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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宫笠一指那口黑纹石砌的口字形的井:“暗,那不是?这个人是姓井的!”
呆呆的望着井口,凌濮也恍然大悟:“不错,是姓井的,‘口’字便是井的象形……”
宫笠有些伤感的道:“在贺大哥咽气之前,他的体力,心智,都告枯竭了,他只能凭着一股执着的精神意志,凭着一个单纯的意念,在他已倾尽全功,在我们却觉得相当模糊的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他无法更详细的表明他的观念,便只有近似打谜一样的提示我们一点端倪,一点痕迹,让我们去推测,去探索……我几乎可以想像出当时的情景来,贺大哥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愤恨,又那样的焦急,如果他能够,他会大声疾呼,会泣着血一遍又一遍的向我们说明他的心意……他又何尝愿意我们也和他一样痛苦焦急的坠入迷惘无奈之中?”
咬着牙,凌濮道:“那姓井的龟孙子!”
宫笠沉重的道:“莫急,我们就快从石牢里‘金牛头府’的一干人口中挖出这几个人来了!”
凌濮痛恨的道:“无论用多么狠酷的方法,也要他们把姓并的这个人招供出来!”
阴冷的一笑,宫笠道:“他们会招出来的,尤其是当我们已知道有姓井的这么一号人物之后!”
凌濮开了窍似的叫道:“可以诈他们!”
宫笠漠然道:“这只是方式的一种,而我们具备有多种不同的手段!”
轻轻的,黄媚若有所思的道:“宫大侠,请问——那位贺大哥在临终之前,留下记号当中,还有哪些不曾悟透的?”
宫笠道:“怎么?你想替我们参酌一下?”
黄媚坦然道:“是的,想替你尽点儿心,你也不必小看我,比武功,比胆识,比江湖阅历,我不如你甚远,但若以心思的细巧与忖量的精密而言,我们女孩子家天生就要较诸大男人周到得多,更叫你们望尘不及的,是我们有无比的耐性。”
宫笠道:“我并没有小看你,黄姑娘,相反的,我也颇希望能在你这里获得帮助,集思才能广益,一个人的心智,到底不能涵括周全。”
黄媚这才嫣然笑道:“嗯,说了这么久,只是这几向话还中听点。”
宫笠低缓的道:“贺大哥在临终这前,一共是留下了三样记号,这三样记号——也是我们自遍地血污中辨认出来的,那是一个三角形梨状的带角或带翼的图形,一个‘口’字,再就是浓浓的三个血点,上面的一滴,下方的两滴,连着一个勉强像个‘十’字的标记……”
说着,宫笠还用脚尖在地面划出了那个“品”形记号,并依记忆连上那“十”字的位置。
黄媚非常慎重的蹲下身去查看了一遍,然后她站起来,美丽的面庞上没有什么特异的反应。
凌濮忙问:“黄姑娘,你可猜出了什么?”
“噗嗤”笑出了声,黄媚道:“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急性子的人,凌大哥,先前我向宫大侠讲,说我们女儿家心思细密,不漏小处,但我并没有说我们是神仙或能卜会算呀,二位都是聪明人,以二位之能,苦思多日不得其解的隐秘,我是何人?岂能一见之下即时了悟?所以你别慌,让我慢慢想!”
凌濮怪不好意思的道:“姑娘不要见笑,我是太过急躁了些。”
宫笠清朗的道:“不过,黄姑娘,我的看法却与你不尽相同。”
黄媚眉儿一挑,妩媚的道:“莫非你把我看成女诸葛了?”
宫笠道:“我们如今要探寻的,不是一个学术上的深奥问题,也不是武功上的境界问题,因为这是须要时日的培育,勤奋的努力与天赋的厚薄种种因素来配合方才有其层次造诣之分的,现在我们所探索的只有一个谜,一个暗示,一个相关的关键而已,这个同硬功夫,真学识的牵连不多,或是灵光一现,或是偶而的触动,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会恍然大悟,豁然贯通,说不定这个谜底去请教翰林院的饱学之士犹不可得,一个乡里村夫就能一语道破……我和凌消因为是局中人,心忧神愤,可能为了思索这些图示已钻了牛角而不自知,脑筋便也不易回转,但你是局外人,不受主观的限制,推测起来就要比我们灵活通达得多!”
