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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萧震忽然道:“那边两位的帐,老夫这里一起会了。”
这可大出意外,萧震居然如此大方。
“你会帐?”娄大钊掉过头来,笑道:“早知你要请客,咱就该放量一醉。”
他已越来越大胆了。
放眼江湖,敢于在萧震面前直称一句“你”字的人几乎没有,就算牧马山庄的赵九爷,虽然背里咬牙切齿,见面之时总少不了一句萧兄,这娄大钊算的老几,居然敢放言无忌。
萧震后面的四名家将八只眼睛一齐投了过来,有如八柄利刃。
那个面色惨白阴沉的中年汉子,更是怒不可遏。
只是萧临风脸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爹面前像个乖儿子。
也许父子之间,心意相通,想法也都一样。
“放量一醉能值几何,区区几壶酒老夫还请得起。”萧震哈哈一笑:“只是此刻不宜多饮”。
“为什么?”娄大钊目反问。
“这个何须夫多说。”萧震神色平和,笑道:“清醒一点总是好的。”
“好?”娄大钊道;“怎么好?”
“至少可以看得清楚,那把刀是怎样劈来的,那杆枪是怎样刺来的,那支箭是怎样射来的,那把斧头是怎样砍来的。”
“还有一柄剑对不对?”娄大钊发觉对方居然没有提到剑。
他记得很牢,对方有柄威震江湖的剑。
“哈哈……”萧震干笑了一声:“请别误会,老夫绝无恶意。”
“那是什么意思?”
“老夫是说这条路并不太平。”
“不太平?”
“若是老夫猜得不错。”萧震反问道;“两位可是在追踪白门柳氏?”
“这个……”娄大钊不敢贸然作答,掉过头去望了望丁开。
“正是……”丁开承认。
“既然如此,老夫不妨说个大概。”
萧震道:“那白门柳氏一向溷迹江湖,烟视媚行,利用色相,结交了不少江湖好手,其中一位,甚至是当今武林赫赫有名之人,俩位在强敌当前之下,岂可酗酒贪杯。”
这赫赫有名之人,无疑就是指的赵九尊。
那劈来的一刀,当然是指赵九尊的刀。
“承蒙指点。”丁开冷然一笑:“依在下猜想,尊驾好像也在追踪白夫人。”
“不错。”萧震也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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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江湖险恶
“目标只有一个,追踪白夫人却有两路,”丁开道:“在下想起了一句老话。”
“什么话?”
“同行相忌。”
“哈哈,丁老弟真是快人快语,豪爽之极。”
萧震仰面大笑,笑完之后又道:“不过这句话用在你我之间有点欠妥。”
“欠妥”丁开道:“不恰当吗?”
“请恕老夫托大。”萧震笑道:“除却江湖经历不提,论年岁老夫最少痴长了三十年……”
“哦,”丁开道:“尊驾之意是说长幼有序,咱们应该退让?”
“不不,”萧震道:“该让的是老夫。”
“你让?”娄大钊瞠目问道:“你居然肯让,你这话可是当真?”
他显然不敢相信,这位千里迢迢专程来的江南霸主,居然这样容易说话,居然变成了个大好人。
莫非江湖上对他跋扈霸道的传说是假的?
更奇怪的是他从头至尾,压根儿就没提到这宝贝儿子萧临风遭受凌辱之事。
难道他不知道?
知道了还咽得下这口气?
娄大钊也许不明白,世间唯有枭雄之流,和心机深沉的大奸巨恶,为了达到目的,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
萧震就是这流人物。
他这样做,第一是要叫赵九尊大失所望,萧临风原是在赵九尊的怂恿下遭了挫败,受到了凌辱,这一点他似乎是看透了。
赵九尊曾在白夫人面前说过,要叫他哭。
这句话他虽然没听到,但枭雄所见略同,就像听到了一样,他偏不中这条计。
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凭他萧震的一柄剑,对这笔庞大而又令人唾涎的财物,虽不敢说垂手可得,至少有七成把握。
在他估计,唯一劲敌就是赵九尊。
至于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江湖浪子,一个藉藉无名的莽汉,他委实没放在眼里。
不过,却有利用的价值。
“老夫的话虽不是字字金石,掷地有声,至少说过的话从无反悔。”
萧震捻须微笑,一脸慈祥:“莫非两位还信不过老夫?”
“我相信。”丁开立刻接口。
“难得,难得,”萧震笑意转浓:“丁老弟倒是深获我心。”
“是的。”丁开道:“知之甚深。”
“哦?”
“即蒙承让,尊贺是不是打算回转江湖?”
“这倒不。”
“不?”丁开晒然一笑:“在下早就料到,尊驾必有下文。”
他虽然一下子摸不透对方心意,至少他明白,一只贪婪的狼,决不会轻易放过自以为快要到口听肥肉,甘言背后,必然另有文章。
“哈哈,丁老弟真是精明。”萧震笑道:“老夫的意思是让两位先拔头筹……”
“然后呢?”
“老夫准备在此驻马七日,若是,七日之内两位不能得手老夫……”
“尊驾就插手了?”
“丁老弟,难道这还不够?”萧震道;“老夫只愿让与二位却不愿拱手与别人。”
“别人?别人是谁?”
“这个么?”萧震顿了顿:“老夫不知。”
“不知?”
“江湖上亡命之徒甚多,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银,岂会没有眼红的人。”
“光是眼红不成,也得估估自己的分量。”
“丁弟,这很难说,”萧震笑道;“有的人练了几手庄稼把式,就打算考武状元呢。”
“于是就眼红起来了。”
“不,老夫只是比喻,”萧震道:“说不定这回眼红的人个个都有份量。”
“哦,在下明白了。”
“明白?”
