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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个快若脱弦之矢,疾如殒落之星,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他毫不停田的奔跑了两个多时辰,此时已隐约可以看见那片苍郁的松林,在星光下婆娑摇曳。
他一到松林边,便放慢了脚步……
刚踏上那青石路,他停了下来,看看当日离别时,和公孙慧琴分手的地方。
他的思想又飘回两年多以前的那个早上……那是个多雾的清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充满了离愁,一丝丝,一缕缕的,剪不断,理还乱。
她低下头来,轻吟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幕当时别离的情景,重回他的脑际,他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渐渐他眼前模糊……他心里一阵愤恨,汹涌而起,他哼了一声,双掌齐挥,只听一声巨响—─十多株粗如人臂的巨松,从中而断,有如山崩地裂似的,倒了下来……巨声中,一道灰影,冲天而起,直往远处的金龙堡里飞去,急如电闪。
李剑铭一近堡门,便见到里面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他使出轻功绝技,有如一阵风似的,便飘飞到後院了。
他跃到一个房间上,“倒挂珠帘”的向内观看,只见里面坐著一个俏佳人,正在对镜颦著峨眉,手托香腮,不胜忧郁,看来更是娇柔动人。
他一见这正是他魂梦牵系的慧琴姐,心里一震,便待跃进屋里见她。
但正当此时,门开处,进来一个盛装的妇人,他一看正是堡主夫人,是以仍然挂在屋檐上。
这时公孙慧琴一见这盛装妇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脆生生的叫声道:“妈!您这么晚还没睡呀?”
这中年妇人笑道:“哟!明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那能够这早就睡?倒是你该陲了,不然明天没有精神,身体怎受得了?”声音慈祥之极。
公孙慧琴答道:“妈!谢谢您的关心,还是先去睡罢。”
堡主夫人道:“香儿,我倒不急於去陲,现在我心里兴奋得也睡不着觉──”她说到这里,便坐在椅上,示意公孙慧琴坐下後,便继续道:“以前你进我们家时,我就开始疼爱你了,我总觉得你跟我们诸葛家有缘,我常常想,若是我有这样个女儿该多好,又温柔,又体贴——”说到这里,公孙慧琴娇羞的叫了声:“妈—─”她脸上好像羞意甚浓,红晕满颊。
李剑铭倒挂在屋檐上,竭力的压制自己的感情,他叫著自己的名字道:“李剑铭!李剑锦,镇定些……”此时他看见公孙慧琴眼中竟射出一股狠毒的目光,身上竟是微微颤抖,他惑然不解的摇了摇头。
他忖道:“琴姐的眼光竟是那么明亮,难道她也学过武功不成?她现在为何会这样?”
但目前他无法慢慢的推想。
堡主夫人继续道:“我这可是真心话,就连我的老伴他也是很疼你,时常的夸奖你,哈哈,雄儿一回来,可就看上你了。”
“香儿,你要知道,他为了你,可辞退了好多的来提亲的人,一心的等你答应他!当我晓得你已同意时,我真是太高兴了,有了你这个媳妇,我们就能够安心……”她这些话像一根根的针,直射进李剑铭的心里,他看见公孙慧琴低著坐在椅上,默默的不出声。
他心中呐喊道:“李剑锦!你有没有听到?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表示?她遗弃了你!她已经忘记你了——”他一个翻身,站在院子里,他的思绪有若怒吼著的大海,汹涌澎湃——又有若荒野里的小羊,迷茫一片——他的心已被撕得粉碎——辛酸、痛苦、失望、愤恨、羞辱……这许多许多的感情,一一泛上心头,他只觉得一种窒息似的感觉,紧紧地束缚著他,压制著他。
他喃喃道:“她忘记了我!她忘记了我——”他抬头看看那黝黑的苍穹,只见上面有著几颗稀落的星星,正在眨著眼睛——仿佛星星也在讪笑著他,那微弱的星光,带著讽刺的意味——他凄然忖道:“我的希望已经落空,我的美梦已经破碎,我的一切幸福已经像那天早晨的轻雾般飘散了……”人生还有比美梦破碎了更痛苦吗?还有比纯真的恋情,变为空幻了更伤心吗?
