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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的脾气,最近可是见长啊。皇上虽然不在,但你也该早些收拾了情绪,做你该做的事。”陈皇后就在此刻,不冷不热丢下一句,表情不变的自然而然。
鹤越闻言,面色一沉,他睁大眼眸望着眼前这个清瘦严格的女人,众人都说皇后对他严厉,是为他好,但在他如今看来,更像是严苛。
他藏匿在袖口的小拳头,蓦地紧了紧,琥珀没有漏掉这一幕,端过珍沫沏好的茶,走到鹤越的身边,同他相视一眼,将茶杯送到鹤越的手边,淡淡说道。“殿下,一路走来都没喝口茶,要说什么话,先润润喉咙再说。”
这一句话,缓解了他心口的怒气,也暗中提醒他不要太早与皇后对立为敌。
时机,还不成熟。
鹤越还没有到可以跟皇后独立战斗的时候。
“母后,儿臣要做的事,如今都是左右丞相在做,如今儿臣在学习而已。”鹤越眼眸一闪,嘴角浮起往日熟悉的笑容,一字一句,回响在繁丰殿,万分清晰。
“你这个年纪,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事,别急于一时,否则,可是要吃苦头的。”陈皇后微微点头,神色态度都带着几分清傲,严格又苛刻。
鹤越的清澈笑容,在眼底一闪而逝,他喝着琥珀递过去的茶水,沉默不语。
皇后见状,无言冷笑扬起,她眼神黯然,扫过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王储,她对鹤越的厌恶,在他跟生母庄夫人极为相似的眼眸上,继承了生母的美貌,鹤越无疑是皇子内最好看的一个,说不定长成男子,也是英俊伟岸,偏偏迁怒,是没有原因的。
她的语气清冷无绪,以往的笑靥也随风而逝,皇帝已经不再人世,她也懒得伪装对鹤越的漠不关心。
“虽然遗诏上写着你的名字,但皇上也给本宫一分权力,他日你若登基做了糊涂事,本宫也绝非就眼睁睁看着你将江山社稷当成儿戏。”
鹤越闻言,不无惊愕,原以为颁布遗诏,对他所有都是有利,没想过自己的父皇,居然还对自己摆了这一道。他面色一白,却早已干涸了眼泪,对着皇后无法哭泣,他已经不想对她示弱,让她看自己的笑话。
陈皇后冷冷撇过鹤越的面孔,脸色多了几分得意,威胁的语气很重。“希望殿下不会有那一天,让本宫不得不开了那盒子,当着朝臣的面,宣读那圣旨上面的内容。”
琥珀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站在一旁,心里一片清明。皇帝果真让鹤越继承这邹国江山,或许是因为庄夫人的枉死,或许是因为对鹤越的喜爱,但迫于陈皇后身后陈家势力,只能给陈皇后一纸诏书,安抚她失去一切的心,给她牵制鹤越的权力,到了最后地步,甚至可以弹劾国君。
这对鹤越而言,是压迫,是限制,也是动力,更是——让他时刻不得放松的能量。
凡事,都有两面。
是一把双刃剑没错。
皇帝总算到最后不算昏庸至极,了解陈皇后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如果他不给她一纸诏书牵制鹤越,她是不会罢休的。
“儿臣自当努力,不让母后心生失望。”
鹤越低下头,说的隐忍,只是心里头,是无边无际的苍茫和孤单。
这个他口口声声喊着母后的女人,却不过是利用自己年少可欺,他日他若长成,只要有所违逆,她难道还会对他纵容吗?当然不会,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哪里有自己的儿子亲?人无论到什么时代,都是自私的。
