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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清夫人 ?'…'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夫人 ?'…'”
一个身形清瘦的公主拉过自己的姐妹,压低嗓音说道,这清夫人跟她们的年纪差不多,怎么就能成为堂堂的一国夫人 ?'…'!
还不如说是先帝在巡游各地所生的公主好了,反正邹国十来个公主,也不缺一个。
“应该没错吧,你看司马大将军还陪着她说话,那个粗人大将军对人恭恭敬敬的样子实在非比寻常,当然是清夫人了,传闻就说清夫人在大营之内还协助大将军智勇退敌呢。”有人很佩服。
“这么厉害?出入大营哪里是女人做的事?”也有人,有些不苟同。
几个公主和贵族小姐不禁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琥珀走入狩猎场面前,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策马奔腾的情景,面色淡然。
司马戈望向昭鹤越的方向,哈哈大笑。“皇上这骑马功夫,真不赖,看着这些年轻人骑马打猎,我都想去跟他们一道打猎了——”
琥珀闻言,轻笑出声,转过头看他,“司马将军你去吧,狩猎还能难得倒你这个镇国将军吗?”
“想当年,在十年前的狩猎大赏上,我还曾经捕获一头獐子……”司马戈负手而立,整个人陷入当年的伟业之内,万分自豪。
“司马将军的弓箭功夫,在国内也是久仰大名了,今天还不大展拳脚,更待何时?”琥珀挽唇一笑,视线之内紧紧跟随的那个身影,今日昭鹤越一身宝蓝色骑马装,年纪轻轻,俊秀的面目带着爽朗的笑,提着一把金色弓箭,格外显眼。他身后,骑马跟随的是约莫三四个随身侍从,还有两个要好的贵族子弟。
“司马仑,备马,还有把我的弓箭箭筒统统拿过来!”司马戈招了招手,朝着司马府的家仆说话,很快一批棕色骏马就被牵着过来,司马戈坐上马背,朝着琥珀长声笑着。
“皇上的箭法,大抵是琥珀小姐教的,就不知道是不是青出于蓝了!”
“我看司马将军你还不走,可连野兔都逮不到了。”
琥珀的眼眸清亮,笑容灿烂,语气戏谑。
“驾——”
司马戈一听,心急如焚,急忙挥动手中的马鞭,疾驰而去。
很快,下人替每个公主小姐都搬来了座椅,免得这些金枝玉叶娇贵闺秀,一个个都站得累了乏了。
“皇上捕获到第一头猎物了!”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侍卫的声音,已然传了过来。
一片叫好声,不觉回响起来,毕竟,未满十岁就上了战场打赢了大赢王朝的鹤越,在世人眼底,都是一个传奇。早就听闻那小皇帝面对几千将士毫无惧色,甚至曾经一箭射杀了对方的武将,如今见识了小皇帝的精湛箭法,简直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啊!
