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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血泊中,腰部有一个大大的洞,胸口在费力地起伏著,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北宸语无伦次地抱著她哭喊起来,但她只是用力地露出了笑容。
“还记得……奶奶对你说过的话吗。哭可以,但是不可以超过五分锺──奶奶希望你对奶奶的死伤心,但……奶奶只要……你的五分锺就够了。”
她说著,握著北宸的手,用最後的力气,将潘多拉之匣,送入了北宸的体内。
啊啊──最後,还是绕回了原点吗。
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最後还是不得不成为满手鲜血的巫女吗?
不。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早就做好选择了吧。
金茗晶那种人,确实可以成为巫女,只要她在交付刀柄时,趁她不注意时,把潘多拉之匣送过去就可以了。
但是,那样真的好吗?
她是为了什麽,要对北宸说“就算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总归有爱你的人”?
她是为了什麽,要反复为她加油,让她成为一个踏踏实实的努力家?
她是为了什麽,把北宸教成一个善良、冷静而又爱憎分明的人?
她是为了什麽,希望北宸能够快乐而豁达地活下去?
巫女,真的需要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不……只有善良的女孩,坚定的女孩,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女孩,才能担起这样的担子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办法……
尝试著改变,那血腥的未来吧。
北宸,原谅奶奶──最终,奶奶还是在潜意识里,把你当成了巫女的最佳人选啊。
“对不起,……奶奶……最後还是没有守住刀柄,以後……你没有约束自己的枷锁了,所以,你一定要靠自己的理智……战胜……”
她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著──但是北宸哭得稀里哗啦,大叫著救护车什麽的,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的话。
“……还有,……对方,是……副市长的人……你,斗不过的……躲吧。……奶奶,希望你……好好活著。”
北宸还在哭泣著,一只手按在向芝嫣那淌血的伤口上,像是想要捂住那不停留下来的血一样。
“你要变强──不要、像奶奶这样……成为心爱之人受苦的累赘。”
“奶奶才不是……不是累赘啊!!奶奶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你了啊……!奶奶,我都还没有十倍还你的恩,你还没有享福──”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连著重复了三遍那饱含了感情的话语,向芝嫣在救护车的声音在远方慢慢出现的时候断了气,任由北宸怎麽哭号,怎麽摇她的肩膀,她的眼睛也再睁不开了。
十天之後,北宸拿著向芝嫣的遗产辍学离开了T市。
而雷狄斯得知这一消息赶到北宸的住处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他的手机里只有一条北宸发来的短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
“再见。”
第二十八章 以向北宸之名(下)
“该死!!”
看到向芝嫣死去的那一幕,向影和西风一个一拳砸去了光子屏幕,一个重重捶了一下操作台。
这是他们从未看过的北宸的一面。
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眼中满是凄凉和绝望──在遇到北宸之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这样。
不。……向影见过类似的情形,虽然只有短短地几秒。
那是他临死时,北宸面如死灰的模样。
可那种宛如全世界在慢慢崩塌的悲凉而空洞的眼神,无论看几次,都无法习惯的吧。
难怪当初在拉夏森林,北宸会对那个前来求救的夏莉这麽敏感,一下子就揭发了她的本来面目──因为她的眉宇间的神态,和金茗晶很像;
难怪当初得知自己是巫女时,她会如此地伤心并执意回去──经历过奶奶的死,她已经不希望有任何的可能,让自己的亲友遭受危 3ǔ。cōm险了吧;
难怪当初遇到雷狄斯时,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像是被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难怪,她会在劝解凌霜时,反复强调她是个普通人──确实,在离开T市独立生存的一年里,她确实光是为了维持生计就身心疲倦了;
难怪当初中催情药时,她会如此坚定地让亚加德和阿特拉斯为她制作情欲抑制剂──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绝对不想向著给她如此屈辱的记忆的物体屈服的吧。
是啊,也正是因为此──
她在活跃开朗的同时,总是留存著几分理性,在温和善良的同时却又保持著谨慎,偶尔,也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见冷漠和狠绝。
她按照奶奶向芝嫣说的,成了一个努力的、豁达的、能让自己快乐人,在独自一人的陌生的环境下,将悲伤封存进记忆中,依旧笑著面对世界,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为自己,为夥伴打拼更好的生存环境。
也因为向芝嫣的话,所以她从来没有向别人示弱求助过,她要求的,永远都是自己。
因为她“要变强,不能成为让亲友受苦的累赘”。
向影和西风後知後觉地发现──就算有这麽多人在她身边为她分担那巨大的重责,但她真正卸下的包袱,又有多少?压在她心底的,他们所不知道的,她默默背负起来,承受著的,又还有多少?