深深点头,黄媚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宫笠笑道:“那么,你是慢慢的思考呢?抑是现在就试试,你的灵感?”
黄媚微窘的道:“别忙嘛!让人家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们也无须急着到石牢去,还怕那些有如煮熟鸭子的俘虏又飞了不成?”
宫笠道:“这倒没有顾虑,顾虑的是旷日持久,白搭着在此餐风饮露。”
一跺脚,黄媚佯嗔道:“不来了,你又调侃人家!”
凌濮也笑呵呵的道:“头儿,其实早点去晚点去,并没有什么分别,何妨在此盘桓片刻?陪两位美丽的姑娘在星光夜色中一诉衷曲,非但是人生一乐,也是莫大的心灵上的享受呢?”
一瞪眼,宫笠斥道:“不要胡说,我们与黄、祝二位姑娘相处融洽,互尊互敬,却是持以君子之诚,待以方正之礼,什么叫‘一诉衷曲’?‘人生一乐’?又是怎么个‘心灵上的享受’法?简直不知所云!”
缩缩舌头,凌濮7着哈哈:“头你别生气,我只是说漏了嘴!”
黄媚也忙道:“凌大哥也没说错什么嘛!一诉衷曲也是表示开诚掬心,无隐无私的倾谈之意,能得意气相投之友作挚诚之语,有什么不好?岂不算是一乐?你呀!太道学了,还是江湖上豪士呢?”
宫笠啼笑皆非的道:“我的意思是说话要有分寸,尤其是男女之间!”
黄媚哼了哼,小嘴一撅:“犯不上这么硬板板的把礼教成天挂嘴皮子上,也没人当你是登徒子!”
因为方才宫笠与黄媚言及那段昔日的惨事,而早已远远站离井边的祝小梅,此时忽然怯怯的接口道:“宫大侠,你刚才说的那个‘品’字形的三点,以及连在三点下面的一个‘十’宇,会不会也和那个‘口’字的含意一样,是影射了人的姓氏?”
宫笠有着憬悟的表情。他道:“不错,很有可能!”
凌濮头痛的道:“但是,哪里又会有这么个姓氏呢?”
祝小梅腼腆的道:“这可能也是个提示,就和方才那个‘口’字相似,它的意思是向关连事物方面探索,而不能仅从表面的形态来下结论!”
点点头,宫笠道:“你说得有理。”
祝小梅微红着脸道:“譬如说,和那位贺大哥渊源极深的什么人?经常在他身边的什么人?一个垂死者,在他最后能以表明意识的须臾间,往往都会十分自然的将关系较为接近的牵连者指点出来,从而使整个事件中有个关键可寻!”
宫笠沉吟着道:“祝姑娘,你提醒了我不少破解这个表记含意的线索。”
默然好久的黄媚中间插进一句话:“宫大侠,我本能的感觉到,如果你那位贺大哥涂抹的这个记号是表明了一种姓氏,那么这个姓氏的人一定是女子!”
任了怔,宫笠道:“你是由何断定?”
黄媚深思的道:“那‘品’字形的三个血点,似是三点水的字形,三点的字形多是字边,女性近水,而那个‘十’字或从‘佳’,或从‘什’,‘什’字欠缺意思,‘佳’字近柔媚,也是女性的象征……”
宫笠思考着道:“你的分析颇接神韵,不错,那‘品’字形的三个血点似是三点水的形状,但‘十’字则不可能是‘什’的简化,因为那没有道理,从‘佳’……不过,贺大哥身边的人,没有姓名中带着个‘佳’字的—…。”
凌濮亦道:“‘品’字形的三个血点,是上面一滴,下面两团,我看,不一定是表示字形的三点水吧?三点水都在一边斜列,不会摆成这个‘品’字形!”