“镇国将军府大公子司马洋猎到鹿子一头——”
“庄府三少爷得到狐狸一只……”
那树林之中,追逐的马蹄声,此起彼伏。
琥珀远望着那骑马纷扬的身影,各色华服正是不同的青年才俊,她的指腹轻轻拂过自己衣裳上的单色花纹,嘴角,一抹笑容凝注了。
这就是邹国的将来。
这就是邹国的国君。
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
这一整天的狩猎大赏,也最终落下帷幕。小皇帝捕获到四头猎物,让众人开了眼界。
晚宴就在宫内举办,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姑姑,这是第一头猎物的双角,割下来送你。”
鹤越的话音未落,公公已然捧着一个红色漆盒子,送到琥珀的桌边,里面盛放的正是一对鹿角,鹿角下铺着柔软庄严的红色绒布,上面系着金色丝线流苏穗子,看上去万分华丽贵气。
这世上,当然有更加珍贵的东西,但这对鹿角,已然意义非凡。
琥珀垂眸一笑,眼底多了几分释然,站起来福了个身,“多谢皇上。”
晚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也最终散了,昭鹤越先行离开,公公走到琥珀身边,耳语一句,她也就紧随起身退出了晚宴。
在私底下,他唯独面对她,才能退去几分老成,轻松扬起笑容:“姑姑,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你有何等的愿望,兴许我能帮你实现。”
是啊,这一年,过的实在是快。
琥珀的眼眸,撇过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低语一句。“殿下对我的赏赐,足够多了,我可不是那么贪婪的人呐——”
昭鹤越的眉宇之间,一派清明自然。少年如今正在成长的时候,原本男孩的高扬嗓音,变得低哑难听,但因为他向来是个品行端正的少年,所以这些话语,也听得让人窝心。“姑姑应该懂我的心吧,想要快些成为有肩膀有担当的国君,想要守护曾经不惜一切守护我的人。”
“守护我,殿下已经做到了。”琥珀的心里多了几分触动,她的眼波不闪,沉声道。
德妃之事,昭鹤越的存在,仿佛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后盾,有了当今皇帝的庇护,这世上哪里有人胆大包天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昭鹤越眉头微微皱着,他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想要给姑姑的东西,还有不少。但她却觉得,已经足够了?!
琥珀轻轻唤了一声,淡淡的悲戚,却充盈在空气之内。“殿下。”
“我已经是成亲的人了,当然能够陪伴在殿下身边的时日,可不再像以前了。”
这一句话,让少年面容上的笑,猝然僵硬崩溃,他的心里涌动几分沉闷,几分苦涩,还有太多太多的失落。
“你说的这些,都是醉话吧。”
他多么宁愿,方才晚宴上,姑姑动过手边的酒杯,喝了两三杯酒,不胜酒力,所以已经醉酒了,这样的话,他听到的,也不是真相。
琥珀也于心不忍,她看着鹤越许久时日了,如今看出一些端倪,不过如今只能快刀斩乱麻。她更相信,世人所言的情愫,不过是她跟亲人一般让鹤越觉得可以信任。如今鹤越正在学习勤政为民的关键时刻,她搬出皇宫也是,如今说个清楚也是,全部都是为了他铺的路。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觉得这世上,有人配得上姑姑。”昭鹤越缓缓背过身去,夜色深沉,沾染了清瘦的少年背影,些许落寞寂寥。
他还不懂得真正的感情为何物,只知道她是自己万分在意的人。
即便这样,知道她成亲了,已经是世间某一个男人的娘子,昭鹤越还是尝到了伤心的滋味。
“没有人配得上姑姑的,他们都不配……”
呢喃这一句,他越走越远,宫灯摇晃,他一个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更显得形单影只。
琥珀眉头紧紧皱着,辅佐昭鹤越成为邹国国君,她却不曾预料到如今这一步。
昭鹤越当然会失望,但比起失望,她只能让他看清这件事,并不可行。
因为年少,很快就能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
琥珀转身,刚刚走出宫门,还未走入一旁停着的马车,蓦地看到有人骑马的身影,穿过浓重夜色而来。
“琥珀——”
琥珀蓦地怔住了,她不难认出是楚炎的声音,但他突然赶来皇宫找她,让她突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炎?”
