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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天魔眼中露出一片杀气,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天山神侠道:“狄老儿,你还没死呀!”
天山神侠一见落星天魔的目光,心知此刻他是计较到百年前在泰山时,自己给予他的一掌。
他淡然一笑道:“老儿,你也没死!”
欧啸天缓缓的自胁下将长剑拔了出来,他冷冷道:“现在我要你看看百年来落星剑式的变化,同时也要再见识一下天山的‘天禽剑法’。”
天山神侠狄浩轻轻拂了一下颔下胡须,道:“百年以还,人事沧桑,变幻莫测,今日之狄浩已非往日之狄浩,争强斗胜之心也都没有了,你又何必使我为难?”他顿了一下道:“至於当年泰山之事,也只是格於形势,否则你已受紫竹神尼一记神掌,不管么样,也不会受得了我一记‘无相神掌’吧!但你却就此飞跃下山,难道……”落星天魔欧啸天浓眉轩起,喝道:“你的意思乃是当年放我逃生的是你?”
天山神侠默然的点了点头。
欧啸天掀须大笑,笑声响彻云霄,好半晌,他才止住笑声,指着往上飞奔的各派掌门,对狄浩说:“你能对他们说,百年前各派弟子死伤四十余人,结果还让我脱走,是因为你一时慈悲,以掌风送我脱走的?”
狄浩苦笑了下道:“这点你可以问令师兄便可知道!”
欧啸天道:“我现在是要听你的答覆,不是要听别人对我说这些话!”
费干云沉声道:“师弟!您岂可如此追迫狄兄?”
他肃穆地道:“你在江湖上普造杀孽,遭受各派围剿,有何善事能令天下人怜悯你?狄兄因昔年承师尊指点过剑术,所以才放过你一遭,昔年我赴天山,承他以此相告,并且还知道他因此衷心很是不安……”他的声音镇定沉着,缓缓的流过每个人的心田,使得周围之人都能觉察出来他的言辞的公正与慈蔼,他微微一顿道:“这种顾及恩惠的施与和报答的人,正是我等练武之人所应有的德行,昔年师尊曾言剑道亦即人道,难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吗?”
落星天魔嘴唇蠕动了几下,他的目光转移到那些围在他四周的各派弟子,道:“昔年各派围攻我於泰山,所施之阴毒手段,难道也该我放过他们吗?”
天山神侠脸孔通红,他接受到各派掌门投来的鄙恨的目光,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他想到因自己昔日的一时心软而放过了落星天魔,以致於在今日会得各派门人都知道现今落星天魔的重现江湖再造杀孽,都是源由於自己……从落星天魔这种跋扈的样子,使他想到了在泰山经过各派围攻时的惨样子了……在那段记忆里,鲜血染红了泰山,惨号继续不断的响起,三天之中,日以继夜的拚斗,使得兵器断折,残骸满山,而欧啸天却身中十几处伤痕,披头散发,形同困兽死斗,目中射出的光芒是混合着愤恨与凄凉……他苦笑了下,忖道:“当年我见他剑术乃是苍松上人嫡传,而且又见到紫竹神尼眼中也露出不忍之色,所以不愿,也不忍当时毙之於掌下,原来以为他那时身受之伤,无论如何也不会好了,但是他却在百年之后重现江湖,若是天下武林因此而遭受浩劫的话,那这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了……”他看了看落星天魔手中长剑剑芒突射,吞吐下定,暗暗咬了咬牙齿道:“他若要重施杀手,邪我只好与之一拚了,就算两败俱伤,同归於尽,我也不可犹疑了,反正活得也够了……”这些念头有如电光石火在他脑际一闪而过,他阔步向前道:“昔年各派之事,一切都由我承担,你如要报那一掌之仇,就冲着我来好了!”
落星天魔浓眉斜剔,目射精光,道:“你要一手承担?那么吃我一剑。”
他剑随声起,乍闪即飞,一道剑虹夹着风雷骤发之声,射到狄浩身上。
天山神侠狄浩清吟一声,肩膀未动,身如游龙翔空而起,“嗖”地一响,剑已出鞘,乌黑的光芒颤起一缕细碎的轻音,似是龙吟云霄,凤鸣九渊,清越之至。.一道凄迷的乌光,排空现出一座屏风,挡住了对方刺到的一剑。
欧啸天大喝一声道:“好一式‘孔雀开屏’!”
