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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至少从未如此激烈地动过手,但今日,他居然伤了一朝王爷。是当真没有将王法放在眼底,还是——刚才被她的话气得只想要找个人来宣泄怒气?
是啊,对于一个想要什么就能夺得什么的韩王,她的那些话,的确是够伤人的。
此刻,应该很沉闷,很憋屈吧。
但即便如此,他该放手了,因为他跟她,毫无未来可讲。
“我们回去吧,你脸色很差,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轩辕睿的声音,带着平和,方才的血性似乎全部退去,面对她,他的耐性很好,想的也很体贴,很周到。
她笑,微微点点头,眼看着他眼底的清俊笑容,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回到睿王府,琥珀疲惫至极,在大夫刚赶来的时候,她已然在床榻上趴着睡着。
“是蛇毒,留在体内的残毒不多,喝几天药就能排出体内,这几日就仔细休养身子就好,王爷不必担心。”
大夫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这么说道。
轩辕睿坐在桌旁,如今换了身藕色常服,也重新处理了伤口,不再狼狈。他淡淡睇着那沉睡中的少女,低声问道。“只是意外?”
蛇毒?是无意间在林子里遇到的意外罢了?不对,她不可能独自离开闹市,走入林子去——他方才赶去皇宫,却找寻不到父皇,皇帝也说父皇出了宫,还未回来,得不到父皇的回应,他也很难揣摩这件事,是否就是父皇的指派计划。
“草渌蛇吧,在中原并不多见。”大夫没有抬头,继续写着药方。
“什么?”轩辕睿可是第一回听说这种毒物,若说山林之中蛇虫鼠蚁太多,是他多心了,错怪了父皇?也可能是她不小心遇到的毒物是吗?但大夫说的话,却似乎又推翻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那毒蛇不多见,那么是——她倒霉吗?
大夫放下手中纸笔,将药方递给一旁久候的丫鬟,吩咐她去药房取药煎煮,支开了丫鬟才幽幽地说了下去:“老朽听说,在西域塞外,很多部落有人饲养这等东西,乖巧通灵,个头虽小,但毒性不弱,可以杀人于无形。”
“方才你说她并无大碍……”轩辕睿蹙眉,面色一沉,觉得矛盾,更有些不安。
年过半百的大夫笑了笑,说的从容。“及时吸出毒汁的话,也是有的救……这世上多半的毒物,也是有克星的,只要时机拿捏妥当,也不一定会死。”
吸出毒液?
不是她自己。
那么是……。
南烈羲。
这个问题,不攻自破。
轩辕睿的俊雅神色,却比方才,更加难看僵硬。这样的答案,让他很难接受,南烈羲没有对她做出不规矩的举动,反倒是救了她吗?
为什么?
没有任何企图,南烈羲不可能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能是什么缘由?
轩辕睿微微怔了怔,他端着的茶盏,蓦地一颤,水滴溅出了,泼洒了桌面一角,他的眼眸一分分沉下去,再无一分清明。
当真如他所想。
他迫不及待想要从她嘴里,得知来龙去脉,所有经过。
一刻,也难以忍耐。
但她安逸的沉睡小脸,却让他突地停下心中的躁动愤慨,轩辕睿站在她的床边,深深凝视着她,默然不语。
一转眼,三四天过去了,轩辕淙还未回到皇宫,轩辕睿始终无法跟自己的父皇对质,不过这几天眼看着琥珀一天天恢复神色,也下床走动,行动自如,往日灿烂笑靥又回归到她的脸上,她似乎很快就忘却那日的险恶,为了不要他担心,从不在他面前主动提起。
他问过她一次,是谁。
她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留着青色胡渣,身材高瘦,一身灰黄色衣裳,她亲眼看着那小蛇像是懂人话一样,钻入他的衣袖。
之后,她再也不愿说起。
应该是还有后怕。
灰黄色衣裳的男人 ?'…'世间男人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也是不多,如果他见过,也该有印象才对。只是轩辕睿回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过在父皇身边见过这样的男人。
轩辕睿坐在皇宫后花园的凉亭之中,皇帝最近沉迷于茶道,喊着他来坐下,亲手泡制了功夫茶,繁多工序,似乎兴致高昂。轩辕睿却已然神游天外,眉头微蹙,那件事无解,让他也是烦忧,父皇真的是临时没有知会任何人就出了宫,还是料到自己会找上来才避开他,也越来越玄乎。
“睿弟,请。”
皇帝将茶杯推到轩辕睿的面前,儒雅面容上还是不变笑意,发白的鬓角,也无损他的皇家气质。
轩辕睿敷衍地点头,端过茶杯,这个一母所生的胞兄,成年以来,向来喜欢折腾一些东西,以前礼佛也是,如今茶道也是,就是不爱把时间功夫花在朝政上,才会让人说他昏庸。
“睿弟啊,最近好久日子没见你带着王妃一道进宫赴宴了——”皇帝的视线,还落在手边的茶盏上,他满手留香,眼神平和。“皇后也跟朕提过两次,你们该不会有矛盾在心吧。”
轩辕睿的眉头加深,瞥了皇帝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皇兄,是听到什么流言?”
