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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眼看着几十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在木桥上坠下山崖,这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武艺超群,逼得他们只能后退,抵抗也是死。
轩辕睿一脸漠然,他的面色幽暗。“不行。我们几千人,还怕他几百人 ?'…'砍断了木桥,岂不是要错失良机?要修建一座木桥,没个把月是不行的,今日,我一定要过幽然关,这样才能早日拿下洛邑!”
能够完成目标的牺牲,那就不是牺牲。
他自有把握。
武将闻言,自然清楚在军中不能违抗将领的命令,眼看着不远处的血腥,他的眼底只剩下悲怆和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吧,王爷。”
“不过领头那个人,武艺真是高强!”有人说话,带几分畏惧,带几分颤栗。
轩辕睿定睛一看,那领头的男人,披散着黑发,一身黑衣,身影挺拔,剑术高超,说话间,他已经带领身后的那几人,走到木桥中央,砍杀了几十个士兵。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黑衣男人,依稀看到那个人的面目残缺,一边面颊,似乎是有一道疤痕,特别是在他挥剑杀人的时候,显得格外的狰狞冷酷。
难道当真是贼寇?可是从未听说过,黑山上,有过贼人出没。
“遭了!”
跟随轩辕睿的那个武将,匆匆从后面跑来,一头汗水,满面愁绪。
轩辕睿仿佛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面色愈发难看铁青,低吼一声:“怎么回事?”
武将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十里之外的山路上,居然已经有了伏兵,带头之人,正是司马戈啊!我看他身后,虽然不太确定,人可不少于一千呐——”
“吐尔衮。”轩辕睿的眼底,眸光瞬间熄灭,他的肩膀无声垮下,沉声喊道。
“王爷,这座黑山,就是一个瓮啊。”吐尔衮急得满头是汗,眼望着那木桥上,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在看啥将士,一派恶战让人都不忍看。“咱们,中了计了!”
瓮中之鳖,两头是死。
前面是杀人不眨眼的莫名黑衣人,后面是司马戈带领的邹国将士,他们就是走入死胡同的猎物!
轩辕睿陷入沉思,握了握拳头,跟随着身边的将士退后。
吐尔衮猝然又追加一句,眉头都皱成一团:“而且,我看后头的粮草兵马,并没有跟上来。”
“你说什么?!”轩辕睿的思绪被打断,他猝然红了双眼,拉高对方的衣领,咆哮道,再无往日温文模样。
“一定是在那浓雾和蜿蜒山路上,遭了暗算埋伏了,都被劫了啊我们的粮草!”吐尔衮简直是扯破了嗓子,一脸哀痛。
轩辕睿微微怔了怔,许久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是蓄意的阴谋诡计。
前方是虎。
后方是狼。
粮草被劫。
被困在这黑山上。
“放红烟!”
轩辕睿转过头去,右手一推,松开对吐尔衮的钳制,从牙关逼出这三个字。
这是他最后的方法。
大营之内,还有人守着,怎么说兵力上,他都比邹国略胜一筹,在天黑之前赶来三四千将士就能够化解他骑虎难下的难关。
他留了一条后路,是对的。
如果所有人都上了黑山,那就当真无法挽回了。
吐尔衮只能点头,从胸前掏出一个褐色烟管,用打火石点上了火。
彭。
那一尾红色烟火,急匆匆升上天,在黑山的那片蓝天上绽放。
壮烈。
悲惨。
“退敌杀敌者,回了京城,加官进爵!都给我冲!”