他身形微顿,便斜引剑诀,一式“云星闪耀”,星芒点点飞出,气势宏阔无比,神妙莫测。
“呛!呛!呛!”
耀眼的剑光似是电光连闪,森森的剑气,寒彻逾冰,往四外发散开去,剑圈立时扩大至丈外。
剑身相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落星天魔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借着长剑一触之劲,又飘身腾空。
他巨目张开,须发俱立,大喝一声,剑上涌起一层寒芒,剑尖聚起一团蕈状白气。
“剑罡!”狄浩惊呼一声,长剑绕体,虹光一道飞泻而去,仅一眨眼功夫,便闪出数丈开外。
落星天魔长啸一声,如附骨之蛆,逐身之蝇,剑尖上凝聚着剑罡,星射而去。
就在他长啸急射之际,中原神君费干云招呼了李剑铭一声道:“你施出驭剑之术,挡住狄老儿,我则将啸天的剑罡挡住!”
他话声一了,伸手之间,已将丁一鸣手中的月形弯剑拿到手中,一声轻啸,化为电芒一道,激射而上。
李剑铭一仰身,手中宝剑出鞘,寒芒突涨,剑气回绕体外,嗫空而起,“嗤嗤”的剑气声中,弥空而布,射向天山神侠。
狄浩见到落星天魔以剑道中的无上绝技“剑罡”朝自己撞到,他闷哼一声,白皙的脸上顿时泛上一层红晕,只见他左手姆指扣着长剑剑尖,立时剑身弯曲起来。
他身在空中,弓着一弹,左手一用劲,“格登”数声,长剑已被也扣断成为五截,五点寒星彷佛被人虚空托住似的,仍然像一枝长剑行空射出。
李剑铭刚刚施出“驭剑飞空”之术飞射而上,便碰到狄浩施出那等奇异的功夫出来,他微一怔,但却仍然原式不变的配合中原神君费干云乘射而去的剑芒,射向两人中间。
一团剑气缠着他的身子,正好赶上狄浩弹出五枝断剑。
“噗!”剑气受到千钧的一击,李剑铭心中一惊,知道这可能是天山神侠练成的独特心法,折剑御空之术,用来抗拒落星天魔的剑罡。
他看到后面四截仍然缓缓射将过来,心知威力,一定更为厉害,以天山神侠的百年功力之聚,一定非自己单剑所能接得下的。
心念一转之下,独门“两心神功”已经运出,刹时只见他身外剑芒大盛,左掌做一转旋,“大云槌”激漩着空气,呼啸而出。
“当!”一点星火自那截断剑上传来,李剑铭剑刃沉下两分。
“当!”又有一点火星自断剑撞及剑刃,李剑铭剑刃立时沉下半寸。
他闷哼一声,体内真气分流两道,左掌劈出白一记“大云槌”正好将那第四截断剑劈中,斜落地上。
第五截剑刃连着剑柄,本来缓缓飞到,此刻突地加快射下,啸声不歇,惊人之至。
李剑铭深吸口气,左手往下一拂,下沉的身躯平空升起三尺,右手长剑斜挥,两层剑幕布起。
“噗!”剑光一闪,他轻喝一声,长剑自“星幕密密”化为“穹苍星射”,一连九剑在一个刹那里挥出,立时将那根剑柄切为九段。
只听轻脆的响声中,剑光一绞,碎末随风化去,他喝道:“请老前辈住手!”
