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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师兄刚刚退到左壁後一凸起的岩石旁,望见前面瑞王开始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不对,猛然回过头来。
我隐在师兄身後,又有岩石阻拦,瑞王一时没有看见我,只是脸色一沉,对白净云简短了说了一句。
我暗道不好。白净云只唤了两声便发现那几名训练有素的高手侍卫竟然没有反应,立刻神色一变,迅速向我们这边移了过来。
我弹指飞出淡淡磷粉,拉著师兄退到岩石後面,弯腰在下方来回摸索,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你在做什麽!?”
我一惊抬头,竟是紫绡皱著眉隔著几人冲我说话。
白净云此时也发现师兄身後有人。我们只间隔不到十步距离,药效还未开始发挥作用,白净云已急速掠了过来。我们身边的几人不明情况,倒并未特别留意这边的情形。
此时我已经摸到刚才确认过的那个记忆中的机关,伸手一推一拧,反复按了一按,随著‘咯吱’一声轻响,我已拽著师兄消失在众人眼前。
刹那番外师兄(一)
十四岁那一年,我奉师命出谷,至卫国芜城办事。
所谓办事,就是杀人。
我是灵隐谷里少数几名黑羽。谷里分红黄黑白四羽,红羽司事,黄羽司财,黑羽司暗,白羽司医。而我黑羽的身份,便是一名杀手。
红黄二羽主要主持谷内事务,而黑白二羽则主要针对谷外俗事。灵隐谷避居世外已经两百多年,大部分都是我摩耶族人。
我族人无论男女,皆容貌出色,各有千秋,因而在几百年前那个淫乱荒唐的朝代,多被人囚为禁脔,蹂躏践踏。但摩耶人骨骼奇佳,善於习武,所以在那个末代皇朝覆灭之时,全族隐退,避出江湖。
我七岁那年选羽,经过试练,择黑羽而出,成为守护我族的暗中力量。十四岁那年,已不是我第一次出谷,却是我第一次心软,手下留情。
我到时,芜城已是兵荒马乱,城门大破。我毫无阻隔的来到慌乱血腥的皇宫,找到卫国最後一位末代皇帝,可惜,只是一具自焚的尸体。
我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追踪一路血迹,在芜女山后找到众多大内护卫和追兵的尸体,而其中一抹娇小的豔黄,是被他们誓死守护的卫国太子——安心明。
那个孩子浑身是血,与一名大内太监倒在十几丈外。那太监骨骼寸断,内脏破裂,想是最後拼尽全力搏得一击,将追剿他们的将领击毙,可抱著太子没走多远,便倒地身亡了。
我从太监身下将那个孩子拉出来,他尚未断气,奄奄一息。
我伸手在他弱小的身上搜索,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不由蹙紧眉头。然後这个时候,那个孩子微微睁开双眼,冲我轻轻一笑,细声道:“你来晚了……你要找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我不由一愣:“你知道我要找什麽东西?”
那个孩子,卫国太子,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仍在微笑:“你们都想要……父皇给我……我、不会给任何人……你们、谁都不会得到……”
我皱眉。这个六岁的孩子,是卫国唯一的太子,是卫王的骄傲,也是找到那个东西的最後线索。
那个孩子,安心明,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娇嫩清脆,如果不是伴著阵阵剧咳,和一般童稚的孩童没有两样。
“你、你是不是在想……怎、怎样让我说出来……那个东西、东西在哪……咳咳……”他剧烈的咳嗽,嘴角流下鲜血。我将他抱起来,手贴在他背心,将内力缓缓输送进去。
“我要死了……你、你救不了我……所以、我不会说……”他扯著嘴角笑著,“我、不会说……”
小小的头颅垂了下来,落在我的肩上。望著他犹带笑意的固执面庞,望著他染满血迹的细小身躯,我忽然觉得心中一动,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会死,至少我不会让他死。
我把他那个孩子带回住处,然後找来一具孩童的尸体去替代。
他的伤势很重,不过都是外伤,我略通医术,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将他救了回来,可是他经过一场高烧,醒来後居然什麽都不记得了。
他果然不会说,因为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看著那个怯怯地拉著我衣袖的孩子,那只是个孩子,一个六岁的孩子,我只要离了一步,他便会惶恐的四处寻觅,不安的缩在角落里,好像有人举著大刀挥舞著血腥在他身後追著赶著。
我从未如此被人依赖过,对他心下渐渐升起一抹怜惜,寸步不离地守著他。
失了高贵的身份,失了太子的骄傲,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在夜晚会因为噩梦而惊醒啜泣不止的孩子。
我将他带回谷里,求师傅收留。师傅为他诊断後说他难以恢复记忆,沉吟良久,终於将他留下了。
我从他原来的名字中取了一个字,以‘冥’代‘明’字,从此,他便叫柳冥。
冥儿很依赖我,走到哪里都跟著我。如此被人需要著,让我心里产生一种满足感,因此对冥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总是处处依著他,不忍拒绝他。渐渐的,在我心里他比别人都重要了。
“师兄,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啊!”冥儿站在山坡上冲我招手。
十年来每次我离谷,他都要送我到谷外,然後望著我离开,再一步一回头的回去,却不知道我每次都暗暗折回来,看著他回谷後才放心离开。
这次本来最多半年便会返回,可是我却没能回去。一次意外,我遇到了瑞王,安肃武。
