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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去刷锅!
丫头,去洗碗!
琥珀蓦地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瞪大眼,仓惶退后三步。
即使轩辕睿此刻念着并非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她的心,却情不自禁开始颤抖,她也说不出原因。
“天这么冷,都快冻僵了吧。”他取笑她,他的视线落在这个粉衣丫鬟身上,这把扫帚几乎要跟她个头一样了,她又那么纤瘦,看得出来干活多么吃力。
“多谢王爷关心。”
她笑笑,再度垂下头去,他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几乎要激发出她眼眶中的眼泪。他对下人这么好,绝不趾高气扬,傲慢无人,就算是敷衍,又有几个贵族做得到?!
“你的手怎么了?”轩辕睿第一回不曾发现她身上的异样,光是留意那双眸子了,而如今,他看清楚她抱着竹扫帚的双手之上,缠绕着厚厚的白色布条,似乎是从袖口之内的手臂上一直到手背,只露出纤细的十个手指头。
“没什么……。”眸光黯然下去,她只当他是顺路走过,他这么一问,她是意外了,确实手抖了抖,几乎要握不住那把竹扫帚。
“王府有人打你?”他眉头一皱,俊秀面容上不悦淋漓尽致,睿王府家风仁厚,他可容不下虐待下人的行为。
琥珀摇头,淡淡一笑。“不是的,他们对我很好。”
“那就是还未到王府就被伤成这样了。”轩辕睿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双手之上,他几乎要伸出手去翻开那布条查看,她却猛地缩回了手,甚至不让他触碰到自己一分一毫。
她的抗拒,她的畏惧,似乎承载着她无穷无尽的悲哀,他皱着眉头,半响没说话。
王府里身世凄惨不得不沦为签下卖身契的下人太多,她的悲伤藏匿在身体深处,一个眼神,一个背影,远远胜过哭泣和哀嚎,所以就算她从不提及她的可怜,他还是会觉得她值得同情罢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总管!”
她蓦地抬起头,似乎感应的到他即将作出什么决定,只见他朝着走过来的总管发话,俊颜微微泛着冷青。
他在生气。琥珀微微眯起眼眸,他生气的模样并不可怕,他站在刑场人群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要人头落地的时候,最可怕,最寒心。她的恨意,仿佛在这一刻跟冲破堤坝的洪水猛兽一般,在胸口翻腾肆虐,绝望地生不如死。
“把她调到我身边——”轩辕睿转过身去,朝着总管,下达命令,主子的威严气势毋庸置疑的坚决。他好看的侧脸上晒着冬日阳光,高瘦挺拔的身躯驱散了寒风冷意,抛下这一句话。“从今晚开始。”
她的心,她的恨,却突然化成了水。
一抹莫名其妙不该有的暖意,却突然冲破长久以来的厚重云层,射向她见不得光的心底深处。
轩辕睿吩咐完了,转身就走,只剩下琥珀一个人,她目送着他的俊挺背影,十指深深陷入手心,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用完晚膳,她跟着总管,走入轩辕睿的书房,他翻阅着手下的文书,早已换下墨蓝色朝服,换上轻便袍子,他就像是光明的神祗一般,坐在她不远处。
房间里的暖炉,烘托出温暖空气,驱散了冬日寒气,她几乎就要看的入神,突然,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突然溅出了一颗滚烫的火星子,烫伤了她柔软的心口,她的唇儿白了白,克制不住心酸。
她甚至不知,自己该如何称呼他。
“爷,人来了。”总管清了清嗓子,小心地提醒。
轩辕睿抬起头来,清俊容颜面对着站在总管身后的娇小身影,目光一顿,她紧紧交握着十个指头,仿佛都不敢看他。
“过来,磨墨。”
他下巴一点,没有颐指气使的态度,再度低下头去,琥珀微微怔了怔,然后走向他的身边。