“尊驾所谓先拔头筹的意思,实际是让在下两人先去厮杀一阵……”
“这……”
“不过尊驾未免多此—举。”
“丁老弟。”萧震怔了怔:“老夫听不明白,你在些什么?”
“听不明白?”
“是的,老夫听不懂。”
“这容易懂。”丁开道:“纵然尊驾没有承认之意,我等两人并不会因此打住。”
“你是说……”
“怎么?尊驾还是不懂?”
“这个……”
“好,在下再说清楚点。”
丁开故意咳嗽—声,清了清喉咙:“尊驾想要在此驻马多久,那是尊驾自己的事,跟丁某无涉。”
他言词越来越犀利,隐隐已经表明,不领这份情。
如果这还听不懂,这萧震也委实昏庸可笑。
“哈哈!”萧震无奈打了个哈哈:“丁老弟豪气干云,可爱得很。”
不说“可佩”,却说“可爱”,足见他还是在倚老卖老,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过奖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用多说啦。”
“尊驾可以作壁上观,等到—阵厮杀之后,各路人马精疲力竭,白夫人的手下也已伤亡殆尽,尊驾然后伺机而至,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哈哈……嘿嘿……”萧震大笑。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这种惊人的忍耐功夫,看来并不亚于那柄震摄江湖的剑。
萧震脸色变了,忽然道:“小儿承蒙指教,老夫必有厚报。”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厚报什么?当然不是羔羊牛酒的重礼。
“什么时候?”丁开问。
“不是现在。”萧震不笑了。
“好。”丁开沉声道:“丁某人随时听教。”大步走出了小店。
顺着小河蜿蜒向西,越过一座横跨小河的木桥,又进入了崎岖的山区。
“小丁。”娄大钊道;“萧震好像有点怕咱们。”
“怕?”
“面对面居然不敢动手。”
不但如此,丁开笑笑说:“他还在极力巴结娄大爷,想要花钱请客。”
“照哇!”娄大钊眼睛发亮:“想不到咱娄大钊也有出尽风头的一天。”
“没有一天,”丁开道:“只不过半个时辰。”
“这也够啦。”娄大钊欣然自得。
但丁开看得出,他并非真的乐而忘形,只不过在没话找话,想多知道点什么。
果然不错,娄大钊道:“咱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动手?”
“怕了你娄大爷。”
“我怎么会。”娄大钊颇有自知之明:“咱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唬不住他,除非他怕了你小丁。”
“嘿,又往我脸上贴金了。”
“小丁,”娄大钊道;“你倒说说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想得要命。”
“好,我说”丁开道;“眼看鸿鹄将至,你不愿惹两只小麻雀……”
“小麻雀?”娄大钊大声道;“你说他把咱们当成两只不麻雀……”
“嫌小?”丁开笑笑:“就算两只斑鸠吧?”
“谁是鸿鹄?”
“这鸿鹄么?”丁开道:“当然是那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不对。”
“怎么不对?”
“是赵九尊。”娄大钊福至心灵,道:“不打垮赵九尊,他得不到那批珠宝财物。”
“倒也说得通。”
丁开盯着他,忽然道:“不过这种话以后最好少说,”少说的意思当然就不说,不要再提到赵九尊。
“为什么”娄大钊反问。
这三字很容易脱口而出,不过话一出唇,他立刻就已明白过来,“为了……”丁开也只说为!。
“好啦,小丁。”娄大钊道;“咱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不提就是。”
看来他是真的明白了。
山我习习,清凉如水。
淡淡的幽香中,忽然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吹了过来。
娄大钊猛力嗅了几嗅,蓦地叫道:“不过,这味道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丁开也闻到了。
“血……血……”娄大钊翕动关鼻子:“莫非……莫非……”
“过去瞧瞧。”
丁开身形一闪,已在两丈以外,绕过一座壁立的悬崖,山路一弯,折转向南,丁开放眼望去,只见路旁草丛里赫然躺着五六具尸体。
尸体未僵,血还在流,有的已成两半。
什么兵刃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体一下子劈成两半?最管用的只有刀。
而且还须大号刀。
刀刃宽,背脊厚,锋面薄,在刀沉劲猛之下,才能一刀奏效。
“莫非又是他?”娄大钊问。
“也许。”丁开知道娄大钊指的是谁,却不愿作出肯定的表示。
“这些死的是什么人?”
“谁知道。”丁开道:“看来萧震说对了,财迷心窍的人甚多,只怕闻风而至的还不止这些。”
“来送死?”
“这不见得。”丁开道:“江湖上藏龙卧虎,说不定也有些扎手人物。”
“他妈的。这萧震好精。”
“怎么?”
“什么驻马七日,其实只是稳坐钓鱼台,眼看大伙儿拼杀……”
“不错,正是如此。”
“小丁,咱们别上他的当。”
“这当只怕是上定了。”
“为什么?”
“他可以稳坐钓鱼台,咱们不能。”
丁开道:“而且还得赶紧,我已答应过沈天岳,只有十天限期,再说夜长梦多,情況越来越不对了。”
“这……”
“其实萧震也坐不稳。”丁开道:“若是我料得不错,他必然会跟踪而来。”
“他若来了,咱门先就听到了车声。”
“车声?这险骏的山路能行车吗?”丁开道:“他若是来,必然弃车入山。”
“说得不错。”娄大钊道:“咱又不笨啦。”
“闲话少说,”丁开道:“咱们得加紧赶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