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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为不禁默然。
周应龙道:“我设置了七名玉龙密使的目的,不仅是为了便于统御,而且也希望藉此考查一下你们的忠心,看看你们中间有没有别种身份,胡大为,这一点我倒是真佩服你,先后我查出了有三个人,两个是跟白东岳暗中有连系,一个是福康安的人,都被我秘密处决了,但居然漏了你们这一方面的!”
胡大为淡然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周应龙傲然道:“知道了,正因为我知道了,我才放心,本来格格把我们交给玉龙寺,老神仙为了不愿意跟朝廷公开决裂,很可能会给她一个面子处决了我,有了你们这一档子事儿,玉龙寺理直气壮,可以向朝廷一争。”
芙蓉冷冷地道:“为什么?玉龙寺在职司上隶属于侍卫营,我就是派两个人在玉龙寺侦伺,也是必须的措施。”
周应龙却傲然一笑道:“老仙长可不如此想,认为玉龙寺受权为朝廷做事,就该得到全部的信任。”
芙蓉道:“但是玉龙寺管得太多,连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玉龙寺都管到了。”
周应龙笑道:“这正证明玉龙寺无所不能。”
芙蓉脸色一沉道:“不是无所不能,是无所不为,朝廷认为玉龙寺的行为不仅国法难容,且为人神所共愤,所以决心撤销这个组织。”
周应龙脸色不再那么自然了,几乎不相信地道:“什么,朝廷要撤消玉龙寺,朝廷敢这么做吗?”
芙蓉一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朝廷如果不敢,我怎么会缀上你们的。”
“格格,您要弄清楚,我们在追一条船,那条船上……”
“那条船上的人我全清楚,大部分是江湖豪杰,护送着两位夫人到一个地方去的。”
“格格可知道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他们是上那儿去?”
“自然知道,那两位夫人来自琉球,而琉球正受一群海寇的偷袭,几次向天朝求援,使臣来到朝门就被杀了,那些海寇有一半是玉龙寺的人。”
周应龙脸色更变道:“格格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轻举妄动,如果老仙长知道了……”
“我就是要白龙知道,朝廷已经对他的一切忍无可忍,决心尽一切的力量来消灭玉龙寺。”
周应龙道:“格格,假如朝廷要这么做,那是自取灭忘了,玉龙寺只要一声号召,天下的军马俱将与朝廷作对。”
芙蓉冷笑道:“你太相信玉龙寺的控制力量了,这些年来,玉龙寺出来的人大跋扈了,朝廷岂无戒心,既然决心要对付玉龙寺,岂会没有万全之策,何况玉龙寺对放出来的人只以利害去控制,又怎能令人心服,你不要做那个梦吧,连你控制的六十几个人,都有人靠不住了,何况是明着的人。”
周应龙知道芙蓉的话不是恫吓,叹了一声道:“格格,我承认你的话不错,不过玉龙寺的力量未可轻视,朝廷真有一举尽歼玉龙寺的把握,早就该发动了。”
芙蓉笑道:“朝廷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也不愿意轻易掀起一场战祸,所以才邀请那些江湖豪杰为助,从削弱玉龙寺的外围实力开始,不直接起衅玉龙寺,但玉龙寺如果想藉机掀起祸乱,朝廷自然也会有霹雳手段。”
周应龙神色又转为轻松道:“可见朝廷还是怕的!”
