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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寒风没有办法,只好妥协,一切以云夜的平安为重。叹口气道:
“那你先吃两颗九露凝华丹,待会儿再吃点东西。吃不下也得吃!等生产开始,我再过来看你。”
说著,喂云夜服了丹药,交代林棋去端饭食,转身离开。
云夜半靠在床上,腹部鼓胀坠痛,伴随著时时的阵痛,哪里吃得下东西。但他知道朱血产子持续时间很长,不知道什麽时候孩子才会下来,为了积存体力,只得勉强自己用了些食物。
待林棋扶他躺下离开後,云夜吃力地转过身,面向里侧,忍不住微蜷起身体,攥紧枕边的边角。
云珂!你快点回来!快一点!
孩子到底没有听到云夜心里的祈祷。阵痛从昨天半夜开始,虽还不太厉害,但也让云夜一夜未眠。现在云夜感觉阵痛逐渐规律起来,也在渐渐加剧,知道今晚可能就要开始了,不禁有些恐慌,手心里尽是冷汗。
今天已是十三,明天就是十四。云珂说过中秋节前就会回来。自己恐怕……恐怕很难撑到十五中秋,所以,云珂,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54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进。禁卫军的火把照亮了两侧的云峰。
云珂喝了药,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中闭目休息。本来昏昏沈沈地已快入睡,却突然好像心有什麽感应,心神不宁地睁开双眼。
看了看豪华舒适的御辇内部,云璃正在一旁的软塌上沈睡。静寂的夜晚,只有车马在山里前进的声音。
云珂睡意全消,坐起身来,理了理披在肩上的长发,蜷起身来,抱住双膝,靠在榻上发呆。
为何心下这麽不安?
夜儿……我马上就回去了。
云珂掏出那块锦帕,放在胸口处。
那日怜惜在云珂怀里闭目而逝,云珂随後也昏迷了过去。以他的伤势,云璃本来以为他要昏迷三五天後才能醒来,谁知第二天,云珂就挣扎著睁开了双眼。
因为他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事,让他连昏睡也睡不安稳。
云珂想起屠越抱著棺木中怜惜的尸首时凄厉惨然的表情,不禁一阵心悸。不知为何,推已及人,云珂不时会联想到如果棺木中躺著的是夜儿……
不!不会!
夜儿不会有事!
云珂再次硬生生地断了这个念头,可就是禁不住的阵阵心悸,说不出来的焦虑不安。
“唔……”云夜呻吟著,难受地转了一下头,双手不觉攥紧了一下被角,随後又松开。
“现在……什麽时辰了?”云夜微弱地问。
林棋帮云夜擦拭了一下额上的细汗,看了一下外面的时辰,回道:
“大概已过子时。”
“子时?”云夜强撑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晚,倒回床上。
过了子时,就是十四了!云珂……
“呃……”又一阵激烈的阵痛,打断了云夜的思考。从昨天夜里算起,云珂已经阵痛了一天一夜。
傍晚吃了饭後没多久,阵痛突然缓停了。云夜架不住疲劳,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可是一个时辰前,一阵突来地强烈阵痛让云夜惊醒。感觉两腿间有液体缓慢流下,湿漉漉的,云夜知道是羊水破了。便让林棋去唤来舅舅,帮他把过脉,查看了一下下体。
羊水流的很缓慢,下体产门根本未开。沁寒风用软枕垫在云夜身下,抬高他的下半身,以尽量减少羊水的流失速度,争取更多的时间。
现在阵痛越来越强烈,孩子却根本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云夜果然只能干熬著。
八月的天气,早已过了立秋。万花谷位於山谷盆地之中,本来气候宜人,可是今年的天气却有些反常。不仅毫无秋意,甚至有些闷热而潮湿。纵然现在已是深夜,却仍没有一丝凉气。
云夜本来就被阵痛折磨得阵阵出汗,在这种气候的侵袭下,身上早已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由於从腰部开始下身被垫的很高,这种有些倒卧的姿势很不舒服,胎儿压在最上面,不时的动一下,撞得云夜五脏六腑疼痛不堪。再加上双腿间不时缓慢细微地流出的液体,更是让云夜难受之极。
疼!