摇摇头,黄媚道:“这可难以确言,凌大哥,你别忘了一个垂死者在咽气之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他的神智,体力,意识,全已濒绝濒竭,因而他心中所想的念头,便不易像平常人一样那么清晰规律的表现出来或书写出来,在晕迷与痛苦的煎熬里,他只能用任何做得到的方法点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轮廓,至于如何澄清及明化这个轮廓,就不是他可以顾虑周全的事了,这个责任,乃在于活着的人身上!”
凌濮呐呐的道:“我还不太明白!”
黄媚详细的道:“凌大哥,我打个比方,现在如果叫你写几个字或划一个简单的圆形,你都可以很容易而且极为确实的表达出来,可是,如若你在神智半昏迷中,抑是在身体机能某方面的限制下,你可能这么简易的做到你所想表达的一些什么,那时,你画一只鸟可能就像一只鸡,描地坟就似一座山,写一个字也极可能歪七扭八,’边不在边的位置,首在不首的部位了!”
凌濮道:“你是说,那‘品’字形的三个血滴只是贺大哥在痛苦影响下的字形部位错乱?”
黄媚颔首道:“‘我是这个意思!”
凌濮茫然道:“那么,为什么又端端是个‘品’字形,而不是其他的形状呢?”
笑笑,黄媚道:“这很好解释,可能是因为贺大哥当时姿态的顺应,可能是他心智的迷乱,只想点出三点水的字边,未曾考虑到这三点水的位置,也可能是他急切间对于肢体功能的控制不便——总之,他是点出了这么一个表记,或者他点出‘品’字形,也或者他抹出了任何一种形式,这都是随着他体力的限制仓促而就,他己没有法子照常规那样的清楚表达了!”
宫笠凝神静思,缓缓的道:“我已感觉到越来越近问题的核心了……,,著地,黄媚问:“宫大侠,贺大哥可有女儿?”
摇摇头,宫笠道:“没有。”本书由。提供下载
黄媚又问:“他有高堂?”
宫笠苦笑:“早在二十年前即已仙逝了!”
急促的,黄媚道:“妻子?”
叹了口气,宫笠若有所思,十分缓慢的道:“有,但他的妻子也因他的死亡而失踪,待我们赶到那里,只剩空屋遗尸,连一个活人也不见了,如今大嫂还不知凶吉如何,落到了什等样的境况。”
黄媚试探的道:“贺大哥的妻子姓什么?”
宫笠道:“夏”。
想了一会,黄媚失望的道:“可惜,这个‘夏’字,与那‘品’字形的三个血点以及血滴下的一个‘十’字怎么样也牵扯不上干系!”
宫笠阴晦的,也是躲避着什么似的道:“我只怕难以寻觅大嫂的下落!”
黄媚忽然又记起什么,她忙问:“宫大侠,那位贺大嫂,叫夏什么呀?”
沉沉的,宫笠道:“夏洁!”
黄媚哺哺的道:“夏洁?夏清?夏……夏……洁一;…洁…洁!”
一刹间,她明媚的双眸突然泛亮,闪耀着一种睿智彻悟的神采,仿佛陡然里她参透了什么,也揭示了什么一样,面庞浮现着兴奋的红潮,连嘴唇也在不停的抽搐了!
宫笠愕然道:“黄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凌濮也忐忑的道:“别急,黄姑娘,你的神色有点怪,可千万不要自乱了心智……”’靠近了宫笠一步,黄媚的声音近似喘息:“宫大哥—…。
我想,我已替你找出那个谜底来了!”
心腔子急速跳动着,宫笠浑然不觉近在眼前的黄媚那如兰的气息,馨雅的芳香,他有些震动,也有些紧张的道:“该不是……与贺大嫂有牵连吧?”
黄媚深深吸了口气,道:“贺大哥的表记所暗示,正是指的他夫人夏洁!”
宫笠僵木了片刻——他的心情极为惶恐,极为痛苦,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