城池的天极军造成极大的压力。四十万辽兵分成三军,全线推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气势汹汹朝巽风城杀来。城外喊杀连天、旌旗飘扬,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胆怯心理。
眼看即将进入天极军的攻击范围,辽兵前进的步伐忽然停歇,前锋军来到距城八百步处骤然立定,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排是二百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再推进稍许,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他人的进攻。往后是携带云梯的矛盾兵,长枪手,负责登城作战,两支各达三万人的重装骑兵则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再度生出另一种使人感到辽军训练有素,上下齐心的威胁力。
城墙上的天极军倒底训练有素,非但丝毫不乱,且个个摩拳擦掌,各执滚木、擂石、糠枇、烈油,只待辽兵进入射程,立刻予以狂风暴雨的毁灭性的打击。
战鼓再起,声势撼天,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辽兵中军开始向两侧疾速移动,显然耶律斜轸仰仗兵多,准备将战线拉长,以此减弱守军的局部防御力。
大战一触即发,天极军众将士鼓足气力,准备迎敌,岂知辽军的行动竟又骤然停歇,憋得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有力亦无处施展。
任逍遥大惑不解,耶律斜轸什么意思,停停打打,打打停停,难不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诸葛文杰当先醒悟,失声道:“不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是在消磨我们的士气。”
敌阵战号三度响起,瞬间将他的话语压将下去,两步盾手飞步上前,前一排长盾往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保护即将冲阵的辽兵。
果如诸葛文杰所料,三通鼓毕,天极军积蓄的高昂士气早在耶律斜轸的精心策划下消失的一干二净,待得辽军真正发动总攻时,数万守城将士已大半脸如土色,内生怯意。
第三章 戮力同心
耶律斜轸“呼”的扬起长枪,大喝道:“大辽的勇士们,冲啊!”
四十万辽军齐声呼喝,开始向冲击传说中牢不可破的巽风城。
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护城河,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前锋军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否则像昨晚那样单靠横架云梯越过沟壑,效率既慢,又易被守军化解。
辽军最擅平原作战,攻城本非其长,但耶律斜轸乃大辽战神,自幼熟读兵书,久经战阵,战事开始立即截断护城河的水源,采取“塞其水源,浅其闸口”之法,待其水浅后,再囊土运石,以装满土石的车子直接推入壕中,“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木驴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
耶律斜轸巧施妙计,将天极军高昂的士气消弭于无形,五千名敢死队趁机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务要拖住守军,为工事兵填平护城河赢得时间。
天极军不愧为精锐之师,短暂的趁机后,很快回复过来,登时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外辽军打去。朱顺武、刘清平各自指挥士卒,每八人合持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柳凝涛、秦天羽调动千钧弩、投石机不断发射,专门招呼对方的攻城器械。
辽兵战力旺盛,行动迅速,趁着天极军起初的些许懈怠,竟有数百名勇士抢先攻上城头,耶律奚底一声令下,麾下三千精锐步卒立即争相前冲,蚁附攀援,欲待扩大战果,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神弩营。神弩营乃龙吟啸生前从十万天极军中精心挑选的擅射劲卒组成的王牌部队,人数仅只八百,但个个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登时迫得大辽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手举火把的兵士,开始焚烧云梯。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闪出一队勇壮汉子,各执长剑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汉子不穿天极军服饰,有的衣衫褴褛,有的面相狰狞,攻杀之际也毫无队形,但均各身手矫捷,武功了得。攻上城头的大辽兵将都是军中勇士,近身搏都少说也能以一敌三,但遇上这队汉子,三个打一个仍非对手,眨眼间功夫,即被一一杀败,或横尸城头,或碎骨墙下。
萧天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失声道:“大王,对方……对方这是故意放敢死队上城,然后聚而歼之啊。”
耶律斜轸神色凝重,喃喃道:“嗯,看来是我小觑天极……咦,这人是谁?”
左右顺着他所指方位望去,但见城头一白发老翁尤其威猛,手中一把黑漆漆的玄色长剑看似毫不起眼,斩起敌兵来却比砍瓜切菜还要容易,但叫天极军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奋力解围,身影到处,辽军兵将无不披靡,犹如虎入羊群。
萧天佐见这老翁如此英勇,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末将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等高手,想必定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前辈耆宿。”
随军参谋土金秀插言道:“萧将军说的没错,此人乃中原武林盟前任盟主、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
耶律斜轸大惊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此时城头上数百名辽兵已给杀得没剩几个,只有最勇悍的三名队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死战。耶律奚底大怒,命副将吹起角号,亲率大队攻城,想将三名队长接应下来。
独孤宇大踏步上前,当先一名队长挺矛刺去,独孤宇不闪不避,巨厥剑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在另一名队长的盾牌之上。独孤宇内功何等之高,当今天下他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劲力到处两名队长立时惨呼着坠下城楼,筋断骨折而死,巨厥剑去势犹自未衰,竟将随后杀到的第三名队长生生劈成两截。
独孤宇纵声长啸道:“尔等蛮夷听着,巽风城全城军民戮力同心,共抗外敌,若不急速退兵,管教你这几十万辽兵死无葬身之地!”
这几句话说的是契丹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与耶律斜轸所在的中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周围将校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
耶律斜轸惊怒交加,急命前军加紧填埋沟壕,奈何巽风城修筑之初目的便在于抵挡外寇、拱卫关中,修筑护城河的同时开凿多处水源,位置极其隐秘,辽军连堵带塞,始终不得其法,只能依靠沙石泥土强行填埋,进度自然快不起来。
亏得耶律奚底悍勇无匹,甘冒漫天箭矢,指挥填壕,辽军在付出近三万人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城门两侧约十几丈宽的护城河填平。
耶律斜轸即命大将韩匡嗣、刘黑达各领五万兵马分袭东西两门,借以牵制青龙堂、朱雀堂主力,萧天佐则引大批刀盾手配合木驴、铁车、飞楼、钓堞等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冲击。
第四章 道高一尺
这一战杀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添加为这无情战事牺牲的亡魂,双方都很清楚,仁慈和怜悯在这两军交锋的杀场中完全没有容身之所。谁狠,谁毒,谁辣谁才能活下去!
耶律斜轸训练的将士,面对辽军的倾力猛攻,天极军渐感不支,任逍遥急从南门调来一万白虎堂教众,甚至连护卫总坛的禁军也调来增援,堪堪挽回劣势,与对方战成平手。
辽军紧挨城墙的三十多辆木驴被滚木擂石击破者有之、抵不住火箭焚毁者有之,只余五辆仍在撑场面挡箭矢,同样城头的千钧弩、投石机业已损毁不少,双方由先前的互射对攻逐渐转化为激烈的白刃战。天极军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辽兵人数众多,斗志昂扬,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耶律奚底趁机派出第二批檑木撞车,迅速越过被填平的沟壑,“轰!轰!轰!”
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城门,似在代表天极军的力量正一分一分的被削减,攻城者亦为此每一分的削弱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城外被箭火烧着的木驴、钓堞、楼车等,部分已化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团团浓烟,遮天蔽日。城内亦多处地方冒起火头,烟屑横空,都是拜辽军投石机发放的火球弹所赐,好在任逍遥早已安排巾帼军的女兵将住宅位于城墙附近的百姓转移到安全场所,不置于伤及无辜。巽风城内的数十万军民见辽军凶残,人人激起同仇敌忾之心,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递石,共抗强敌。
夕阳西下,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五个时辰,四野里黄沙浸血,横尸遍野。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耶律斜轸幼时从军,迄今三十八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