轩辕睿将长剑指着前方,不再迟疑,沉声道,下了命令。
只要军营的人看到那求援的红烟,一个时辰之内就能上山,到时候,什么都能化解。
他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心乱了,就输了。
黑山上空的天色,渐渐变得阴沉。
……
桃园。
“老夫人,喝药了。”
永爵淡淡笑着,将温热的药汤,送到老夫人的面前。如今的他,幡然醒悟,以往的阴暗颓废,早已消失无踪,整个人显得年轻又俊朗。
老夫人由着姜乐儿扶着坐起身子,低声说道,有些无奈。“永爵,你还是不肯改口。”
永爵笑着解释,说的认真忱挚。“我还没有记起那过去,总觉得还没有资格叫老夫人奶奶,但无论怎么说,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是亲奶奶了。”
老夫人微微点头,也总是释然了。
姜乐儿眼看着老夫人喝下药汤,五六天之前老夫人一度昏死过去,如今好不容易醒过来,也是气血虚败,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她皱着眉头,这么说道。“如今今夜还是觉得疼痛难忍,我再去请冷大夫。”
“人老了,总要有些病患,也在所难免,冷大夫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大过年的,就别去叨扰。”
老夫人摇头。
姜乐儿跟永爵对看一眼,却都苦于无奈。他们清楚,如今琥珀跟楚炎都在外,还未熄灭战火,还未得出输赢胜负,这两三天之内,是无法回到桃园的。
老夫人望着那天外的夜色,眼底只剩下一片湿润颜色,她轻声叹气,忧心忡忡。“琥珀怎么还不回来啊,我看这几天,肯定要下一场雪了。”
“她很快就会回家的。”
永爵紧紧握住老夫人的手,笑着说道,心头却满是沉痛。
……
152 琥珀伤
“姑姑,你看那天上的红烟——”
鹤越骑在马背上前行,皱着眉头,将视线锁住天空上那艳红的一道光芒,在青天白日上看特别的显眼。
是求援的信号。
“殿下,握紧你的弓箭,你若是射杀了敌方将领,士气大振,我们都可以很快回京城了。”琥珀的眼底带笑,利落将身上挂着的弓箭取出,宫廷特制的弓,一把金色,一把银色,上面都缠着一段红线。
一把是鹤越的,一把是琥珀的。
上了黑山,就没那么容易得到支援。
因为,这批将士,也要面临厮杀,无暇顾及黑山上的兄弟了。
“姑姑,我突然想到我们一起骑马练箭的时候了。”鹤越临危不乱,身边尽是厮杀血光飞溅,但他早已不再惧怕,他回视着身边这个红衣女子,他虽然没有武艺,但并不因此而懦弱。他将弓按上箭,微微眯起左眼,将不远处那个斩杀不少邹国将士的灰色甲胄的男人,定为靶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竹箭飞了出去,擦过武将的手肘,直直刺入他的手腕,他大呼一声,痛的掉了手中的大刀。
鹤越骑在马背上,也不顾周遭多少人倒下多少人爬起来继续奋战,他专心致志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沉静自若,手探入马背上的箭筒,拔出一支箭,重新按上金弓,又一箭,准确射穿对方的胸膛。
武将已经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怒目圆睁,狠狠从胸膛拔出竹箭,垂死挣扎着举高了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向这个骑在马背上的清俊少年。
一股力道,扼住他就要挥下去的手掌,他蓦地侧过脸望过去,却发现是一名女子。
鹤越将握紧手中的金色弓箭,骤然一脸惨白,他误以为两箭就可以让那武将跌下马去,偏偏他撑着这口气骑马赶到他面前想要拖他一起下黄泉。
就在那一道寒光闪过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几乎不自觉要闭上眼睛,觉得这一回,他躲不了了。
大刀,落在半空。
那粗壮的手腕,被一只纤细素手扼住,鹤越随着那手腕望过去,居然是琥珀。
她微微咬牙,单手钳制住那彪悍武将的右手,猝然掉转过头,冷声道。“殿下,你退后!”
鹤越愣了愣,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不得不按照她的话去做,听从着调转马头,退后几步。
琥珀就在这时,眼看着那把大刀要朝着她砍下,她咬住唇,一弯腰,从白靴口拔出一把利刃,狠狠一挥。
一道血痕,出现在武将的脖子上,血泉喷涌,溅了她一身。
红衣,因为新鲜血液,染上一朵朵绚烂红花,仿佛冬日的红梅,在她的身上妖异绽放。
武将怒吼一声,大刀回落,狠狠砍下去,这一回,也是见了血。
“姑姑!”