怎么办,琥珀?她悄声问自己,在那花轿之上,她似乎也曾经构造过这般的美梦,她要嫁给这样完美的男子,她愿意为他收敛孩子脾性,努力做好一个好妻子,好主母,成长为陪伴他扶持他一路的女人。那个梦中,也有这般小小幸福,譬如,他微笑着凝视她,她垂眸替他红袖添香……
现在的场景,多像是那个梦啊。
她木然地转动手中的墨只,漆黑墨汁缓缓衍生在砚台中,却无法填补她眼中的空洞迷茫,她像是一瞬间,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虚幻的梦中,还是在残酷的现实中。
“琥珀。”
琥珀几乎是手一抖,墨汁溅出两三滴,飞溅上不远桌角,她不自觉地望着轩辕睿的方向,他的嘴角扬起,笑容满溢,那双微笑的眼眸中,满是温柔,那双眼睛她总是难以抗拒,生气的时候深沉莫测,沉思的时候安静祥和,而笑的时候,像是藏着一颗太阳,让她不必畏惧严冬苦寒。
但,他没有转过头,偏向她,她找寻了许久,没有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朝着门口,喊出她的名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双腿一软,猛地抬起脸,一个女子身着淡紫色的精致袍子,披着紫貂皮毛,发丝不乱,清丽容颜上是娴静眼神。
像是自卑,那种娴静淑良的眼神,她永远都没有。爷爷常常说笑,她上辈子就是皮猴子,以前的她一刻都不安分,她热情,她无谓,她倔强,她……。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给王爷泡了一杯参茶,天气可冷,还是早些歇息吧。”王妃走进来,身边的丫鬟送上参茶,她的甜美笑容,更提醒琥珀那是谁。
她蓦地蹙着眉头,心里闪过一阵怀疑,爷爷跟轩辕睿私交甚好,难道言语之间不曾流露过自己的孙女儿到底是何等个性么?!她的目光,复杂难过地瞥过轩辕睿的脸。
她在一旁低着头,像是奴婢般不敢打扰新婚夫妻的如胶似漆甜言蜜语,沉思了半响,几乎是豁然开朗。谁又说得清楚人的改变呢?!她一个月前的模样,跟如今的自己,陌生的改变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又有谁能猜得到呢。
遭遇变故,人性大变也不无可能。
“她是?”说完几句贴心话,王妃总算意识到这书房里面,还有陌生面孔。
“过来见过王妃。”轩辕睿淡淡睇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拜见新主母,她不过是最下等的丫鬟,按照规矩,理应下跪叩首,琥珀的身子紧绷着,几乎要弯下腰去——
可是,她好不甘心。
她必须对这个女人,下跪叩头。
膝盖碰地的瞬间,她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紧紧缠绕着灰白色布条的双手,用力握紧,再握紧……。
“不用多礼了。”女子娇笑着,一句带过,多平易近人的主母。“正好照料我的黄玉请假治病去了,王爷跟我身边多一个人,也总是好的。”
“你记得,你只需要在这个院子做事。”轩辕睿扶着王妃的肩膀,目光穿透过琥珀的眼眸,郑重交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妃因为丈夫的亲昵触碰,芙颊染上些许红晕,少女娇羞姿态清晰可见,她就用这般甜蜜的笑靥,对准琥珀,然后,询问她。这个丫头长得实在太平凡,不值得她多一份留意。
心口一阵紧缩,琥珀咬了咬唇,不太清楚为何此刻的喉咙像是喂了哑药,挤出来的声音像是破裂般苦涩苍凉。
“回王妃,我叫丫头。”
031 矛盾
轩辕睿处理自己的事务直到深夜,疲惫至极才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整个房间少了他翻阅文书的声响,主仆之间也鲜少说过话,就算她想要泡杯茶也不必,因为王妃体贴入微早已送来养身的参茶。
周围,好安静。
暖炉中的细微声音,伴随着他平稳均匀呼吸,一分分传入她的耳边。他的样貌生的好,温文儒雅,虽然不若南烈羲那般俊美,却总是吸引她的视线。