风吹过的嗓音,她听出了微微的颤抖。
“我带你回桃园,冷大夫已经赶来,老夫人快不行了……”
楚炎向她伸出手掌,一把将她拉上马背。
这一句话,让她的手,猝然滑下,手心掠过一片深夜寒意。
……
179 感情的了结
“琥珀,睡一觉吧,都整整两天了。”
永爵的一句淡语,换来一场久久静寂。
“至少也要等奶奶醒过来。”
回答他的,是淡淡的嗓音,有几分悲伤,有几分笃定。琥珀一身素净袍子,黑发垂在脑后,也不曾梳着发髻,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素洁的装束,苍白的肌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愈发憔悴。
永爵站在门边,等待她走来,想要将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她却面无表情地越过了他的身子,又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厨房,一个人默默地熬起汤药,灶火炭烟熏得满室浓呛,她的泪,一颗一颗坠入药罐之中。
挺着大肚子的乐儿也在门外观望着,却也不能踏入其中,她双眼红通通的,显然方才已经在外面哭过。冷大夫说过,老夫人这回,很难再醒过来了。
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老夫人的药汤膳食,都是小姐一人给老夫人喂下去,没日没夜都在床畔陪伴着,但老天爷,似乎也不曾垂怜。
即使是睁开一眼看看,即使是张嘴说句话,都不曾。
就像是睡着的人一样,那一口气,还吊在喉咙,何时这口气咽下了,人也就没了。冷大夫说过,这回是灯尽油枯,华佗再世也难以挽回,不过小姐就是不信,偏执地两天两夜不曾闭眼歇息了。
还有几天就要除夕了,偏偏看来老夫人连这个新年,都熬不过去了。
谁都不曾料到,新年伊始,也会有这等的噩耗。
“小姐,你也要有个准备,我跟你们说过,醒不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要醒得来,当然是好事了。”
冷大夫叹了口气,从床畔走开,他为人冷淡,原本见过生生死死,更加不以为然。毕竟,他不过是个大夫,能够救得了自然就救,救不了也只能听天由命。老夫人已经是个很有福分的老人家,活了六十多年,因为年纪老迈疾病缠身,这些年月过的顺心顺遂,如今心愿全部达成,即便就此瞑目,也是安心了。
即便醒来,那一口气能维持多久,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些药灌下去,也是枉然。”冷大夫见站在床头的女子毫无动静,又丢下一句,说的更加决绝。
“我知道了,冷大夫,你走吧。”
她坐在桌前,眼眸直直落在眼前的老夫人身上,仿佛神游天外,放任桌上的药汤由热转凉。
她在等,在等奇迹。
虽然她不清楚,这世上所谓的奇迹,是否会来到她身畔,来到奶奶身边。
她能做的,就在那一双手之上,人人都说她如今翻手是云,覆手为雨,得到一个女子很难拥有的名分,权力,支撑,仿佛这辈子活到这般地步,也是该知足了。但她比任何一个人更加清楚,她如今的位置,她的进退,都需要权衡万分。因此,她的取舍也万分重要。她之前得到了许多上苍的眷顾,但此刻她更想要换回这一个奇迹。
冷大夫转身离开,如今他已经做完所有大夫该做的事,剩下的时光,就让琥珀小姐跟老夫人一道度过。
时光,从午后,到了黄昏,黄昏,又到了深夜。
琥珀独自坐在床脚之下,安安静静地握住老夫人的双手,眼眸定定地落在某一处,奶奶已经张不开口了,她如今在做任何事,都是无用的功夫。
冷大夫说得对,只不过听来万分残忍罢了。
“奶奶,你交代过,不再记得亡国之耻,妄想复国……那些只不过是凡间俗梦,哪里比得上在桃园亲人团聚所过的每一日?”
她苦苦一笑,这般呢喃,人只要在一个地方受过伤痛,就自然想要避开,她想要让奶奶安心的走,不做无谓之事。
她不敢睡,也无法睡着。
她不敢奢望的幸福,或许就跟平淡,不过一步之遥。
屋子里的烛火,依旧缓缓摇晃,此刻好安静,仿佛连一根针掉下地面,也听得到。
门外永爵一直望着琥珀一动不动的身影,一手扶住门框,眼底也染上几分苦涩。
他真害怕,因为琥珀的倔强,坚强,固执而更加害怕。这个妹妹,出生在寒冷彻骨的冬日,如今眼看着皇奶奶又要在这般冷酷的岁月离开,真叫人心寒。他多么希望,琥珀的心里头,能够一直都是春日的温暖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