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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早,把这些细软东西收拾一下。”
“收拾细软?”蜜儿呆了一呆:“夫人的意思莫非……莫非……”
“蜜儿。”白夫人道:“以后就改口叫娘吧。”
“是。”蜜儿道;“夫人本来就像我娘一样,从小抚养我一直把我当成女儿。”
娘的意思莫非是要离开此地。
“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白夫人道:“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十万两白银,娘可以享受帝王般的生活,你可以变成一位公主……”
“那赵九爷………”蜜儿怔了一下。
“什么。”白夫人咬了咬牙:“这老不死的已另结新欢,缠上了一个名叫赛珍珠的女人。”
“赛珍珠?”
“一个江湖女飞贼。”
“娘,这事该不该考虑一下?”
“考虑?”
“女儿是说……?”
“是怕他的刀?”白夫人鼻孔一哼:“放心,娘自有计策,他有了珍珠,就别想要这些明珠了。”
“好。女儿就去收拾。”蜜儿很听话。
“小丁。”娄大钊不耐烦的道:“穷兜圈子干吗?”
“怎么?头转晕了是不是?”丁开笑道:“那边有棵老树根,先坐下来歇歇。”
“歇?”娄大钊大声道:“歇个屁?”
“哦,发火了。”
“咱就不明白,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窝,为什么不打进去?”
娄大钊瞪着两眼,气忿忿的道:“陪着你转呀转的,咱又不是推磨的驴子。”
“你是什么?”
“咱……”
“既然你不做推磨的驴子,那就换个工作。”丁开笑道:“坐在这里,看住这扇大门。”
“那好,成了看门的狗。”娄大钊顺口—溜,比喻却恰到好处。
“嘿,今天可拿跷了。”丁开笑了笑。
“跷也不拿,咱只是不高兴。”
“驴也不做,狗也不做,你想做什么?做个大英雄是不是?”丁开大笑:“你若想打进去,这里并没有人拦你。”
“你当咱不敢吗?”
“你当然也。”丁开道:“只不过刚才那巫山神猎怎的下场你是瞧见的。”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小心劈头一刀。”
“什么?”娄大钊吃一惊:“你说五霸刀赵九爷在里面?”
他天不怕,地不怕,对五霸天赵九爷却不能不怕。
怕了五霸天赵九爷,并不是宗丢人的事。
任你走遍天下,说是怕了五霸天赵九尊,绝不会有人笑你。
若说是败在赵九爷手下,甚至还有几分光荣。
“我不敢说他一定就在里面。”
丁开笑道:“至少他刚才杀了人,顺便进去洗洗手,歇歇脚,或者喝杯茶润润叫喉咙……”
“哼。”娄大钊大响。
但这一哼,已表示他不想打进去了。
“冒险犯难的不算英雄,能将敌制胜的才算英雄。”丁开道:“还是听我的吧?”
“你说”
“你就坐在这里。”丁开见他气焰已煞,叮咛道:“要是有人偷偷摸摸,在门里探头探脑,你就站出来摆个架式,耀武扬威一番。”
“这倒好办。”
“那就照这样,越威武越好。”
“要是赵九尊呢?”
“赵九尊?”
丁开笑道:“王霸天赵九尊会探头探脑吗?”
“对对对,他不会。”
“好,一切照计行事。”丁开道:“这可不是看门狗,是把关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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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欲擒故纵
娄大钊咧嘴一笑。
丁开身形一闪,打从左翼掠了过去,他双目炯炯,似是不愿放在过任何一草一木。
他在搜巡什么?莫非有什么发现?一日易过,红日渐已西沉,苍苍的林木中暮色早降,丁开肋下夹着几束用芳划菘枝扎成的火把,从右翼缓缓走了一回。
“你这是干嘛?”娄大钊上盯着他肋下的火把。
“放火。”丁开大声说。
“放火。”
“你不记得,”丁开故意提高了嗓音:“前回咱们几乎被人家烧成焦炭,这次也该回报一下。”
“对对对。”娄大钊上双目一亮:“该想到的事,咱却没有想到。”
这是说不该想的事,他却想到了。
前回在那几栋茅草屋里,他人在屋里,却大叫放火,外面真的有人放起火来,在一阵烈焰下,几乎只剩下堆骨头。
“现在想到也不迟。”丁开递过三支火把:“你从前面烧我转到后面去烧,有火子吗?”
