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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哭声就渐渐小了下去。
那些时候，小少年平躺在自己床上，抬头，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天花板，想着隔壁那丫头真是烦死了，吵得他睡不着。
想着想着，就渐渐睡着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年，突然某一天，在习惯的某个点，小少年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听见哭声。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然后，就再也没有过哭声。
再后来，老妈和老爸有事出门了，小少年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门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细微声响，小少年本不想去管，可那声音来得越来越频繁，直到他无法忽视。
他翻下沙发，穿上拖鞋，把大门拉开，就看见一个头发到肩膀的小女孩正趴在他家大门上，见他开门，小脸上顿时堆满了笑，粉嘟嘟的嘴巴张张合合，吚吚呜呜地吐着字，听了好久，小少年才听清楚，小女孩是在叫，“哥哥。”
很难得的，小少年笑了一下，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小女孩歪着脑袋听了许久，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表示不明白。罢了，小少年摇头，牵起小女孩把她还回了路家，路妈妈牵过小女孩，满是感激地看着沈尧，“小弟弟，谢谢你啊，这丫头就喜欢乱跑，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原来，她踩在小凳子上，把大门打开了。
小少年咂舌，这丫头，真是……
路妈妈抱起她，“悠悠，下回不许乱跑了知不知道？再乱跑就打你屁股！”
悠悠。
原来，小丫头叫悠悠。
等她再大些，小少年也上学了，沈妈妈每天提着蛋糕回家，蛋糕都很精致，装饰着粉嫩的花朵，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甜甜的香味。可小小少年从来不给面子，一口也不吃。所以，沈妈妈买回来的蛋糕，多半都被隔壁家的小丫头给吃了。
“妈，以后你想买给那小丫头吃就直接点，别每次拿我当挡箭牌。”
沈妈妈讪笑，这小子太不可爱了，真是太不可爱了。
某天，路家夫妻有事要出差，小丫头没人照顾，沈妈妈便自告奋勇地担任起了临时保姆的角色，开开心心地把留着口水的小丫头抱回自己家。
小少年正在写作业，突然本子就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给按住了，小少年皱眉，“走开。”
小丫头歪着头，笑眯眯的，“哥哥，陪我玩。”
“那边有玩具，自己去玩。”
小丫头朝那边望了望，果然很大一堆玩具，可还是不过去，执意拉着小少年的作业本，眼睛里也水汪汪的。小少年那时候也不知什么是绅士风度，抓开小丫头的手，扯过自己的作业本就跑回房间去，反锁。
这下那丫头进不来了吧。
可事实证明，小少年还是低估了小丫头，她跌跌撞撞地跟着到了门口，却吃了闭门羹，直接一屁股坐在门外，不走了。沈妈妈从厨房里出来，就看来小丫头可怜兮兮地坐在小少年门外，不禁大怒。
上前抱起小丫头，对着门就是一阵猛踹，“死小子，你怎么欺负妹妹？你给我出来！”
最后干脆拿了钥匙把门打开，只见小少年沉着一张脸看着小丫头，沈妈妈挑眉，扬扬手里的钥匙，把小丫头朝小少年房间的床上一放，优雅地转身出去了。
小丫头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趴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少年，“哥哥，我还是进来了。”
再后来，小丫头身后跟着个更小的小男孩，两人总是在门外大叫，在家里的小少年隔着门也能听见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闻灏，闻灏，你跑快点呀。”
“姐姐，等等我。”是个很陌生的小男孩的声音，小丫头的弟弟么？
小少年摇摇头，关他什么事。
有了那个小男孩在的日子，小丫头就不常来烦他了，往常，那丫头每天晚上都是要来他家坐个半个小时才肯回家，就算他理都不理她。
忽然就有一种类似什么东西被抢走了的情绪。
小少年第一次撅了嘴，起身，反锁门，再回到房间，反锁房间门。
可没过一会儿，阳台那边又传来小丫头嬉笑的声音，小少年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捂着耳朵躺到床上。吵死了，那个丫头。
再后来，小丫头越来越顽皮，老是咚咚咚来敲小少年的门，小少年没好气地开门，就看见小丫头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漆黑的眼珠像黑玉石一样，“哥哥，妈妈爸爸不在家，我出来，不小心关门，没钥匙。”
小丫头已经高了一点点，头发软软地贴在肩膀上，有些发黄，听大人们说，那是营养不良。可是，这丫头明明吃那么多，每次来他家，吃得比他还多。
小少年不情愿地拉开门，让小丫头进来。小丫头对小少年的家已经很熟悉了，直接坐到沙发上，看了会儿动画片，小丫头忽然问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路悠。”
“沈尧。”
“沈摇？摇摇椅的摇？”
“尧，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
某一天，小少年放学回家，看见楼下的草坪变得黑漆漆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小少年微微皱眉，快步走回家。
到了门口，就看见小丫头正坐在自家门口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着。
小少年走到小丫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哭什么？”
小丫头抽泣着，“我把，呜，把楼下的草坪点燃了，妈妈，呜，妈妈罚我，我又没钥匙。”
断断续续的，小少年总算听出了个大概了。也升平第一次，看着这个小丫头，觉得很惊悚。小少年掏出钥匙，打开门，回头对抽泣的小丫头说，“来我家吧。”
小丫头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眼睛也红通通，小手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小跑进了小少年家，小少年放下书包，坐到沙发上。
悲伤恐惧的心情一下子被抽离了一样，小丫头坐在沙发上，肚子咕咕叫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垂涎地看着茶几上娇艳的苹果。