他咀嚼着爱的苦果,他尝到了情的苦汁……幸而他曾经服下“空青石乳”和“朱果”,而他修习的内功,又属玄门正宗心法,故而很快地,他的心智便回复过来了。
他望了望屋里,此时已是漆黑一片。灯,不知道在什麽时候熄灭。
他望著那夜空里稀疏的星星,仰天长啸一声,把心里的怨气,辛酸,痛苦……一股脑儿的发泄出去。
悠长而响亮的啸声,有如龙吟云中,虎啸山岗,激荡著平静的空气,也敲碎了岑寂的夜空。
啸声中,他振臂一跃,拔上了屋顶,飞也似的在屋顶上奔走著。
此时堡内万灯齐明,锣声震天,几条人影飞奔而来,喝叱之声,此起彼落。
他一跃六丈,几个起落,便已到议事厅上,把追赶他的人,远远抛在後面。
李剑铭方一纵起,便听梆声一响,无数疾矢飞箭,蜂涌射到,密密集集。
他在空中,四肢一缩一弹,体内真气飞快地运转一周,整个身子拔高两丈,想避开射至的急矢。
但是他却低估了这种箭的威力,他原以为升高八丈,巳不虞箭会射到,却不料这些箭竟是一种特制的强弩所射出的,射程能达十丈之远。
是以那些密密的箭网,仍然急速的射至。
云龙一现一惊之下,立时大怒,他长啸一声,吐出浊气,猛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身形急闪而下─—迎著那密密的长箭,他张开两手,缓缓的划一大圆,探手一抓,两手已经握住大把的长箭,而那些射到他身上的长箭,却一触到他那鼓起的长袍上,便滑落了……他身形急速降落中,只见他双手一扬,那些长箭电射而出,并且啸啸作响。
一声声的惨叫传出,显然那些弓箭手,已经中箭。
云龙一现此时已经降落在屋脊上,他扬目一看,只见一道灰影电射而至,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犹疑之间,风声飕然,面前已然纵落一个全身灰色劲装的中年人来。
此人面貌清瘦,身材修长,两目炯炯有光,显得甚是深沉,正是金龙堡主——江湖上人称无影行空诸葛明。
云龙一现看到他那冷峭的目光,回想三年前堡中受尽折磨之事,心中恨意不由增浓,遂冷冷的盯了诸葛明一眼,鼻中哼了一声。
诸葛明远远见到这个青衣人的轻功,心中便是一惊,因为他自己是以轻功扬名江湖,而有无影行空的绰号。
但他见这个进堡之人,轻功造诣竟然已至绝顶之境地,幸而为一阵箭雨给挡住,才能让他赶上。
他身形尚未到达之前,便听见自已堡中弓箭手纷纷惨叫之声,他也没有看清来人为何竟能躲过他堡中的追云弩,而且还伤了人。
这时他看清来者是个中年人,脸上出奇的冷峻,毫无一丝表情,身穿青色长袍。
他心里一震,暗道:“这不是最近在银麒堡大闹的云龙一现吗?”
於是,他开口问道:“尊驾可是云龙一现?”