“有有有,这就开始,”娄大钊欣然接过火把。
“等一等。”
“还等什么?”
“等风。”丁开道:“等到红日已沉,夜幕深垂,山风强劲烧起来比较容易。”
“一定有风吗?”
“通常而论,暮色既降,山风必然转厉。”丁开道:“到那时风助火势。”
“小丁,你好像什么都懂,”娄大钊大为佩服:“你是诸葛先生吗?”
“可惜你拍马屁我一向不大当数。”丁开笑笑。
“为什么?”娄大钊双目一睁:“难道咱的马屁就不算马屁?”此话一出,他自己想想,也不禁好笑。
“你且等着,你先去了。”丁开道:“但要记住,听到了一声口哨,立刻放火。”
“是。”
“若是一长一短。你就奔了过来。”
“奔来干嘛?”
“这表示另有情况,不用放火了。”
“依你依你。”娄大钊道;“你瞧,太阳都已经落下了,赶紧行动啦。”
丁开点了点头,闪身绕向屋后而去。
但他走不多远,便将几支火把扔在草丛里,他压根儿就没纵火的打算。
放火?丁开放火?传到江湖上岂不成为笑话?他也没转到屋后,却向左侧—片浓荫深处掠去,这里树高叶茂,杂草丛生,还有几堆乱石。
丁开动如脱兔,轻如狸猫,—起一落,登时隐入了乱石堆中。
动作灵快,有如一叶落地。
隐伏之后,就像一滴水珠投入了大海,无声无息,不再现形。
此刻夜色渐深,-轻去笼月,但因密林如盖,光影恍惚,四周景物,只以能依稀可辩。
忽然,丈余以外,一堆杂草动了一下。
杂草一颤,接着呀然一声,草堆下一块石板掀了开来。
丁开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一颗脑袋露了出来,目如寒星,四下转了转,然后轻轻一纵,一条窈窕的人影整个的跳了出来,原来正是蜜儿。
接着白夫人也出来了。
丁开正等长身而起,心中一动,忽然变计。
他不打算现身,却探手怀中,掏出那个盛有“千里传香”的绿玉小瓶。
白夫人和蜜儿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声不哼,掩掩躲躲的向西而去。
绣履踏在落叶上,发邮轻微的沙沙声。
丁开右臂一扬,朝向两人的背影屈指轻弹,飞出两滴千里传香。
他手法熟练,在三五丈距离内奇准无比。
这两滴异香,乃是弹向两人的发髻,估计在一月之内不会消散。
白夫人和蜜儿似是绝无感觉。
深山露重,偶而一粒露珠滴在发髻上准又在意?淡淡的幽香飘散在林木间,也沾附在碎石小径上。
等得两人远去之后,丁开这才长身而起,撮唇作啸,召来了娄大钊。
“你干嘛放走她们?”娄大钊问。
“因为我向沈天岳说的只有十天。”丁开道:“必须在限期之内了却这件事。”
“了却?”
“尽力追回那批财物。”
“因为我不愿意打草惊蛇。”丁开压低了嗓音。
“蛇?谁是蛇?”
“这条蛇也许就在附近。”丁开道:“若是此刻擒住白夫人那批财物可能立刻转手,以后想要取昨就越来越麻烦了。”
“这条蛇莫非是……”
“你既然知道了,就不用我问,”丁开道:“他那柄刀厉害得很。”
这等于已经说明,只差没指名道姓。
他自己未必怕那把刀,故意这么一提,只不过想吓吓娄大钊,警告他不可轻言。
“如今怎么办?”
