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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眼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方才说笑的轻灵娇俏,全然消失不见。她半响才开了口,轻声细语,心有触动。
或许他并不是温柔绝顶的男子,但她看得出,他已经将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这是什么?”
南烈羲正想要抬头问问她如何得来这伤势,蓦地嘴边被递过来什么,几乎要阻断他的话语,他微微愣了,看到那眼前的,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烙饼,他不禁轻笑出声。“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他可没看到她带着这块饼进来,简直跟变戏法一样,她,实在是古怪精灵。
琥珀笑着,从衣襟之内取出来的这块烙饼,用牛皮纸包着,淡淡香气,还残留几分暖意。“揣在怀里带回来的,永爵哥给我买了芝麻大饼,我想着你一定没尝过这样的好东西,就给你捎了一块回来。”
她实在也太看清他了,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没有吃过这种街巷小食?这种芝麻大饼,一两银子可买得许多,山珍海味他可吃多了,吃腻了,这也算好东西?!
不过,他的确是没有吃过。
他扬起嘴角的笑意,她的“小看”,也是情理之中。
“尝尝看。”她笑的眼眸弯弯,将还有余温的芝麻大饼送到他的口边,她可没有自私吃饱了肚子就忘了他,这不,还专门将好味道的小食带给他品尝。
他推辞不了她的好意,咬了一口,咀嚼吞咽下肚,还以为这看似平凡的芝麻大饼也是平凡无奇,没想过这饼松松脆脆,芝麻的香气混合蜂蜜的甘甜,果真美味。
琥珀一脸灿烂,征询他的意思:“甜么?”
他点头,这就是答案,男人不偏爱甜食,干粮也从不挑剔,不过这烙饼是她想念着他带回来的,自然就非比寻常。
“烈,你这么背我,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
琥珀垂眸一笑,沉下气来,这回说的话,也没有一分说笑的意思。
南烈羲起身,坐在她的身边,眼眸一沉,他的确也是第一回背女人,当然花费不了他太多的力气,毕竟琥珀个头娇小身子轻盈,原来他当真是不懂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对付女人能有他处理国事那么精明,或许众人看到的冰冷古怪的韩王,也会是另外一幅面目。
“年幼时候也没有爹爹背过我,也没有兄长背过我,不知被人背着被人宠着是何等感受,现在你背着我,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很难形容。”
琥珀神色一柔,说不清楚此刻纠缠自己的内心的,是何等样的情愫,是否,她也渴望被当成手心的明珠仔细呵护,也希望偶尔有可以撒娇嗔怒的对象,是否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就能持续比一年两年更加长久的时日。
“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兄长。”
南烈羲沉声道,不能因为年长十年,就给她父兄的印象,他紧紧握住琥珀的小手,这般强调。
琥珀直直望入他的眼眸,低语一句。
“你这韩王,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她望着那十指紧扣的一幕,心里涌动些许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呢喃:“我喜欢被你背着,仿佛那一刻,外面的纷扰争夺,我都可以忘记。跟父兄一样宽阔的肩膀后背,已然成为容纳我身心的平静港湾,只需要一刻就好,我就可以无所畏惧。”
“琥珀,你当真这么想,就好了——”他的深情,锁在胸口,那曾经冰冷的地方,如今这一番话,已经是最好的承诺。
“因为你是烈……”她轻轻倚靠在他的胸前,神色温柔,眉眼之间是淡淡哀愁。
她不清楚,这世上是否当真有永恒的东西。
因为她看到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变化的太快。
但也许南烈羲跟她的感情,并不算一段虚浮,不是一团迷雾,更不是一颗流星,是可以持久的吧。
她经历的人,经历的事,都告诉她,要有一段专注的感情,何其难得。
“我背你回屋。”休息了片刻,南烈羲转过头去,对她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走,方才是撒谎,根本就不疼。”她嘻嘻笑着,扶着石桌起身,方才的沉敛,一瞬间,又变成了孩子气的口吻。
“又不是孩子,总是缠着人家又抱又背——”见南烈羲还未起身,她急忙走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一道走出凉亭。
刚走出花园,却是蓦地传来一个细小声响。
南烈羲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清楚。
脚边是一颗石子。
咕哝,南烈羲一脚将绊脚石踢得远远,咚咚咚,石子滚往墙角洞口,被挂着的灯笼透过来的微弱黄光照出全貌,他觉得它的色泽有异,不自觉仔细端详。
是普通的石子?
一半露出淡淡的翠绿光芒,一半还跟普通石块一样。
他俯下身子,黑眸一闪,已经有几分清明心绪,这是裸玉,应该来源矿山,是不曾经过雕琢打磨的玉石。
他将那颗石子收在掌心,将眸光落于在半路跟玉儿说话的琥珀身上,一言不发,重新走了回去。
……
桃园。
“楚炎,你又要走了?不多吃点吗?”
