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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方文脸色一红,“我,我那和你可不一样!我那是品酒!对月邀饮,最是风雅不过!你那是牛饮,白白糟蹋了好酒!”
“啧!”那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对月邀饮,什么风雅,小文,你莫非是读书读傻了?酒嘛!就是给人喝的,给你喝也是喝,给我自己喝也是个喝!难不成你喝酒之前对着月亮晃两下,就能多喝半杯不成?亦或者,你对着月亮晃两下,那半杯酒就被月亮喝去了!”
凌子意在一边听着好笑,不过方文的脸色越来越红,“不许再说了!你如果再这般呱噪,我就不管你,你自己泡茶喝去!”
“好了好了,我投降!”那男子举起双手来,连连说道:“你说也怪了,明明是一样的水,一样的茶,可是我泡出来的就是不如你的香,而且也不醒酒,你说怪不怪呢!”
“知道就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一会儿自然有你喝的。”方文没好气的说道,回过头来向着凌子意一拱手,苦笑了一声,“我这位朋友放浪惯了,不知礼数,唐突客人您了。”
“无妨无妨,贵友这是真性情啊!”凌子意摆了摆手笑道:“世上这般真性情的男子已经越来越少了,贵友这般性子,正对我的胃口!”
“啊哈!”那个抱着酒壶的小子听了凌子意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把拉住凌子意的手,向着方文一挤眼睛,“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才是识货的人物!看看,人家都说了,我这是真性情,最可爱不过了!”
说罢,那男子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向着凌子意做了个揖,“小可兰湖齐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时习院凌子意。”凌子意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
“啊哈!”齐桓怪笑了一声,向着一边的方文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这文章写出来,肯定会有人上门来找你来!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还没等到方文说话,齐桓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对着凌子意说道:“这位兄台,你是来骂他的吧?使劲骂!不要给我面子,千万不要给我面子!这小子就是这么一个德行,一张嘴就是到处乱说,到处惹祸!你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不然的话,他都不知道个轻重。”
方文苦笑了一声,没有理会齐桓的胡言乱语,向着凌子意重新见了个礼,“这位兄台,不管你从何处来,先请落座,小可这就泡茶,请尝尝我们这里的山野之趣。”
“有福了,有福了!”一边的齐桓笑嘻嘻的拍着凌子意的肩膀,“小文的茶泡的天下一绝,虽然是这山里的野茶,算不上什么名贵品种,可是这小子对于这茶有一种特别敏感的感觉。可以从这野茶之中选出极品来!用上好的山泉水一冲,那味道绝对让人流连忘返!这世上除了这酒让我心动之外,就是小文这茶最让念念不忘!”
“哦,这么说,我可是有口福了!”凌子意微微一笑,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可是要叨扰一番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相逼
那一边,方文已经把一整套茶具摆到了桌上,一边已经点起了一直小火炉,上面放好了一直茶壶。
然后,方文就已经开始摆弄起这一整套的茶具。
方文的茶道自然洒脱,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带着一股出尘的味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同时,又有一种浑身舒服的感觉。很难形容出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凌子意从头到尾就觉得只有‘舒服’两个字,这两个字。
没多久,茶已经泡好,那方文端起一杯泡好的清茶,送到了凌子意的面前。
“一点小玩意,还请客人不要见笑。”
“吱溜!”一边的齐桓已经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那只茶杯,将里面的清茶一下子倒进了嘴里。
“啊!”他畅快的大喊了一声,整个人摊进了椅子里,“舒服!”
凌子意微微一笑,将杯中的清茶送进了口中。
“唔!”这一杯清茶送进嘴里,顿时让凌子意瞪大了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把整个山都吞进了肚子里一样,凌子意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有花香,草香,清泉的甘甜,还有一丝野茶微微的苦涩!美妙的难以形容,凌子意只觉得从自己每一个毛孔里都向外吐着畅快的感觉,让他舒服的快要喊出声来。
凌子意不是没有喝过茶!相反,他喝过的好茶不计其数,时习院作为天下最著名的书院,儒家的魁首,每年都会收到好多弟子送来的各色清茶,可以说,这世上几乎所有的好茶都能在时习院里找到它们的踪迹,就连皇宫里的皇帝老儿恐怕也没有喝过这么多的好茶。
但是,凌子意还是一下子被方文的茶镇住了!就像方文说的那样,这不是茶,这是山间野趣,就连凌子意一喝之下,也有了一种出尘之心!
“好茶!”凌子意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好半天才开口说出两个字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茶,也能好成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一边的齐桓挤眉弄眼的说道:“我就说这是好茶吧!这小文泡的茶,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这是世间的精品,真正的好东西,一杯喝下去,腾云驾雾的感觉都有了!羽化成仙也不过如此。这世上我就喜欢两样东西,一样就是我这杯中的美酒,另一样,就是小文壶中的香茶了!”
“此茶尽得山野之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妙物,这次来,能喝到这样一杯茶,值了!”凌子意放下茶杯,感叹了一句。
“好好好,兄台果然不是俗人。”一边的齐桓嬉笑道:“就凭你这一番话,我就交你这个朋友,管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呵呵,凌兄果然妙人,能品出此茶中三味,绝非凡夫俗子。”方文也淡淡一笑,“只是不知道您这位高人今日莅临有何赐教呢?”