没有哪一次请安,让鹤越觉得像是今日这般——屈辱。是的,屈辱,以往他总是孩子性情,皇后对自己严苛,但对他人也是如此,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从父皇死后直到今日,皇后的态度,每一天都在改变。
“那就好。”陈皇后含笑,继而不语,鹤越起身,看得出她心里的不耐,朝她说道。“儿臣先行告退。”
陈皇后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你先去吧,不过琥珀你留下来,本宫跟你说说话。”
琥珀点头,眼神跟鹤越无声交汇,鹤越转身离开,身影已然透露出独立的沉稳。
“珍沫,你出去。”
皇后支开了珍沫,偌大的殿堂之内,只剩下她跟琥珀两个人。
琥珀抿着唇儿,端庄大方,在皇后的眼神之下坐在一侧,陈皇后默默凝视着她,说了句。“上回胡天师那件事,太过仓促了结,这个毫无才能的人犯了过错,的确该死。。。。。。不过,本宫如若记得没错,先伤人的人,是你。”
“是我。”琥珀清楚皇后的用意并不简单,微微一笑,直视着皇后的脸,目光没有一分闪躲。
陈皇后想过她或许会掩饰撒谎,她这般光明磊落的承认,倒是让她少了刁难的先机。
琥珀似乎觉得还不过瘾,话锋一转,语气凌厉坚决:“只是个色胆包天的混蛋,而且谎称自己有神力,这样进宫招摇撞骗,说些胡话,也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个人,该死。
她的眸光,不再清澈,闪过一道复杂颜色,陈皇后低下头,放了手中的茶杯,忽略了琥珀此瞬的眼神。
她不冷不淡,语气平静,却也显得无动于衷的漠然。“但你身边藏了利器。”
“娘娘到如今才来问我这项罪名?”琥珀轻笑出声,嗓音轻柔,并不尖锐,但她这般的笑意,隐约带着嘲弄意味。那么,陈皇后也实在能忍。
陈皇后不自觉挑高描画的细眉,清瘦面庞转向琥珀的方向,那看人的眼神,突然让人很不舒服很不自在。“你进宫半年多了,也该清楚这宫内的规矩,若非侍卫,一般人哪里能够藏匿刀剑之物?即便不是你的过错,本宫也很好奇,你怎么会有利器在身。”
琥珀但笑不语,端着茶杯的双手稳稳当当,看不到一分轻微颤抖,也不泄露一分心虚姿态。
她的从容镇定,让皇后不禁蹙着眉头,拔尖了嗓音,冷然逼问:“你到底如何将一把匕首,带入守卫森严的皇宫,本宫真的很想知道。”
实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个琥珀,常常自由出入繁丰殿,那把匕首并非胡天师所有,自然便是琥珀身边的东西。她居然藏匿一把杀人的利器,这样的女人,她如何可以继续重用信任?!陈皇后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午睡的时候,自己睡的异常香甜,留琥珀在身边,岂不是何时对自己下手让自己下了黄泉,都不知死在何人之手?!
这个琥珀,看起来一身柔弱,身影纤细娇小,似乎弱不禁风,当夜对胡天师下的手,可是不轻,那手掌下一个那么大的血窟窿,简直是用尽全力的毫不留情。
但这两个月来,她又跟以往一般,待人亲切温和,端庄得体,实在无法想象这样温柔的面目下,隐藏那么狠厉的一颗心。若她的平素只是伪装,那一夜的才是真面目,让一个男人大呼妖孽的恐惧,是否才是她可怕的地方?!
“娘娘知道的话,是要将一干侍卫都处死么?”琥珀的那双浅棕色的眼瞳,无声无息散发着浅浅微光,她的那种笑意,突地有些轻蔑,吐出四个字,说的冷然。“因为没用。”
“你怎么敢这么说话?!”陈皇后从未见过这样的琥珀,面色一白,显得异常惊愕。
“娘娘,这把匕首,不过是女子的防身之物,皇宫险恶,要想在这里头活命,我只是多个心机罢了。”琥珀扬唇,笑意在嘴角明朗,眼神清澈,说的委婉。
陈皇后无声冷笑,面色透露几分刻薄。“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么?”