琥珀却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只听得身后鹤越的疾呼,偏偏她却依旧麻木不仁。匕首一转,她深深扎入那武将的心口,他从马背上坠落,终于瞪大圆目,咽下了气。
她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呼吸声,就在凛冽寒风中,被吹散。
一瞬间。
她突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明明还有光亮,明明无限旷广,沙漠戈壁滩,蓝天白云,她只看得到自己坐在高头骏马上,不断旋转,身边却看不到任何人。
心口的一股热流,渐渐涌出,从一个缺口,永远得不得充实的地方,缓缓溢出——
“殿下,你没事吧。”斩杀几个士兵调转马头靠近鹤越的身边,两个武将气喘吁吁,这是一场激战,六千人对付敌方八千人,原本就无人心存侥幸和一份松懈。方才杀敌太过投入,险些忽略了殿下,还好如今回来一看,殿下安然无恙,一毫一发都无损伤。
“快救姑姑!”
鹤越扬声大喊,急匆匆从马背上爬下,两名武将猝然也跳下马,奔向不远处。
那个红衣少女,依旧维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坐在马背,遥望着远方,仿佛周遭的厮杀喧嚣,她都不曾听到,也没有感染到她。
“姑姑,你还好吗?”
鹤越的眼底满是湿润,他没想过姑姑会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抵挡危险,他站在马下,已经鲜少落泪的少年,这一回,终究是流下泪来。
她依旧没有回头。
宛若青松姿态,不低头,不服输,不折腰,在寒风之中,端坐在马上。
……
邹国大营。
武将背着红衣女子,急匆匆赶赴帐内,将她放平在榻上之后,那少年疾步走来,一脸不悦,低喝一声。“军医怎么还不过来?”
“殿下,小的来了。”军医抱着药箱,急匆匆掀开帘子走进来,朝着昭鹤越行礼。
鹤越瞪了他一眼,还觉得他步伐太慢,让他心焦。“你一定要救活姑姑,否则,本殿下要你全家的脑袋!”
“小的一定尽力。”军医急忙赶去榻边,一眼瞧过去,却是个女子,他也不再迟疑,以剪刀剪开她满是血污的肩头衣裳,露出血肉分离的伤痕。
他皱了皱眉头,取来干净棉布,处理女子肩膀处的伤口。
“这刀削了肩膀,还好刀伤不是很深,也不是要害,如今只是失血太多昏迷过去,只要多休养十天半月,就能养好伤,殿下不必担心。”
少年低声叹口气,如今总算放下心头巨石,知道琥珀没有性命之忧,他才熄灭心口的怒火。方才看到她独自坐在骏马上,却遥望远方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没有摔下马背的惨败狼狈,偏偏,孤单寂寞的让鹤越揪心。
他问了句。“何时才能醒来?”
“约莫两三个时辰之后就能恢复神智了。”军医一边说着,一边叫身边的下人帮着洗去她肩膀的血污,方才看殿下的面色如此难看,他还以为是个快要死的病人,如今一看,是殿下太过大惊小怪,毕竟这一场战役刚刚结束,他要看的士兵缺胳膊断腿的数不胜数呢。
“帮她开药。”
鹤越的嗓音之内,再无孩子的稚嫩,他沉声道,说的面无表情,更显得老成。
军医点头,处理好了她的伤口,立即走到矮桌旁,开了几道止血补身的药方。宫人跟随着他前去领药,鹤越凝视着榻上的女子,默然不语。
受伤的人,更像是他。
他不知为何,看到那大刀挥下去深深陷入她肩膀的时候,他几乎都忘记如何呼吸了,他仿佛就要窒息而亡。
不知何时开始,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