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言谈投机,相交为友。他邀请我去他府里小住,我同意了,谁知他却在自己身上下了情种。
情种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春药。其实说它是春药并不正确,因为它很淡,犹如女子的胭粉,撒在身上不易察觉,却能让朝夕相处的人心动神驰,渐渐情根深种。
此药极其珍贵隐秘,和自然情欲几乎无甚区别,脉上也没什麽变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渐渐发觉对安肃武动情难抑,自己也万分吃惊。初识情滋味,我全心全意的投入。安肃武对我温柔款款,情深意切,我虽隐隐觉得少了些什麽,却自始至终未曾发觉不妥。
我渐渐忘了师傅的嘱托,忘了回谷之事,只是时时想起冥儿,心躁难安,这份牵挂总是放不下。然後,我发觉自己有孕了。
24
黑暗的岩石後面是条狭窄低洼的甬道,我拉著师兄疾走几步按照记忆中的地形寻到另一处暗门转了进去,转眼来到一处开阔的之地。我在墙壁上摸索两下,掀开一个内阁,上面静静地放置著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稍微宽阔的甬道氤氲出柔和的光芒。
“师兄……”
“冥儿。”
我紧紧抱住师兄,将他压在崖壁上。瘦骨嶙峋的身体,铬得我手痛。
“冥儿,冥儿……”
我凑过去,一口吻住师兄湿润的双唇,用力的吸吮,恨不得把他吞进肚中,好似这样才能证明师兄真真正正在我怀里。
师兄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待我接住,他的头已落到我肩上。
“师兄……”我深吸几口气,控制好急躁的情绪,拉过他的手腕搭上脉搏。
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探过手去,摸到师兄腹上。
消瘦的身体下一团柔软微微隆起,若不用手触摸根本察觉不到。
我微微发颤,紧紧拥住师兄无力的身躯。
脉象虽然衰弱,但是确确实实,是一个四月多月的胎儿的脉动。
“是冥儿的呢。”师兄的手轻弱的覆在我的手上,含著淡淡的喜悦喃喃地道:“冥儿的孩子……在这里呢……”
“……嗯。”我哽咽地应了一声,将微凉的唇贴到师兄额上。
师兄,是我的!从来就是我的!
静静的抱著师兄,在昏明的甬道里,我几乎忘记了外面的溶洞内还聚集著上百名武林高手,以及安肃武此刻想必已气急败坏到极点的模样。
“冥儿,你……”师兄微微动了动,忽然不安地张口。
“嗯?”
“你……”师兄的话还未说完,我俩同时屏住呼吸。
四周的岩石在颤动,隐隐发出轰鸣之声,大地突然在脚下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好!”我脸色一变,豁然明白瑞王究竟要做什麽了。
“师兄,快走!”
我拉起师兄在黑暗中向前摸索,身後的轰鸣之声越来越近。
“冥儿,那是什麽声音!?”
“芜女湖!”山洞内天摇地动的震动声让我提高声音,紧紧拉著师兄在记忆里的迷宫中狂奔,手中的夜明珠照出淡淡的光芒。“是山顶的芜女湖水!他要淹没这个山洞!”
在寻到出口的最後一刻,汹涌的湖水早已吞没外面巨大的溶洞,冲破机关的阻碍涌进暗道里来。偏偏那道出口的暗门因为时日已久生涩艰难,我用尽全力才拨打开来。
我只记得最後一刻用力抱住师兄,大喊了一声:“闭气!”接著就被冰冷的滔天湖水冲出甬道,向半山下的芜女江坠去。
巨大的冲力无可阻挡,好在那条密道本是下坡,我们的位置比溶洞里那些人平缓许多。我紧紧抱著师兄,努力用身体护著他,他却反把我拥住,与我一起翻滚著落入江中。
炎炎七月的盛暑,江水正是最盛的时候。我们刚刚滚入,半山上便传来了巨大的爆炸之声,在被江水冲走的刹那尚听得到身後巨石不断坠落的声音。
我与师兄在奔流的江水中载沉载浮。我水性一般,实说不上好,不由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想到怀中的人,却死也不能撒手。
有一刹那,我们被巨大的冲力击中,我险些松手,却被师兄用力提了上去,露出江面的时对我喊了一句:“莫慌!”
我忽然想到师兄的水性是极好的,盛夏之时,师兄经常潜伏在谷里的碧涛湖下练功,若是此时松手,师兄当可安然脱险。至於孩子……只要师兄保得住性命,我也顾不得了。
念头一转之间,身随心动,手便松了一刻。却猛然被用力拉过去,温热的双唇覆了过来,渡过一口真气。
我…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恍)然(网)…明白,师兄是不会松手的,在他心里,只怕宁可伤了自己,也不会放开我。
师兄现在功力大不如前,真气运行自不如我。我接过他这口气,缓缓运行一周,又慢慢渡了回去。
我们师从同门,武功天然一脉,两唇相交,真气运转,渐渐在颠簸奔流的江水中沉稳了下来……
“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我半拖半抱,终於在一处平缓的浅滩处寻到上岸的机会。
由於真气使用过渡,全身几乎脱力。师兄沉在我臂弯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已昏去多时。
“师兄?”
我顾不得调息内息,搭上他的脉,虽一路有我的内力护著,师兄的情况仍是不妙,胎息隐隐有小产之照,探查双腿之间,血迹早已蜿蜒而出。慌忙自怀中摸出几个瓶瓶罐罐,找到一瓶蓝色药瓶,打开,好在里面是封了蜡的药丸,倒出两粒碾碎,喂到师兄口中。将师兄半扶起来,以内力催化了药效。
望望四周,荒芜人烟,大概已离芜城很远了。
周围是茂密的芦苇丛,丛的那边是片林子。
必须寻个清静之地,尽快为师兄施针。不然胎儿不保不说,师兄只怕也……
将师兄抱起,寻了寻方向,举步向林子里奔去。
过了大半柱香,望见远处有座木屋,连忙奔了过去,却是一座简陋的猎户们落脚用的小屋。
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乾草,将草甸子拿过去落在上面,再轻轻将师兄放下。摸出针囊,解