姜乐儿将饭菜推到楚炎的面前,询问他,这些时日他总是匆匆来往,吃饭都是囫囵吞枣,让她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了,乐儿,你多吃点。”楚炎笑了笑,站起身来,取来桌上的佩剑。
“那名刺客呢?”乐儿想来想去,应该是那夜那个刺客,由着轩辕睿派来想要夺了永爵少爷的性命,据说那刺客关押在地牢,却是审问好多天也没有任何进展。
审问犯人的事,交给了楚炎,这几天他才会如此忙碌。
“是个女人。”
女人 ?'…'!那个据说稀奇古怪,妖里妖气的杀手,真正面目却是个女人 ?'…'乐儿不无诧异,睁大了眸子看着他。
楚炎匆匆忙忙丢下这一句话,将佩剑紧握在右手中,一手覆上乐儿的夫颊,压低声音说道。
“离琥珀给我的三日期限,已经超过两天了,今夜,我一定要让她开口。”
乐儿苦苦一笑,有些同情那个刺客。“可是被迫当杀手的女子,也很可怜啊,若是生养在安乐的家庭,哪里会做这些作孽的事呢?就跟我一样,要是有爹娘照顾,也不会去江湖讨生活。”
“这世上千万个杀手,千万个在江湖上混迹生活的人,但只能怪她,不该当轩辕睿的走狗,也不该来杀永爵,不该动桃园里头人的念头。”
楚炎停下脚步,沉声抚慰她,她这个妻子,也不知是不是过惯了安稳日子,如今心肠越老越软了。
“好吧,想必也是个毒蝎心肠的女人,恶人就该有恶报。”
闻言,姜乐儿也只能点点头,送了楚炎出了房门,目送着他带着两三个侍卫过去,她才关上房门。
她实在不该对想杀永爵少爷琥珀小姐的人仁慈呢。
地牢。
楚炎缓缓走下石阶,身后的侍卫主动跟看守一夜的兄弟们换班,那牢笼之内,关押着一个女子。
想着或许有同伙,如今楚炎派多人看守,即便有救兵,也无法将人救走。
可以说,这个杀手进了地牢,那就插翅难飞了。
因为永爵用了药粉,这杀手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暗无天日的地牢了。要不是楚炎在这个杀手毫无意识的时候揭开她的黑色斗篷,也不会发现,原来这个古怪的杀手,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太好糊弄,精神头很好,活活大闹牢房整整两天,饿着肚子,还有那么大力气的人,也让楚炎万分不解。
“刀疤脸,你又来了?”
完全不客气,楚炎还未走到她的牢房门口,那一声尖细的嗓音,已经传入他的耳边。
饿了两天还有闲情逸致给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起名号的人,应该是半点不怕死呢。
“本来面目都暴露了,还不用自己的声音示人 ?'…'太刺耳了。”楚炎面无表情,示意身边的手下打开牢门,缓步走入其中。
“刺耳的话,感觉把我放出去!不然多听个个把月,让刀疤脸你的耳朵都聋了——”带着矫妄的挑衅,对方张牙舞爪,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去,咬个十八九次。
如果,她不是被绑缚在木架子上,如果她不是手脚都被铁链锁着,那她肯定就会那么做。
“变声术,应该是塞外来的。”
楚炎淡淡瞥了她一眼,要不是解开了她身上巨大的黑色斗篷,谁也意想不到,杀手长着这张脸。
要说狰狞,要说可怖,也许楚炎的确更胜一筹。
明明是长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清秀面孔,只是那双凤眸实在太亮眼,那额头上绘着的血色花朵精致小巧,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特殊的记号。那眼睛一转,就像是打着不可告人的坏主意,这杀手实在太年轻,也太稚嫩了,更太秀丽了。
这古怪的丫头,说话的嗓音千变万化,一会儿跟六旬老妪一样,一会儿跟苍老的老头子一样,一会儿又变成中年男人的浑厚,一会儿又变成少女的清新……应该就是他有所耳闻的变声术,以前在韩王府,也见过一个西域而来的食客,也是会运用这等技艺的。
微微一怔,女子却觉得有些意外,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变声术,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刀疤脸,没想过你还见多识广呢……果然是一号人物。”
这回,这个女子总算将嗓音平复,不若少女的温柔娇弱,却是跟外表不太符合的平和稳重。
“你年纪这么小,就来做杀人的勾当,看似有不少的苦衷。”
楚炎坐在她的面前,这女子原本用斗篷裹身,看不清楚身材面目,如今看清楚,不单是面容年轻,身子也就跟乐儿差不多高,不算特别的高挑。都说塞外女人高挑健美,她倒是不太一样。
嗤之以鼻,扭过头去,那女子很是不屑。“年纪小?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苦衷嘛,她不觉得,谁也没有逼着她杀人,她也不觉得多么不情不愿。
楚炎挑了挑浓眉,却没有更多的反应,在这个女人身上耗费不少心力,他不相信她还能坚持多久。
“我可二十岁了。”女人更是语气狂妄:“啐,瞎了你的狗眼。”
“你用了何等的妖术,倒是看着年轻。”楚炎淡淡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这世道,二十岁的女子,也早就成亲生子了,这丫头还跟姑娘一样,任性妄为。
女人冷眼瞧他,说话的口吻却是老成,“哼——我看刀疤脸你也不像是和善的人,折腾了几天,你的耐心也该用完了吧,姑奶奶我看得出来,你要对我严刑逼问了。”
楚炎环顾四周,这个地牢,看来这女子倒是很喜欢,要是当真厌恶,还不想出去,还有心情跟他说话?!这女人,是当真没有害怕的心,跟他这个敌人,也能秉烛夜谈是么?是天真,还是傲气?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刑具伺候,才能说实话,还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透露。”
女人蓦地噤若寒蝉,她来到中原,头一回见识这么多刑具,由两个侍卫扛来,堆放在她面前。各色各样的,有的看上去就很是实在可怖,让人汗毛耸立。
楚炎取来一把鞭子,朝着她一指,宛若教训不成器的孩童:“还有,改改你这野蛮的语气,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了四五岁,要自称姑奶奶,你还没有这个辈分。”
“野蛮?我苏小蛮活了二十年,头一回有人说我野蛮。”女子孩子气的圆脸一沉,猝然哇哇大叫,师傅总是说自己美丽可爱,聪明伶俐,哪里有野蛮两字?
楚炎说的不咸不淡:“你跟你的名字,实在相像。”
苏小蛮蹙眉,那额头的红色印花也仿佛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冷声询问。“如果我不说,要用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