就像是此刻,她观望着他小憩模样,望着他垂在两侧的手掌,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凑到他的右手前,她的纤细手指就像是还未长开的孩子模样,而这个年轻男人的手掌,是她的两倍。
他学过武,指间的茧子也不算厚重,毕竟身为皇族武艺不过为了防身之用,强身健体,不需要打败天下无敌手。
昏黄烛光在琥珀眼底摇曳生辉,他的手指细长白皙,那指纹细腻干净,看得出贵族的优雅。她几乎不敢想象,若那日是这双手挑开她头上的红缡,她会如何沉溺在这个男人的笑容和眼神之内……。
她心一酸,无力地收回了手,她居然连主动触碰他的勇气,都没有。
轩辕睿,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就那么一次,最后一次也不相信我……。
房间的暖炉升腾着暖空气,她的心这么问,而她的身体,却似乎被冻僵了。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黎明来临,夜色迷迷蒙蒙,天方已经亮出鱼肚白,不远处的村落,已经传出断断续续的鸡鸣。
轩辕睿幽幽转醒,睁开黑眸,打量着眼前的景象,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被吹灭,仿佛是为了让他可以安心,不让他因为亮光而难以沉睡。
他侧了一下身子,房间好安静,他记得小丫头陪伴在他身边,如今他左右却空空如也。
身上,有什么滑落下去。
他手一抬,抓起这一条褐色薄毯子,方才就是这毯子披在他身躯上,带来暖意,才让他一眼睁开,都天亮了。
他笑,眸子搜索房内那一抹娇小身影,他环顾四周,却都找不到她。
推开门去,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整个人都醒了。轩辕睿站在门边,淡淡笑意无声崩落,他的眼里,是她。
她就这么坐在门口石阶上,抱着双臂,望着眼前还未日出的苍茫天际,一动不动,像是石雕木刻一般。
“在这里做什么?!起来!”他皱眉,走前两步,语气称不上温和,甚至,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
他一把拽起她的手臂,她身上单薄小棉袄上的寒意,猛地刺入他的手心,他不禁训斥一声。
“你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已经冻麻的手臂颤了颤,手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似乎重新裂开,带来一阵刺痛。
“王……王爷……。”她笑,挤出一丝微笑看他多么难过,他不会知道。
而他看到的,是一个冻红了耳根子的年幼小丫头,她冷得刚开口就结巴,她却还是微笑,伪装安然无恙。
她应该在这里,坐了很久,冷得就像是一块冰块。
“自己都不会照顾怎么当下人 ?'…'笨手笨脚。”
他冷着俊颜,低喝一声,主子的威严吓到了她,她不自觉退后两步,险些摔一跤。
他当着她的面,重重甩门进屋。
琥珀站在原地,内心满是苦涩,她生怕他跟他单独相处下去,她也会在韩王府对虞姬那样,伸出手,跟无心恶魔一般——想要杀了他。
牵扯着嘴角,她淡淡一笑,深呼吸,让清冷空气褪去她不该有的矛盾。她轻轻叩响了门框,里面没有他的声音,她踌躇了些许时间,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盛怒的俊颜。
“你在王府签了几年的卖身契?”
背对着琥珀,听到她忐忑不安的脚步声,站在窗前的轩辕睿突然语气凛然,话锋一转。
她顿了顿,茫然摇头:“我只是……。打散工,没有签卖身契。”
“散工?!你没有家人不当丫鬟,以后准备怎么过活?”他冷哼一声,蓦地转过头来,脸色难看,他手边的寒意还未彻底褪去,天知道她这么娇小单薄身躯,到底如何抵御那么阴寒冷风!
“王爷是在关心我吗?”她笑笑,即使丫头这个身份根本不存在,她还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