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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声音尖利,犹如当头棒喝。
她伏在地上,额头触地,嘭地一声,通红一片。
“我答应你,今生今世都安稳度日,绝不重走旧路,不踏入道上纷争,不偷窃不劫持,不走私古董,若违此誓就让我死于古默桓手中。”
她最厌恶的就是古默桓,父亲背叛女人带在身边的私生子。这样的誓言让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红色的夕阳照射在破落的乌巷里,在高高的窗台上只余留丁点余晖。
顾思陌从此以后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子,每日背着书包在教室中苦读,她落下的功课太多必须比别人多用上几倍的功夫才能将功课弥补回来,她没有权利再任性也没有权利飞扬大笑,她背负着沉重的歉疚,因为少时的不懂事造成无可挽回后果的沉重歉疚……母亲所希冀的反而成了她所有的动力,自力更生地独立生活于世上,看尽不同的风景,结交值得交往的朋友,就这样孤独走完一生。
后来母亲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缠绵于床榻,时常陷入破碎的记忆中喃喃自语。
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直到在Y大认识了那个出身名门终身未嫁性格孤僻的心理学教授老太太。
她将顾思陌当做研究对豼?教会她很多,去世前的时候将一幅画留给她。
“思陌,你知道为什么你妈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吗?思之漫漫,不如陌路,相逢不如陌路,相爱不如陌路……一念曰痴,不如放下。”
她去的很安详,一生无子女无伴侣无友人,种花品茶习字,整个人都活得很是超脱。
她去世的时候,Y大全校祭奠,顾思陌站在她的黑白遗像前良久,那时顾思陌大二,距离母亲去世已有三年,她始终不安而惶恐,害怕那些曾经的后悔与畏惧将她淹沼?在听过教授的话后她放下了所有的执念,为了母亲所希冀的生活努力地前进,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早已千疮百孔饱受磨难,再也不会触动。
这些事,她跟谁也没有说过,包括最亲密的严笑。在严笑面前,顾思陌是无话不谈的良师益友,是安稳强大的所在,可是谁都不知道她的内心承受过多大的创伤,如何目睹母亲逐步走向疯狂,尊敬的父亲又如何在心中坍塌……
裕哲坐起来,搂住她的肩膀,他的姿势自然地发乎内心,如同千万次演练般熟稔,他所能给予的只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拥抱,“姐姐,对不起,我先碰见他,没法陪着你了。”
顾思陌笑了下,笑容里透着几分由衷的开心,遮掩了失落。
“以前你总埋怨雪如阿姨带我上集市不肯带着你。其实我们都不是去逛集市,我们是去偷窃,不然以我母亲那样骄矜的性子,怎么能养活得了我和你。我听九姨说,最后她走的时候一直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她说道,声音里有难以控制的伤感。
她肆意飞扬的性子传承自雪如阿姨,道上窃贼界排名前三的女飞贼,却为了母亲投入父亲门下,为了让父亲发家的那批古董死在遥远的海边,所有在意的人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提到自己的母亲,裕哲只有无言。
她和裕哲并不亲近,总是推开他,从来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幼年所有的记忆里都只有养母和姐姐,他对母亲的记忆少之又少,她总是来去匆匆的样子,和养母说话的时候带着脏字,偶尔沉默着坐在房顶上抽旱烟。
有次一边洗澡一边唱歌,唱的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电视剧主题曲,裕哲惟妙惟肖地模仿哼唱着,一回头看到她站在门后,裕哲慌忙地住了口,怯生生叫了句“妈妈……”
她冷着脸转身出去了,过会又回来,拿着毛巾为他擦擦背,像提溜着一只猴子样将他提溜回房间扔在床上。
“真这么喜欢唱歌啊?”她拿被子裹着他,手指弹了弹裕哲的脸,“果然是那个混蛋的种,要唱就好好唱,唱出个名声来啊。”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句话,她又弹了弹他的脑袋,直到养母听见裕哲的哼唧从隔壁屋子过来抱着裕哲埋怨:“你又逗孩子做什么?”