芙蓉道:“朝廷是怕牵连百姓受苦,可不是怕玉龙寺,再者这也是给玉龙寺的人一个机会,如果朝廷发兵征剿,是朝廷先不容人,有些人可能会挺而走险顽抗,玉龙寺如果先行叛乱,则是你们要造反,累及妻李家人,怪不得朝廷残歇不仁了。叛逆之行,是任何一个朝廷所不容的,虽然像你们这些蠢货是不会回头的,但是其他的人就会考虑一下,是否值得跟你们一起卖命而祸延家人了。”
周应龙冷笑道:“逼急了,人就顾不得许多了。”
芙蓉朗声道:“我没有逼你们,老早我就宣布过要你们郑重考虑,自定前途了,是你们执迷不悟。”
周应龙一笑道:“格格,你虽然算无遗策,但是仍有疏漏之处,我已经把消息发出去,通知玉龙寺了。”
芙蓉微微一笑道:“但是要有办法送到玉龙寺才行,否则玉龙寺只会认为你们是在玉龙寺才行,离开玉龙寺后在海上就失事沉船,遭遇到意外,也许会另作猜测,但绝不会想到是朝廷要对付你们,我跟江南大侠甘前辈约好,分两处出海,到海上才会合,就是为了叫玉龙寺摸不准定向的。”
“可是我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只要再过十天。我们两条船到不了目的地,玉龙寺立刻就会知道。”
芙蓉笑道:“你别忘了我也在玉龙寺里耽过的,你们的一切我全清楚,我把你们引到大海中间来,就是要断绝你们对外的联络,此地距最近的海岸也有几十里,以浮水之行是绝对无法登陆的,唯一的联络方法,只有利用信鸽,我注意到了,你一天放出了六头鸽子。”
周应龙道:“不错,可是现在那六头鸽子都已经升远了,只要有一头信鸽飞到目的地,老神仙会立即采取措施。”
芙蓉笑道:“我们在京师大皮白莲教总坛时,也是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密密重围而不让他们知道,先在外面着手,结果白莲教的外面细作,放出了二十几头鸽子,全被我截了下来,一头也没有漏进去。”
“那是在陆地上,弓箭可及,在这茫茫海上……”
“我截留白莲教的通信,也没用过弓箭。”
周应龙道:“那是怎么截取信鸽的呢?”
芙蓉用手向天空一指道:“用这个,它们是鸽子的克星,尤其是在晚上,视力特强,鸽子飞起来迷迷蒙蒙,它们却来往如闪电,击无不中。”
说着打了一声鹰哨,空中两点黑影疾落,真是快,就像是流星般的疾降,停在芙蓉的肩肿之上。
却是两头母鸡般大小的鹞鹰,普通的鹞于只有比鸽子小,但它们却是最可怕最凶狠的空中煞星。
因为它们的喙利,爪尖,身形灵活,飞行速度疾如弹丸,力大,有了这些原因,它才被训练成猎禽的猎鸟,比它们大十倍的骛鹰也怕它们。
而芙蓉的这两头鹞鹰居然有母鸡大小,自然更为不平凡了,一经停在肩上后,周应龙神色一变。
他是识货的,知道这一对猎禽确非凡品,神骏英武,也只有帝王之家才豢得起,但随即又笑了起来道:“格格,你这一对鹞子恐怕是只有样子好看,它们连一头鸽子都没有抓回来?”
芙蓉笑笑道:“它们抓鸽子回来干什么,飞行通信鸽子肉粗筋老,它们还不屑尝呢,这两头畜生每天非两头肥鸡不饱,别的鸟儿它们只有扑杀的兴趣。”
周应龙不信道:“它们把六头信鸽都扑杀了?”
“不错,它们受过严密的训练,如果不把任务完成,那怕追到天边,也不会回翔的,而且它们的眼光特历,根本无须招呼,你放出第一头鸽子,它们已经闻声远翔,飞在云霄等候着,来一头扑一头,来两头扑一双。”
周应龙道:“我的鸽子是分两处方向放出的,一组飞向长白玉龙寺,另一组则是飞向了海岸,自有最近的联络站,它们最多只能扑灭其中一组而已。”
芙蓉笑一笑:“我拿出证据来,你就死心了。”
她揭开鹞鹰颈下的一个小囊,探指进去,挟出了一堆纸卷笑道:“它们所受的训练就是截取信鸽的通信,因此只要把纸卷儿带回来就行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周应龙,我走了眼,只看见有六头鸽子离开,想不到你还多放了两头,好在没漏过它们的拦截,八封通信都在这里。”
展开一张纸条,借着火光念道:“二文得江南陈四之助东去,悉将不利于琉球,京中荣华与杜云青驾舟随之,想必早有预谋,疲等携有火炮,极为犀利,应龙于万不得已时,将杀熊以降。周应龙,这不假吧?”