“不为别的……”凌子意略略犹豫了一下,“只是听说方兄对我们时习院似乎多有不满,所以院中老人让我来此为方兄解释一二。”
“解释一二?”方文微微一笑,“解释什么呢?”
“我等建立时习院,为的是天下苍生,为天下学子某一立身修业之所在,实在没有别的想法。”凌子意微微一笑,慢慢说道:“只是,为何方兄您要把我们时习院看的那般不堪呢?”
“呵呵……”方文淡淡一笑,“不错,蒲松蒲老先生是一代大家,学究天人,他自己也是德操高尚之人,品行无可挑剔,时习院刚创立之时也是好的。但是,三百年下来,当初的好现在还能剩下多少呢?”
凌子意脸色一变,“方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我们时习院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方文笑了笑,“我只是说,三百年间,沧海桑田,当年品质高洁的蒲老先生早已故去。这些年来,时习院越办越大,求学的学子也越来越多,而且其中多有在朝中为官者,在黄山附近,时习院主一句话,有时竟然比那地方官员的话还要好用。多少人把进入时习院作为做官的终南捷径,朝野当中,到处都是你们时习院出来的人物,门生故吏遍布朝廷,操权弄术,把持朝纲,这,难道就是蒲老先生当年建立时习院的初衷?”
“这个……”凌子意微微沉默了一下,“呵呵,方兄说的过了,大家都是时习院出来的弟子,彼此之间有所照应也是应当的,谈不上什么操权弄术,把持朝纲。”
“呵呵,谈不上?”方文笑着摇了摇头,“今年江北大旱,江北子民嗷嗷待哺,到处都是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卖儿卖女,一个女童只要一斗米就可以买走,一个男童甚至连一斗米都卖不到。那时,你们时习院在做什么?呵呵,时习院出身的御史台左都御史上了一份奏章,不说如何赈济灾民,不说如何救济灾害,反而说什么朝上小人横行,正人君子不得而入,所以天降大灾于朝廷,掀起了一场党争。搞得,朝政更加纷乱……”
“这个……”凌子意微一错愕,“朝纲不整,何以赈济灾民?朝廷不好好理顺政务,这也不是天下万民的幸事。”
“呵呵……”方文冷笑了一声,“好,这也就罢了。可是,北方三省受灾,江录行省有乡绅不思协助朝廷赈济灾民,反而借机大肆侵吞灾民田亩,而且还伙同县令,侵吞救济灾粮。这事情被捅了上去,结果怎么样,被上面隐瞒了下来,非但没有出事,反而又拨付了一批救灾粮去了那边,就是这批救灾粮也被贪墨了。这件事,从那乡绅开始,到上面审查这件事的人全是你们时习院出身。”
“这个……”凌子意干笑了一声,“大概是一场误会。”
“一场误会……”方文轻轻叹了口气,“你的这一场误会,平添了多少冤魂啊!”
“这还不算!”一边的齐桓笑嘻嘻的说道:“你们那里乡试取得都是你们时习院的子弟,时习院考中乡试的人数竟然占了整个乡试的八成!而且很多还不是考上去的,只是花了一笔银子,在时习院挂了个名字,结果就混上了一个秀才的名额!这秀才,考起来真是太容易了!要不是我实在是愿意喝酒,不愿意用酒钱去换一个秀才名额,不然的话,也去混个功名在身多好!”
“这个……”
“三百年时间,当年一个好好地时习院竟然变成如今这样一般田地。”方文轻轻叹了口气,“蒲老先生如果泉下有知,恐怕也要摇头叹息了。”
“哼!方兄!”凌子意长身而起,“我敬你是才子高人,所以才好言相劝的!可是,没想到你却这般诋毁我们时习院的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若不道歉,那……”
“那又如何?”方文淡然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杯中的香茶。
“哼……”凌子意眼神冰冷,并不说话,只是掌上用力,‘咔嚓’一声,手中的茶杯已经被捏了个粉碎。
“呵呵,好一个时习院,好一个立身修学之所在。”方文笑着摇了摇头,“文的不行,就要来武的吗?”
“嘿嘿嘿,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啊!”齐桓在一边笑嘻嘻的说道:“怪不得这时习院那么大的名头,天下间竟然没人说他们的坏话,却原来是这样行事的。怪不得当年蒲松老爷子除了留下万卷书之外,还留了那绝世武功,却原来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自己的后辈弟子吃了亏啊!”
“不管如何,时习院是我等修业之所在,就像我等的家一样,有人诋毁我家我业,我辈亲人,我哪里还能视而不见!”凌子意冷冷的说道。他本来就是时习院的武门出身,练武的时候比学文的时候多的多。学武就是这样,文人可以斗嘴,学武的斗嘴不行,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咳咳……”就在这时,里屋有人清咳了两声,紧接着,竹帘一挑,有人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凌子意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按理说以他的武功,方圆几丈之内有什么活人都应该一清二楚,但是偏偏就没发觉这竹屋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竟然还有个外人在这里。
他也是才智高绝的人物,脑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几分,问题大概就出在建造这间竹屋的材料上,这里面也不知道填了什么,竟然很好的遮挡住了其他人的气息,让他竟然没有发觉这里还有外人存在。
“呵呵,方文啊,今天你这里好热闹啊!”走出来的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但是精神很好,脸上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身上还带着一股浓厚的书卷之气。长袍大袖,看起来飘飘欲仙,一看就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