他永远都记得,母亲雪如挑眉时的英气和不羁,“谁让他是我儿子!”
母亲在海边死去的消息传回,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回到大院不久,他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养母搂着他伤心不已。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再也不会有人随意弹着他的脸蛋将他提溜起来,他从此以后都是没有母亲的人。
那时顾思陌说,“小哲,以后有我,我和妈妈都会照顾你的。”
她那时才像个懂事的姐姐般安慰他。
“拉钩。”他只是懵懂地露出笑容,伸出小手与她约定。
49 相送一程
梦境里非常安详,仿佛铺了草席坐在土墙院落的槐树下,背靠着厚实的墙壁,身边是约定好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厨房里的菜汤散发诱人的香味,摇了摇膝盖上的小男孩,男孩抬起头来眼神清澈明亮,比后山的泉水还要透彻,须臾转为幽深,终至黯淡。
顾思陌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在沙发上坐的后腰酸麻,裕哲蜷缩在沙发的另外一头,同样睡得香甜。
黑暗中,她静静地看着他。
咫尺天涯,没有什么事可以重头来过。她没有坚持回去带他走,从此两个人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了关联。
天刚刚亮,手机就在茶几上叮铃铃响个不停,薛叶在那边的声音欢欣雀跃,“陌姐,我上午十点多就到。”
厨房里有鸡蛋,打散加入清水和盐,上锅蒸成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然后滴入几滴香油洒上虾米,端到裕哲面前的时候,他动了动鼻子,轻快地问她:“鸡蛋羹?”
“等凉点再吃,你先去洗漱。”
所有的东西没有移动过,裕哲依然记得方位,摸索着去了卫生间,顾思陌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自己摸索着洗漱,终于确认他这些年没有人照顾只要有时间适应,就会自己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洗浴盆旁边的东西,她只带他认过一遍,他就记得那样清楚。
只有一件事,他自己没法做。顾思陌拆开新买的刮胡刀,让他仰脸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蹲下身来将他脸上涂上了泡沫状的刮胡膏,刮胡膏的气味很清爽,裕哲仰着下巴,闭着眼睛乖乖地坐在那儿,等了半天才感觉到顾思陌稳定的手握着刮胡刀落在他的脸上。
他从小就是长得好看的孩子,唇红齿白眼波盈盈,如今长大了轮廓长开,只能用俊美两个字来形容。
“我不太会刮胡子,如果疼你要告诉我。”顾思陌说着,顺着他优美的下巴弧线开始为他刮胡子,期间裕哲睁开了一次眼睛,幽深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一处,伸手覆盖在顾思陌的手上,低头磨蹭了下,白色的泡沫就弄到了她的手上。
“姐姐的心里住着妖怪,怎么我没有说出来的心愿,你都知道呢……”
顾思陌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异样,继续稳定地为裕哲刮着胡子,所幸他看不见,看不见她此时哀伤的表情。
这些是她想要弥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从无一日忘怀。
“拐着弯儿骂我是个妖怪。”她说道,“从小你叫了我那么多句姐姐,我没有照顾过你,现在想要弥补,也没有机会。我们总是这样错过,今天在这儿,你得跟我一起拜祭母亲和雪如阿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日后总要有个照应。”
裕哲垂下眼睛,他的睫毛长且浓密,垂下来的时候投射在眼睑上浓浓的阴影。
顾思陌当真牵着裕哲跪在了客厅的香炉前,向着日出的方向虔诚地跪拜。木地板冷硬,裕哲伏在地上,忍住所有的悲恸。
秋日天高气爽,薛叶开着辆极其骚包的敞篷跑车,穿着套休闲西服,车后座上放着一大捧扎花,勿忘我中夹杂着几朵菊花,看到顾思陌搀着裕哲下楼来就不停地摇摆着手,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惹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裕哲换了一身衣服俊秀的令人发指,浅灰色的千鸟格衬衫,黑色修身西裤,戴着墨镜站在那儿,任谁都觉得他是个人物。
顾思陌的手里提着行李箱,将行李箱放入车后。
看不见真是幸福,顾思陌扫到那一大捧菊花,皱了下眉头。
薛叶在某些地方跟严笑真是出奇的像,比如这种夸张的示爱行为,如果是肤浅的对象会觉得很浪漫,但是很显然,顾思陌和裕哲都不是这种人。
“真是招摇……”顾思陌说道,“装X遭雷劈啊!”