天山神侠见到一刹那功夫,情势突地一变,一道剑虹突地自中间插了进来,将落星天魔的剑罡挡了过去。
他这一手绝技乃是练成的“折剑行空”,有似玄门“驭剑”之术,威力自是非同小可,这下一见有人竟要分开自己与落星天魔之斗,他心中不由一怔。
因为他与落星天魔的功力,可算是天下绝顶的高手,当世之中,绝无人敢独自一人分开两人的争斗。
他这门功夫,一出手之下,便无法收回,所以心中虽是焦急,但是却还没想到要如何才好。
那知他的念头还没想完,便见到了李剑铭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自己的“折剑行空”破去。
这些动作都是刹那之间完成的,他在惊诧之中,一听李剑铭之言,便飘身落在地上。
李剑铭也跃落於地,他看到天山神侠的错愕神色,忙抱拳道:“尚请前辈见谅……”他话声未了,即听落星天魔暴喝道:“师兄!你要干什么?”
费干云怒叱道:“你一生偏激,害得天下武林都为之受罪,至今仍然不敢分毫,我念姑母早年寡居,含辛茹苦之情,一向纵容你,连你对我的暗中加害也都不加计较,所希望的只是你有反悔之时,岂知至今仍然如此,我以师尊之名,将要仗剑锄去为害整个江湖之害!也免得令你以为我一生都是优柔寡断!”
四周的各派掌门以及弟子,都为适才眼前所见的武林神技所惊,齐都闭口无声,而中原神君朗朗的声音,雄浑而慑人,绕空迥荡,久久未散。
欧啸天看到费干云的激动样子,心中微微一怔,旋即为对方眼中射出的神光慑住,隐於心底的善良意念立时又萌发起来。
风吹起了他的颔下白须,他叹了口气道:“云哥,你又何必这样呢?”
费干云见欧啸天将长剑放回鞘中,他脸色稍为和缓道:“这并非我要这样,我可是一直都记住师尊之言。”
他微微一顿道:“你还记得师尊创立清虚门时在他的住处所题的‘慵庵’二字的意思吗?”
欧啸天听费干云突又言及师尊苍松上人昔年手创清虚门的事来,他点了点头道:“我记得!”
费干云仰首向着苍天,缓缓道:
“丹经慵读,道不在书;藏经慵览,道之皮肤。
至道之要,贵乎清虚;何谓清虚?终日如愚。”
欧啸天右手掀须接下去道:
“有诗慵吟,向外肠枯;有琴慵弹,弦外韵孤。
有酒慵饮,醉外江湖;有碁慵奕二,意外干戈。”
费干云一听欧啸天接着下去,他收回投向云天的视线,睑上扬起一片欣慰的神色,朗吟道:“慵观溪山,内有画图;慵对风月,内有蓬壶;慵陪世事,内有田卢:慵问寒暑,内有神都。”
欧啸天踏前一步,激动地道:“松枯石烂,我常如是………”费干云嘴唇蠕动了几下,道:“谓之慵庵,不亦可乎?”
他大声喝道:“啸天,你还记得师尊常日所吟,此意如何?”
欧啸天眼现泪光,点了点头,喃喃道:“师尊之意,我到现在方才明白了!”
他大喝一声,右手一挥,将长剑连鞘带剑的往地上一掷,立时整根长剑没入地里,没见丝毫影子。
费干云将手中弯月形宝剑掷还丁一鸣,这:“那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欧啸天道:“云哥,我们走吧!”他清啸一声,一条人影倏然淡去。
费干云微一抱拳道:“九龙金杖已归还各派,落星追魂之事既了,老朽也该走了!”
话声一了,他已横空飞跃而去,转眼便不见影踪。
各派掌门都没料到这中原百年未见的一场纷争,会由清虚门中这一对老师兄弟说了几句话便终止了。
他们齐都楞了楞,没想到要说什么时,两人齐都腾空跃走了。
一时之间,沉寂笼罩着四周,没有一个人说出话来。
狄浩茫然的望着悠悠的白云,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至道之要,贵乎清虚。
何谓清虚?终日如愚。”
他反覆轻吟了几声,眼睛突地一亮,哈哈大笑道:“既然已悟真谛,我还留此作啥?树高万丈,叶落也将归根!”
长笑声中,他大袖微拂银飘飘翔空而去。
刘怀冰叫了声,拉起徐婉菁,便待离开,谁知一声暴笑,憨和尚一把将他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