小少年按着遥控器，撇了她一眼，“要吃就拿。”
小丫头立刻眉开眼笑，抓起最红的那个就开始啃。
又哭又笑，说的就是她了吧？
小少年睁大了眼睛，丢开遥控器，从她手中抢下苹果，“你傻呀你，还没削皮就吃？”
小丫头愣了一愣，随即冲着小少年嘿嘿直笑。小少年皱眉，垂眸看着苹果，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无奈地拿过水果刀，开始削皮。
小丫头蹲在苹果面前，看着苹果在小少年手中一圈一圈转着，皮被完整地削下来，没有断，鼓掌，“哥哥
45、结局 。。。
好厉害！”
小少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把苹果递给她，自己拿着水果刀到厨房冲洗。温热的水顺着小少年的手腕滑下，衣服里面传来湿湿的触感，小少年皱眉，真是麻烦。
等他换好衣服回到客厅时，小丫头已经啃完了苹果，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小少年叹息。
接下来好多天，小丫头晚上过来，都拿着个苹果，在他面前磨磨蹭蹭，“哥哥，我要吃苹果。”
小少年被迫无奈，接任了削苹果这个麻烦的任务，久了，小少年都习惯了，即使她不带苹果来，他也会从茶几上拿出一个帮她削好。
突然某一天，小丫头晚上没有过来。小少年以为小丫头有事。
可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小丫头依旧没有来。
小少年看着手里削好的苹果，闷闷地咬下去。
“哦，对了，隔壁的小丫头搬走了呢，好像是她爸爸换工作了，这里不方便。”
小少年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愣，平静地继续喝汤，咽下，“搬去哪了？”
“不知道呢我们也该搬了。”
小少年这才抬起头，“我们？”
“小子，你说美国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好。”
小少年怔住了，为什么不好？
为什么不好？
“中国最好。”小少年闷闷地说。
沈妈妈笑着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被小少年皱着眉躲开，她说：“可是我们就是要搬去美国呢。”
“妈妈，”小少年忽然抬起头，“你说那小丫头会去哪？”
沈妈妈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呢，咱们什么时候走好？”
小少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我不走。”
“为什么？”沈妈妈轻笑，“你舍不得那小丫头？”
小少年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沈妈妈一怔，说：“可是丫头已经搬走了，找不到了。”
那么多年邻居，就算搬走，也不会不打声招呼，虽然并没有告知搬去了哪里。可是沈家要找，哪有找不着的道理。可是西雅图那边又不能放着不管，美国，是怎么也要去的。
儿子啊，小玩伴虽然可贵，可忘得也快啊。
小少年不走，小少年一个人留了下来，小少年开始自己学做饭，自己照顾自己，那一年，小少年十岁。
一个星期后，沈妈妈打电话来，“过不过来？”
“不。”
小少年简短回答了一声，就挂掉电话。
既然不会走，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
可是，小少年却是真真切切没了小丫头的一切信息。
金灿灿的太阳下，小少年拉开窗帘，伸头看了看隔壁空荡荡的阳台，心里也空荡荡的。
小丫头，今年，该上二年级了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打红领巾了，她那么笨，一定打的难看死了，如果她还在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教她。
这年，小少年站在窗口，喝着温热的牛奶，默默地想着。
又是一年夏天，学校里种着密密的长青树木，不管严冬，酷暑，总是嚣张地绿着。
教室里已经有些紧张的气氛，老师就不停地强调，要好好读书，才能考上好高中，考上了好高中，将来才有好的大学。
少年已经有了喉结，说话的时候会一动一动的，少年坐在窗前，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少年少女。白色的衬衫校服得体地穿在少年身上，阳光在他日益俊朗的脸上跳跃着，同班的女同学对着身边人小声嘀咕，“沈尧，真好看呢。”
今年，小丫头要念初一了吧。可是自己要念高中了，也不知道小丫头的成绩，会在哪里念初中。
高三了，复习的书本像是海一样将他淹没，空气中弥漫着竞争的气息，沈妈妈再次问了他，要不要过去，他依旧说，不要。
盛夏的暑热弥漫在空气里，他身上，居然没有出汗，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降了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那么吸引人，女生前赴后继地往他桌子里放情书，巧克力。他总是默默地把东西都捡出来，丢掉。
不是不珍惜别人的感情，只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再来装下这些东西。
他胸口的那个小小的空间，已经有了一个人。
即使，她的小脸已经模糊，可他还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听到她软软蠕蠕的声音，“哥哥，我要吃苹果。”
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喜欢的男生了。自己班上的女生，在那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小丫头也会有吧。
心里忽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举起身边的水杯，喝了两口，还是缓解不了。
季霄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调侃，“哟，今天本系系花跟你告白了吧？”
然后是一脸羡慕的样子，沈尧皱眉，“系花？谁？”
季霄睁大眼睛，“许莎莎呀，那可真是漂亮，你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沈尧淡淡地应了一声。
面前是开着的游戏，大学空闲的时间很多，不找点事情来做，她的声音就会像魔音一样，一直回响，一直回响。
就是这样的生活，平平静静地持续到了大四。
不是没有碰到过，和她眉眼相像的女孩子，他不记得，他怀着不知什么样的心情，去跟那些女孩说话，想问问那些女孩，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悠悠？
她们总是回红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