周应龙脸色如土。
旁边的扶桑武士大熊一郎却沉声问道:“周君,你说不得已时,将杀熊以降,那是什么意思?”
周应龙淡淡地道:“没什么意思,这是我与王龙寺之间的联络,跟阁下没关系。”
大熊一郎怒道:“怎么没关系,你说的杀熊以降这明明是指的敝人。”
周应龙道:“不错,因为你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与其让人家杀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下,还可以帮我度过这一次离开,阁下何乐而不为呢?”
大熊一郎怒道:“放屁,为什么自己不让敝人杀了,也度过一次离开呢?”
周应龙冷笑道:“大熊先生,我杀了你,可以争取到对方的好感,你若是杀了我,反而会激起仇意,因为这儿都是我的同胞。
你也不必生气,更不必怪我不讲道义,易地而处,你也会同样做的,只是现在鸽书已经被人截回来了,此事已无必要,自然也无须为这个问题争辩了,还是打点精神应付目前的状况吧!”
大熊一郎道:“敝人没有什么好打点的,反正只有一死而已,只是看死得值不值得而已。”
周应龙耐住性子道:“大熊先生认为如何才死得值得?”
大熊一郎道:“敝人身为剑士,最好的死法,莫过于死于敌人剑下,其次则是死于自己的剑下,这两种死都还值得,最不值得的就是像我的两名弟子,糊里糊涂死于卑鄙小人的暗算。”
周应龙听得脸上微红,因为大熊一郎的话明指着在骂他,可是他却无以为答,只有苦笑一声道:“大熊一郎,照现在这个局势,只有放手一战,制住了那个荣华格格,才可以协制高猛不发火炮。”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周君,敝人自信可以制住那个女子,只是你的这些手下究竟还有多少能用的?”
周应龙想了一下道:“我绝对信得过的只有十名。”
大熊一郎冷笑道:“你平时吹嘘玉龙寺规矩如何之严,绝对无人敢反叛,一出了事就靠不住了,跑掉的那些不说了,连这将近三十个人中间,你只能控制十个人!”
周应龙道:“如果是对付别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有异心,但是此刻荣华格格是代表朝廷,在职份上还是我们的上司,他们当然要考虑一下了!”
周应龙苦笑道:“你一定要如此说也未尝不可,不过玉龙寺行事自我系统,概不受任何外力影响。”
大熊一郎沉吟片刻才道:“好,把你认为靠得住的十个人召齐站在一边,其余的人也不必去管了,一概任由他们志愿行动吧,只是敞人在出手时,却不能让人一边捣乱插手,影响到敝人的出手。”
周应龙点点头,望望那三十几名弟兄,却感到十分为难,因为十个名单他是叫不出口来的。
如若明白宣布了,另外的人或许有真正支持自己的,未能列名,岂不会因此感到失望,反而促使他投降对方了!
略加沉思,周应龙才道:“各位弟兄,你们想必已经看见相当危险了,兄弟自知必死,却不敢要求各位也陪着送命,而且兄弟对各位的忠贞都并不怀疑,所以兄弟给各位两个任务,概由自择,凡是愿意留下一决死战者,就站在兄弟这边来,否则就下去,伪作投降于对方,然后伺机把发生的事通知玉龙寺,这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这个方法很绝,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却阴狠之极,因为他把话挑明,使得想投降的人处境困难了。
他们即使是真的想投降,为了他这一番话,也将受到了怀疑与注意,而最糟糕的却是想作投降之下,使得他们通知玉龙寺的工作,徒增许多困难。
所以他这一声宣布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离船跳水,周应龙笑道:“多谢各位支持,兄弟十分感激。”
他又转向大熊一郎道:“大熊先生,你看见了,这么多的人不惜一战,可知事犹可为,我们还是不错的。”
大熊一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