薛叶夸张地叫道:“不是吧陌姐,见面就诅咒我。”他将车后座那捧花拿出来,献殷勤地递到裕哲面前。
裕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喷嚏。
“我对花过敏。”他话刚刚说完,薛叶就将花塞到顾思陌手里。
“陌姐,那送给你!”他笑嘻嘻,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顾思陌抚额,说道:“我年纪大了,不跟你们一起折腾,我还有工作,人就还给你。好好对人家。”她说的非常客套,就好似托薛叶的嘱托照顾完人交差的样子。
“陌姐,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裕哲也很客套地向她致谢,顾思陌笑了笑。
她捧着花重新回到了楼上,薛叶才迅捷地开了侧驾驶座的门,将裕哲推上车。不过三日没有见他,就觉得时间过的很漫长,薛叶细细地端详,看到裕哲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衣着整齐,神态也比之前柔和,不由心中大喜,问道:“你想不想我?”
裕哲还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外公那边有事情叮嘱我,一时半会走不开,陪着他老人家处理了两天的事情,完事了天还没亮我就开车赶回来了,就想见你一面。”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下裕哲手上的纱布,“手还疼吗?”
裕哲的声音很轻,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想。”
薛叶高兴地手舞足蹈,忘了接下来想说的话,只傻傻地看着裕哲,觉得内心的欢喜如同海潮奔涌,顷刻就将他淹没。
感觉到没了动静,裕哲不安地转动了下身体,就被薛叶有力的臂弯搂在怀里,裕哲戴着墨镜,被他一按有点滑脱,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薛叶却抱得更紧。
“我很开心……”薛叶注视着面前白皙俊秀的侧面,慢慢地靠近,心神激荡之下,闭了眼睛一点点凑过去。
原本自动合上的车顶被人敲了下,薛叶不悦地看向车外。
顾思陌手里拎着把吉他站在那儿,神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陌姐……”他刚一出口,就被裕哲大力推开,正好打开车门接过顾思陌手里的吉他。
“他手指有伤,好之前别让他碰吉他。”顾思陌说道。
“遵命!”薛叶抱着吉他,挤了挤眼睛,低声埋怨道:“陌姐,你坏我好事。”
顾思陌虽然没有恋爱过,但是平日里严笑在她面前一向荤素不忌,她也总是笑着听,所以薛叶也会跟她开玩笑。
“我家楼下,注意点影响。”顾思陌神态如常。
“……摆明赶我走啊。”
“你知道还赖在这儿。”
“这就走,这就走。”薛叶上车,麻利地倒车,对着顾思陌挥挥手,一脚油门轰鸣而去。
上午的阳光虽然明亮,照射在身上却全然都是冷的,顾思陌收了脸上的笑意,她下楼下的匆忙,还穿着居家的长衫,轻薄透风,秋风吹过遍体生寒,自觉地抱了肩膀,默默地往楼上走去。
回到家上网,恰就看到严笑的消息,她在私家游轮上和苏天陈磊迎风谈笑,看起来非常惬意,留言如下:“思陌,没有你我的海南之行好失落!”
顾思陌的片刻失落被她驱散,刚想回信息,手指不小心点到放大照片,严笑在甲板上,身后二楼的那个身影让顾思陌瞬间失神。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也认得出他。
那天晚上,她与古默桓擦肩而过,透过缝隙将他看的清清楚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