好疼!
感觉腹部的绞痛逐渐加剧,身体渐渐有些痉挛起来,云夜难受得不停地扭转头颅。
突然,一阵比以前强烈许多的暴痛袭来。
“啊……”云夜情不自禁叫了出来,抬高了身体。
林棋被少主突然的剧痛吓了一跳。
“少主,你怎麽了?”
云夜疼的说不出话来,感觉腹内的胎儿开始挣扎,似乎胎儿已经觉醒,想要出世了。
林棋见少主已进入生产阶段,不由有些慌张。他虽然修习了一身医术,可是为人接生却是第一次,还是男子之身的朱血生子。
一直在外屋休息的沁寒风,听到云夜的痛叫声,起身走了进来。看见云夜脸色煞白,咬著双唇,痛得五官都紧皱在了一起。
沁寒风对林棋交待了一下,让他下去准备东西。再察看云夜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缓缓为云夜揉了揉肚子,感觉效果不大。主要是因为云夜的产门根本打不开,胎儿就算滑下来也是出入无门。
饶是沁寒风这样天下无双的医者,一时间也是束手无措,没有什麽办法。
55
好痛!
该死!怎麽这麽痛!
云夜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忍受这麽大的痛楚。颓然地在榻上扭转著身体,却丝毫无法减轻身上的痛苦。双手攥著刚才沁寒风为他束在床棂上的长布巾,以为体内的痛楚寻找宣泄的出口。
云珂!我好痛!痛死我了……
大口大口喘著气,云夜痛得想大吼出声,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在白白浪费体力,何况干哑的喉咙也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唔……云珂……云珂……”云夜不停地唤出这个名字,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过点,至少能让自己有勇气在漫漫长夜中继续熬下去。
“皇上!万花谷到了。”云璃在云珂耳边轻唤。
昨天夜里云珂靠坐在软榻,手里还握著云夜的锦帕,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幸好云璃半夜醒来看到,连忙扶他躺好,给他盖上锦被。不然今天肯定又要高烧了。
云珂大病还没有好,只是勉强退了烧而已,头昏沈沈地痛著,全身酸软。可是他多年在紫心殿中养成了随时警醒的习惯,听到云璃的低唤,竟立刻醒转过来。
云璃见皇上几乎立刻睁开双眼,眼眸清明,不似有一丝迷蒙。若不是在他身边服侍了几天,几乎就要以为他根本未曾昏睡,只是在做做样子而已。
云珂高烧初退,又赶了这麽些路,整个人有些疲惫。此时听到万花谷到了,急忙坐了起来。
云璃唤来随侍,为云珂换好衣物,梳理好仪容。
“谷口可有人接应?”云珂一边让人为自己更衣,一边问道。
云璃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回道:
“没有。……谷口要人接应吗?”
云珂心里咯!一下。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要知道,在这周围百里的范围内,都有万花谷驯放的灵鹫和雪鹰。别说自己这麽多的大队人马入谷,就是三两个小孩子闯了进来,沁寒风那里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况自己三天前便已经命人先行去万花谷报过信了,自己这边的消息沁寒风如何会不知。
即使现在天色初明,但以沁寒风的为人,也定会让桐枢或别人出来迎接一下亲临的帝尊,怎会如此无声无息,实在不符沁寒风老道周密的做法。
莫不是谷里出了什麽事?