皇帝笑颜看他:“这倒没有。”
轩辕睿神色不变,嗅着那茶水香气,继续试探:“皇后若是想念,我可让她进宫短住,陪娘娘一段时间。”
“朕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从你的一个眼神就能感觉的出来,你应该冷落了她。”而且,日子不算短了。皇帝的笑意一敛,这么说道。
“皇兄。”轩辕睿闻言,猝然扬起嘴角的笑容,不动声色。
这一声皇兄,却猝然让皇帝心神一荡,他不由得想到十年前那个俊秀少年,总是用这种笑靥面对自己,两人原本就是皇后所生,感情从小就好,但长大成人之后,却愈发疏离。
皇帝眼波一闪,良久才开了口,一道低低喟叹,溢出口边。“她怎么说都是老宰相的唯一个孙女,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即便你给不了她一心一意的情谊,至少也不该剥夺她的权力。”
皇帝的言下之意,轩辕睿再清楚不过。
皇帝眼底的笑意,有些牵强:“一年前不是失掉了个孩子?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子嗣后人,你总也要考虑。”
“你可不能像韩王——”
皇帝欲言又止。
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关又出事了,饥民闹事,朕想了想,还是应该由你出面,今天就动身吧。”
轩辕睿突然变得沉默。
……
清晨。
大街上寒意沁人,裏在暖厚貂裘下的纤弱少女,揪紧着手里的软帽,已经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呵出小嘴的每一口气,都化为阵阵白烟。
她的脚步很是仓促,穿过街巷,走出城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那个地方。她如今的心脏比往日来的脆弱,甚至都不敢骑马,她走走停停,随着每次喘息,眼前的红雾慢慢散去,她如释重负,双腿阵阵发软,几乎就要站不住,不自觉往后靠去。
“什么人 ?'…'!”
身后一阵低喝声,打破少女的短暂歇息,她蓦地转身,发觉已然有一对巡逻士兵,手中执着长矛大步走了过来。
她捏着软帽的双手,紧了紧,指节愈发苍白。
南烈羲才洗漱完整,走出主帐,一个副将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一句。
“有个小姑娘也不知怎么,闯入了大营,将军你看……”
南烈羲面色冷峻,重复着这一个字眼:“小姑娘?”
副将点点头,“是啊。”其实是他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最娇美的小丫头,不过他知道主子的脾气,也不敢多言。
南烈羲背过身去,走向练兵场,说话的语气听来更加不悦:“军法处置,这大营的规矩,可是一般人可以破坏的?以后这些琐事,你看着办就行,不必总是通知我。”
呀呀呀,那可不是皮糙肉厚的男人啊,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让人一个巴掌都不舍得打上去,更别提军法处置了。眼前的将军倒是说得轻松,他不觉就低声叹气起来:“平民百姓无辜闯入,可是要二十廷杖再轰出去的,那小姑娘也许只是迷了路……”
“拓跋令,你替一个死丫头求情?”南烈羲蓦地调转头来,冷笑一声,那骇人的气势却瞬间爆发起来。
“在什么地方要迷路都好,怎么着都不能闯入军机要地,这是她该受的惩罚。”看着拓跋令的表情僵硬,南烈羲斥责一声,拂袖而去。
南烈羲的视线,落在练兵场上整齐划一的队伍,突地黑靴子停下来,他的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小丫头?
会是她吗?
他蓦地离席,宝蓝色劲装衬托出他的身材挺拔,又不失华贵,他的脚步仓促,离开练兵场,走向帐旁。
“把人给我带进来。”
南烈羲朝着拓跋令下了命令,他头一低,走入帐篷之内。
两个手下带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她身上是乳白色暖厚貂裘,手里端着个毛茸茸的软帽,肌肤白皙,一眼望过去,觉得她是个活脱脱精致的女娃儿。
南烈羲只是转过头来看了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眼神深邃,挥挥手,示意其他人走出去,视线定在她的身上,实在看不透她。也不清楚,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心思。
“我以为要打完二十廷杖,你才会来看我呢。”
琥珀挑眉,挽唇一笑,柔声说道。
“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就该知道军法多么严厉。”
一般人,哪里可以自由出入军营?要是更居心叵测,死在军营也是不无可能。
南烈羲的俊颜无情,琥珀的眼眸淡淡瞥过他的脸,他右边脸颊的那道剑痕,还在,她眼波一闪,默然不语。
“你以为我跟你说了那句话,就放任你在我面前放肆?”公私分明,他一向如此,决不能因为他喜欢她,就容忍她自由出入大营。大营之内,哪里能有女人的存在?
“我都进来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琥珀置若罔闻,依旧站在原地,那双眼眸之内,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是一种挑衅。
南烈羲嘴角抽蹙,猝然在旁抽出一道黑鞭,甩了出去,仿佛就要对她鞭笞。
琥珀眼底划过一抹黑影,却动也不动。
那鞭子,朝着她而来,是要打落她自以为是的骄傲。
但最终,鞭子没有击打上她的身体。
而是缠在她的身体上,宛若巨蟒——她苍白颤抖的小手伸到腰间,这才发现缠在腰上的,是一条黑色的鞭子,牢牢地将她捆住,她根本挣脱不了。
“说,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南烈羲眼眸一沉,俊颜肃杀,似乎胸口还有源源不断的怒气,无法平息。
“我也不知道。”她浅浅一笑,带着少女的俏皮,也无疑在那把火上加油。
“你会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你身在这里的原因?”他怀疑地眯起眼睛,黑眸里有着讽刺的笑意,收紧了手上的鞭子。
鞭子暗中使力,把她拉的更近,琥珀的身体,不自觉贴进那堵砖墙似的健硕胸膛……
“我自然是闻着味道来的……。”她凝视着他,脸上的笑意,猝然敛去了,眼底只剩下浩瀚寒意。
南烈羲眉头一拧,冷冷问了句:“什么味道?”
她望着他,面无表情:“轩辕淙的味道。”
“你——”南烈羲的手,扣紧鞭子,她如今的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衣料上残留冬日冷意,宛若冰山雕琢成的美人儿一样。
“我知道,他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大营内,南烈羲,你别跟我说他不在。”
她暗暗咬着下唇,眼底只剩下一派肃杀意味。
她见南烈羲不语,空着的右手,轻轻覆上他俊美容颜,贴着他的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