“我可不想变成兰贵人。”琥珀的笑意,瞬间崩落,她垂下眼眸,眸光流转之间,带着一点冷漠。
“你。。。。。。混账,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陈皇后已然不悦,猝然拍掌在茶几上,桌上的茶杯,瞬间滚下去,摔得粉碎。
“娘娘在夜色之内,不曾看清楚,那把匕首长什么样子么?”琥珀轻笑着,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顿了顿,眸光只剩下一派凌厉:“分明是你赏赐给兰贵人的那把呢,浑身金灿灿,十分锋利,刀面轻轻滑过皮肤,鲜血就要冒出来——”
眼前这个严苛的陈皇后,可也是杀人元凶呢,这样的话,哪里还有资格数落指责她呢?!
陈皇后尖细的下巴紧绷着,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假面一般不自然,她面无表情地逼问:“谁告诉你这种荒唐的故事?”
“所有人都说兰贵人是自尽而亡,我又能从何处可以听到这种故事呢?皇后总是说,看人要公平,也是整个宫廷的模范,你为了保护自己的位置可以使用利器,我想我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应该也可以用那把利刃吧。毕竟,伤害了别人我可管不着,人不都是先为自己考虑,不都是自私的吗?”
琥珀自然地丢下这一番话,眼看着陈皇后的面色,已然变得最为难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熟悉的女子,但偏偏她对这个人的过去一无所知,如今想来,她并非简单的人物。
不让自己的情绪起伏,陈皇后压制内心,冷眼望着琥珀,最后道出这一句。
“是皇后娘娘身边人。”琥珀噙着笑容,笑靥灿烂,但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却是冰冷无疑。“不过我跟珍沫她们不太一样,有朝一日娘娘若是想要毁掉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并非一个下人,也并非一个只会任由被使唤的没头脑的工具,陈皇后只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能够韬光隐晦到如今才表现出真面目,自然是太可怕了,内心一阵阵翻滚的寒意,面色苍白。
此刻琥珀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魅气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兰贵人的死,是五六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当时琥珀进宫不久,居然将自己这个把柄,一直藏匿到现在,居心不良的人,不是她是谁?!
陈皇后临危不乱,从小身在重臣之家,父兄都是掌控邹国兵权的大将军,她一开始是有些慌乱,到如今,却早已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嗓音平和。“你以为用这件事,就可以让本宫闭嘴?越看你越可疑,我哪里还容得下你?”
她的软性要挟,掺杂其中,琥珀沉默了些许时候,语气淡然。“如果只有兰贵人这一个秘密藏在心里,我想我不会这么快亮出底牌,只为自保。”
陈皇后是个很多疑的女人,却也比寻常女人来的手段激烈,她如今的想法,一定是想要不声不响除去她,就像是除掉任何一个碍眼的女人一样。毕竟,被别人知晓秘密,抓住把柄,那滋味可不好过,无法高枕无忧。
唯有死人,才是可以保守秘密。
这个道理,陈皇后知道,琥珀更加清楚。
琥珀眼看着陈皇后的眼底,只剩下冷意和杀气愤怒,她低笑一声,眸光转深。“娘娘不是总夸我,做事稳妥,自然也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的意思是,她掌握陈皇后不可告人的秘密,绝非一个罢了。
这下子,陈皇后只觉得头疼欲裂,骑虎难下。
“娘娘又头痛了么?”琥珀站起身来,主动走到皇后的身后,她伸出手,刚触碰到陈皇后的额头,陈皇后一身紧绷,如临大敌,猛地打落琥珀的手,恶狠狠瞪着她。
“少给我假惺惺。”
琥珀却一手扼住陈皇后细瘦的手腕,不自觉生生用力,将那手压下,见陈皇后面色扭曲,她才松开手,轻轻替她按揉着穴道,柔声说道。
陈皇后被她一手压在位置上,暗暗咬紧牙关,突地想来这些日子的头痛偶尔才发作,之前她还夸赞说是琥珀的偏方有效,如今她跟以往一般替自己舒缓,她却是手心都沁出一些冷汗。
琥珀缓缓压下螓首,在她耳边耳语一句,说的再镇定冷静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