云珂脑里转得飞快,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白。
天色已过辰时。随著曦光淡淡地自山谷中升起,空气中带出清晨特有的寒气。
云夜已不知在痛苦中挣扎了几个时辰。现在他身上的单衣早被汗水湿透,连头发都像浸在水中般湿漉漉的贴在他的额上。而新的汗水仍在不断的从全身冒出来,大粒大粒的落下。
“呃……好痛……”
云夜徒劳的在枕上转著头,呻吟著。腹部伴随著偶尔的抽动,规律地阵痛著。
原本垫在身下的软垫已经撤了出去,云夜平躺在床上,双手攥著布巾。
沁寒风不敢为他揉扶肚子,怕会加快羊水流失的速度。
现在云夜下体的产门终於打开了一点。
由於诞子丹的作用,云夜的下体为了能适应胎儿的生产,已在药性的作用下有了改变。再加上沁寒风的药物帮助,待产门全开时,应该可以容纳胎儿的出入。实在不行时,沁寒风也可以划开他的後穴,撑开产门。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他的骨盆太窄,即使产门打开,孩子也无法出来。
摸了摸云夜的腹部,感觉胎位又下滑了一些,可是还未到骨盆处就不动了。胎儿蠕动著,好像并不著急出来,也没有找到出口,只在里面闹著。
“云夜……”沁寒风看看云夜的情况,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顺产了,向云夜道:
“你的骨盆太窄,孩子恐怕出不来。如果实在不行时,你知道舅舅要做什麽吗?”
云夜虽然在阵痛中疼得受不了,但是听得明白。深吸了口气,他惨白著脸点了点头。
正在下车的云珂突然心里一颤,脚下一软,要不是一旁的云璃眼明手快即时扶住他,几乎就要跌下车去。
“皇兄,你没事吧?”云璃担忧地看著他。
“我没事……”云珂心不在焉地道。下了车,看看前面的山谷幽径,果然无人守候。
“已经准备好了软轿,皇上上轿吧!前面有开路的侍卫先去禀报了。”
“不!朕不坐软轿,准备好马匹,朕要骑马入谷!”云珂下令。
下面的人将马牵了过来。
云珂握住缰绳,却感觉自己全身无力,根本跨不上马去。云璃在旁看著,过去一翻身,上了马,抓住皇兄的手,
“皇上,失礼了!”说著,将云珂拽上了马背。
“云璃,骑快一点,我没事……”云珂低声说。
云璃点点头。他也隐隐发现似乎哪里不对,皇兄才会如此心神不安。
他和云珂心结已解,兄弟之间自然没有以前那麽生疏和顾忌,便大胆坐在皇上身後,共乘一匹马,沿著万花谷的小径奔去。
刚只奔至山路一半,就见前方一匹快马穿过侍卫迎了过来,正是万花谷四大护卫中的桐枢。
桐枢脸色苍白,额上净是冷汗,看见皇上,连忙奔了过来,翻身下马。
“草民迎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快快免礼!”云珂见他神色惶急,心下一惊,一种潜藏已久的恐惧感慢慢浮了上来。
“谷里出什麽事了吗?”
“回皇上,”桐枢抬起头来,颤著声音道:“少主难产,请皇上速去!”
“什麽!?”云珂和云璃同时大喝出声。
56
体内又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纵使云夜这样强的自制力,在被疼痛折磨了这麽久後,终於再也忍耐不住,脱口喊叫了出来。
“啊!……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云珂!云珂……”
疼痛铺天盖地,像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海浪,不停地向云夜袭来。
云夜可以感觉得到孩子在他体内挣扎的多麽用力,根本不顾他的死活,只是拼命地要冲破禁锢住自己的黑暗。痛得他全身都痉挛起来。
抓紧两侧的布巾,云夜的手用力得指节都泛白了。
“云珂!……云珂!……你在哪里……”
云夜终於丧失理智,疯狂地嘶叫著。
纵马冲进醉茶居,一直奔至内院屋前。云珂翻身下马,身形还未站稳,便听见了从屋内传出的云夜的喊叫声。
“夜儿!”云珂脸色惨白,飞奔了进去。正守在内室门前惶恐不安的柏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皇上风一样推开大门,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