向影和西风,神色复杂地对看了一眼。
他们现在开始担心北宸的意识状态了──因为她现在有可能因为潘多拉之匣的力量,陷入了被强化的记忆迷雾之中。
虽然她的记忆中也有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来塞那加德毕竟只有三年,而之前的十八年──有太多事。这些事,她或许从来没有说过,但那并不代表,她已经将它们忘记了啊。
而只有早已通过伪壳将这些看过一次的亚加德,面无表情地凝视著荧光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拜托了,辜银岳阁下……双子兄……还有亚晔前辈……”
向影捂著嘴轻喃起来。
“请……一定,把主人,好好地带回来啊。”
与此同时,辜银岳、黑祸、素劫、亚晔,此刻正在面对著他们没有想到的凄惨景象。
在进入北宸的意识世界中,四人就立即失散了。意识干涉也等於意识的较量,在潘多拉之匣的强化下,北宸的潜意识防御,一下子将四人的意识冲击得无法承受,从而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亚晔用力摆脱延绵的意识压迫,努力让自己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鲜血的海洋之中,海洋中,各种各样的鲜血断肢尸体静静地漂浮,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些正是对北宸来说最重要的亲友们的尸体──其中甚至包括他亚晔的。
这是北宸和他说起过的──毒瘾带来的幻觉吧。
她只见过这幻觉一次,却将它深深地烙在了记忆的深处……也就是代表,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吧。
“这蠢东西,把个幻觉记这麽牢是做什麽。”
亚晔低声呢喃了一下,在血海中提起了粘稠的脚步,踢开了无数的断肢内脏,慢慢跋涉起来,顺著远处飘来的嘶哑的绝叫声走去。
一小会,亚晔走到了声源附近。
在血海之中,有一小片高於水平面的陆地,在那之上,北宸一脸血污和眼泪地拼命挣扎著,而在她的幻觉中形成的凌霜的虚影,正从一边黑祸的尸体中,捞出了那粘著金色血迹的晶核,往北宸的嘴里塞去。
亚晔一挑眉,想要上前打散这幻觉,但才走了一步,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拉住了他的脚步。
是另一个北宸。
她穿著满是血污的学生服,脸上也泥泞不堪,她面无表情地抓著亚晔的手腕,仰头盯著对方的血红瞳孔,然後静静地开口了:
“去阻止,真的好吗?”
“什麽意思?”
“这是她……也是我应有的惩罚吧。”
“应有的?你觉得自己凭什麽要承受这种惩罚?”
穿著学生服的北宸冷笑起来,用著形容旁人的神态,看著在那陆地上受著凌霜虐待痛不欲生的自己。
“那个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是赤月巫女,却依旧接受了鲁伊的帮助,接受了你们的靠近和支持,她不但没有和你们划开界线,还默许你们不清不楚地留在她身边,所以最後,她才引爆了凌霜策划的闹剧,并将那麽多人拖下水。甚至害得黑祸素劫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样算是什麽呢?没有能力承担起保护你们的重任,又凭什麽招惹你们?明明素质中庸,没有你们的辅佐,什麽都做不到,却又理所当然地站在了王的位置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呢?”
亚晔转过身,暂时无视了背後的北宸的哀号,定定地看著穿著学生服的北宸。
“你觉得这是让自己承受惩罚的好方法?在自己的大脑的潜意识造出来的凄惨幻境中,用众人的死,来提醒自己,就是因为你这麽没用却又招惹了这麽多亲友,所以我们这些人的未来才被这样不安的阴霾包围著?”
“得到得越多,需要背负的也就越多。这是她自找的。”
穿著学生服的北宸冷冷地看著受苦的自己,然後调转眼神,看著有些微怒的亚晔。
“穷人,永远都不需要锁门,因为他并不会担心自己的东西会被拿走或者伤害,而有著诸多收藏品的富豪,则会夜不能寐,担心自己的财产,担心自己的寿命,担心自己的情妇出轨──这是一样的。既然她选择自不量力地包容你们,就该毫无怨言地承受这包容带来的重压,况且,如果她有这个资质包容你们的话,这里──”
她说著,伸手指了指周身的一片血海。
“这里,又怎麽会出现?这就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却又硬抗的代价,不但伤了自己,也伤了她人,所以这是……”
“所以你个大头鬼啊。”
亚晔眯起眼,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学生服北宸的话,还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揉乱了她的发丝──全然不顾她反抗的动作。
“一个人的肩膀有多宽?想办法撑起一个家庭是够骨气,想办法撑起一个国家就是蠢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是不依靠文官武将,自己独立一人将国家管理好的?没有吧?你也是这样。因为自己无法扛起某种份量而责怪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是无病呻吟自己找罪受而已。‘我拿不起胧云这样的巨剑实在是太无能了’,‘我吃不下十块面包却把它们从店里买来简直是不可饶恕’──我想问一下,你在指责的,和这些有什麽区别啊?”
学生服北宸愣住了,而亚晔则俯下身,拿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还是说,你认为,我们对你来说,只是‘负担’这种东西而已?只是‘需要被保护的东西’而已?你认为,我们是为了被承受,被保护才走到你身边的?”
“……不……”
学生服北宸喃喃地摇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无措。
“对吧,恰巧相反,我们是为了替你分担,才聚到你身边的,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你们给我带来的东西,不是──”
“是啊。国家,国家,艾里席恩是你的国,也是你的家,一个家庭,虽然每个成员都不可或缺,但总有一人必须担起最重要的家长的位置,因为所有人都是因为你聚集起来,所以你不得不站在了最前面,站在了最高点,所有人,都在你的遮风挡雨、退难杀敌的庇护下,得到了属於自己的理想乡。”
红眼的堕暗种露出了罕有的温柔的笑容。
“所以,这幻觉,与其说是你自我惩罚的地方,倒不如说是用此来自我逃避,用伤害来替自己减压的地方吧?……你很累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