“追上去,”现在再追?
“对呀!”
“滑稽,滑稽死了,放子再追,追了再放。”
娄大钊冷笑:“小丁咱倒没想到,你对促迷藏的把戏倒蛮起劲的。”
“岂止起劲。”丁开笑道:“想起小时候那些往事,冬天里打雪仗,夏天在沙丘里。”
“沙丘?你家住在哪里?”
“关外。”
“关外?”娄大钊忽然道:“听说五霸天赵九尊当年也在关外……”
“咱们的家离得不远。”
“啊,难怪啊,难怪!”娄大钊睁大了眼睛:“原来你跟赵小柔是弄青梅,骑竹马……”
“不是。”
“不是?”娄大钊道:“你不是说离得不远么?”
“离是离得不远,不过那里没有青梅,也没有竹马,连一根竹子都没。”
丁开有点神色暗然:“咱们只是在沙丘里捉迷藏……”
“瞧你,”娄大钊道:“谁说什么青梅竹子,这不过是个比喻。”
“不是比喻,是一首诗。”
“诗?”
“李白的诗。”?发吟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这是说真的有青梅,也有竹马。”
当然有。丁开道:“这首诗叙述的地方,是金陵的长干里,青梅竹枝原是常见的东西,若在北漠苦寒之地,只有堆雪人,玩沙子了。”
“反正都是一样。”
“什么一样。”
“反正是一男一女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娄大钊不胜关羡慕的道:“两颗心连在一起……”
“这倒不错,可惜她爹……”丁开不知想说什么,话到唇边忽然住口。
娄大钊盯着他,想听下文。
但下文没有了。
“快走。”丁开改变了话题,道:“要吊住她俩,不能离得太远。”
“你是说那个骚寡妇?”
“寡妇就寡妇,什么骚寡妇!”丁开似是不愿再提那段青梅竹的往事,笑道:“你闻到骚味了吗?”
“闻到了多呕心。”娄大钊咧嘴大笑:“现在开始的是香香寡妇。”
笑完,用鼻子猛力嗅了几嗅。
他居然懂得丁这个窍门,心知丁开说要吊住白夫人,必然是在她身上弄丁手脚。
“好,这就闻下去。”丁开说。
闻什么?当然闻香。
于是丁开和娄大钊两人,应“千里传香”的指引下,一路追出了密林。
但丁开并不想一口气追上,半路上还找了个僻静之处打了会盹,以保持体力。
醒来之后,天已微亮,两人精神都为之—振。
“觉得睡够了。”娄大钊道:可惜……他摸的摸肚皮。
“那就快走,”丁开道:“这条路我走过几次,记得离此不远有条小河,河岸渡口有几家小酒店,其中一家的东坡肉极为出名。”
“东坡肉?”
“就是苏东坡做出来的。”
“他是个厨子吗?”
“他是个文人,也是个诗人。”丁开道:“他是从一个名叫佛印的和尚那里学来的。”
“和尚也吃肉?”
“普通和尚不敢吃,要吃也只是偷偷的吃,佛印是真正参透了的和尚,才敢公然的吃。”
“这倒新鲜,吃肉的和尚反而成了高僧。”
“佛门最高的境界,在于一个‘晤’字,在于解答人生真谛,而能不大澈大悟,端赖个人慧根,跟吃不吃肉,简直是屁不相干的事。”
“照你这样说,香也要烧,佛也不要拜了。”
“正是,”丁开道:“从前有位得道高僧丹霞禅师,就在天冷时将庙里的佛像一齐劈了,当柴烧了。”
“好厉害的和尚。”
“烧了算得什么,还有喊杀的呢!”
丁开道:“另外有位名叫临济的高僧,他就喊说佛爷样佛,逢祖杀祖,逢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