云龙一现双手一负,眼光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又是冷哼一声。
诸葛明脸上颜色一变,气得两手微微抖颤——此时数十条人影陆续跃了近来,站满了屋顶。
一个劲装青年,一声喝叱道:“狂徒看掌!”他左掌一晃,右拳直击,带起一阵劲风,直撞站立不动的云龙一现,这正是少林“一百零八招罗汉拳”中,一招绝招“佛法无边”,其中可有三个变化,端的厉害异常。
诸葛明一见,急呼道:“雄儿!不可。”他身子一动,正想上前拦止。
那知这青年人一个雄伟的身子,已经猛然後跌,摔倒在屋上,压碎了几片瓦。
原来他使出一招“佛法无边”右拳直捣,方待变化时,只见对方冷哼一声,右手飞快一伸,便把这招“佛法无边”封祝他急忙收招,但已不及,直觉腕脉一紧,整个身子被摔了起来。
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全身砸得紧紧的,使他想要翻身双脚著地,也都不能,硬是结结实实地摔在屋顶上。
他怔怔地望著那个青衣人,脸上一片羞红,心里泛起一种悲哀的感觉,他没有力量爬起来,仍然躺在屋顶,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是从鬼门关里,打了一个转回来的。
而此时青衣人心里,却也浮上了一种感觉,他忖道:“刚才若非是那老儿的叫声,那我的杀手已经使出来了。唉!为什么我又突然仁慈起来呢?这大概是我不忍慧琴姐,立刻就成了寡妇之故罢!”
他看了看诸葛辉雄想道:“这人就是慧琴姐的未婚夫,也就是抢去我的希望的人,我现在只要略一扬掌,那麽他就会死去,而慧琴姐也会回到我的怀里——”想到这里,另一个声音喝道:“不!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是毁灭了慧琴姐终身的幸福,而她又是你真心所爱的人,难道你能眼见她伤心哭泣,终身黯淡?”
他心里纷乱的想著,良知与欲念在冲突著,终於他付道:“爱不是占有,而是牺牲。让你所爱的人,能享受到幸福,岂不也是一样吗?”这许多念头在他心里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过。
但他的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没有什麽表倩显露出来。
此时诸葛明已跃到俊郎君身边,急急地问道:“雄儿!受伤了没有?”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焦急。
俊郎君诸葛辉雄摇摇头说道:“没有!”他一个“鲤鱼打挺”便翻了起来。
诸葛明安心的转过身去,对著云龙一现道:“尊驾夤夜降临敝堡,尚请示知是何来意?”
云龙一现仍是冷哼一声没有作答,但他心里忖道:“是否我应该就走?”他看了堡里,只见一片光亮,那些站在堡主背后的武林中人,都气势汹汹的望着他。
他对是否该走这一个问题尚未考虑清楚,但他刚才那一声冷哼,已引起那些人的愤怒,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了出来道:“尊驾既然来到金龙堡,想必身怀绝艺,小老儿不才到想领教尊驾几手高招。”他声音宏亮有力,显得内功颇为精湛。
云龙一现斜眼一瞥,轻视地摇摇头。
老者一看,怒从心起,双掌一引,便待出招。
突然一个体格矮胖,脸上生满横肉的壮汉上前道:“杀鸡焉用牛刀,老爷子,您休息休息,这人冲著我们金龙堡而来,自应由我们接祝”说完转身又对云龙一现道:“朋友!你照子可放亮点,这是什么地方?可任你随意闯进来,我看你乖乖替我向堡主道个歉,那你一条性命,还可留篆…”他浓眉一扬,黄牙一滋,倒也有几分狗威。
此人正是绰号癞皮狗的余光明,他仗著跟堡主夫人有点远亲,靠著这种裙带关系,爬上了总管的职位,对堡里其他的人,也都仗势欺凌,故而堡里任何人都讨厌他,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他此时仗著有诸葛明在後撑腰,所以想出这个大大的风头,首先叫起阵来,他那晓得,这样他无异将自己一个脚伸到鬼门关里了。
云龙一现见到是他,心中杀气顿往上腾,再听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怒极反笑,仰天一个哈哈,笑声直冲云霄,那些窗格子,更被震得“格格”作响,群雄大惊失色,而余光明更是心中忐忑,顿感不妙。
云龙一现笑罢,对诸葛明说道:“这位想是贵堡总管,堡主真个教导有方,他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他话犹未完.便已身形一幌,有如鬼魅般的闪到癞皮狗面前。
癞皮狗正在吓得想要後退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